《春芽》风过潇然

4、第四章 游历

　　聂榆战战兢兢跟着聂琰来到客房，觉着这回当真双腿不保。他大哥没像江夫人那样大庭广众之下骂他一顿，已经很给面子了。
　　“怀桑，你当真觉着蓝氏家规是无用之物？”
　　“不敢不敢，我哪敢质疑满修真界推崇的东西。”
　　“你……”聂琰哪容他狡辩：“天幕之上，句句清晰，你当我赶路时耳聋不成。”
　　“天幕所言皆未来之事，我现在当然不清楚。”
　　聂琰再问其他，聂榆一概推说不知，聂琰又拿不出证据，只能恶狠狠的下令把人关在房间禁足。
　　同样待在房间的，还有很多。
　　蓝启仁和蓝涣面对面坐着讨论自家的家规，反思自家的问题，可惜一无所获。
　　江澄拉着江厌离，大声诉说着自己多年的委屈，发自肺腑的坦言，自己有多喜欢魏无羡的，就有多嫉妒他，母亲的话是比紫电还锋利的灵器，每次抽在身上，都痛不可挡。
　　蓝湛如同躲避蛇蝎似的逃开，留下魏婴和金轾相看两厌。
　　咬了咬牙，金轾还是压着情绪问出了有关江厌离的事。作为凶手，魏婴有些气虚，终是不耐烦的聊起了师姐，立刻便被从心头涌起的温暖驱散了郁气。
　　岐山，一对原本不与任何人亲近的姐弟偷偷打包行礼，连夜出逃。温家家主温若寒怒不可支地砸了房内所有陈设，独自在大殿发狠：“好一个射日之征啊。”
　　有所猜测的仙门百家纷纷紧急回山，布置防御阵法，又派人前往姑苏，企盼能有对策。
　　因为时间表述方式不同，人们随时注意天幕情况，两日后晚上酉时初刻，叶蕴莘和温宁同时现身。
　　叶蕴莘：“聂怀桑，大秦人氏。不过少年时期的他对这点大概是没什么感觉的，修真者都比较脱离世俗世界。当时的修真界，温氏如同烈日当空，其下是金聂蓝江四大家族和众多小家族。太平贰拾年，岁次庚辰，射日之征席卷全修真界，五大世家倾巢出动，众多青年才俊脱引而出，其中得封号者，姑苏蓝氏，含光君蓝忘机，散修敛芳尊孟瑶。”
　　“本节目非军事讲座，对射日之征的战役战术不多做分析。而被修真界公认为草包废物的聂怀桑，从岐山教化起，便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传说是其兄聂明玦亲自断了二弟双腿，把人困在不净世。事实如何，如今终于有聂怀桑本人作答。”
　　“这部分札记的字迹稚嫩，内容详尽，语气活泼。专家断定，这本是聂怀桑及时记录的手札，这时的他不知道未来，没有谋算，是最干净的少年郎。”
　　“……虽然一直知道自个儿是个废物，但被区区一个凡人撂倒，我还是有点心虚的。让聂原把人放开，我给人好好道歉，却不想就这眨眼儿的功夫他家主人瞧上了聂原。
　　我是以富家公子的身份在外游历的，身边自然跟着护卫，本不足为奇，可这次偏偏碰到了硬茬。百般推脱强行离开后，我便忘了这茬。却不想，很快聂原告诉我，有人跟踪。
　　谁家的？难道有人发现我的身份了？
　　答案是凡人。
　　我有些烦躁，我是为了躲麻烦才离开清河的，可不想才出了狼窝又进了虎穴。只是对方颇有点狗皮膏药的架势，我既不想用强，亦不想浪费一张传送符。所以我最后决定，耍耍他。”
　　“用仙家手段捉弄凡人，真无聊。”今天江澄又恢复了他一贯趾高气扬的模样，看来这两天和江厌离的谈话颇有心得。
　　“他们准备一直念聂二公子游山玩水的经历？”
　　“凡人的事情有什么好听的啊，念这些有什么用啊。”
　　“我们大家拼死拼活的和温氏打，这聂怀桑却天南地享受好吃的好玩的，这也太……”
　　“这有什么，还不知道打起来没有呢。”
　　“还不让人说呢，一个废物这么得意。”
　　“还不是有赤峰尊给他扛着，命可真好。”
　　“……襄垣白家没了，白慕临抱着我哭了一夜，我说再多的话亦是枉然，和温氏的战争，看不到一丝胜利的可能。”
　　“温氏屹立数百年，一直遥遥领先于其他世家，要撼动温氏，谈何容易。”
　　“射日之征可是成功了的，昨天不是提过么。”
　　“江宗主应该就是折在射日之征吧？”
　　“四大家族都有损伤，我们这些小家族岂不更是岌岌可危？”
　　“温氏想一家独大就让他大去嘛，关我们什么事啊非要拉着我们，除非五大家族拼光了才有我们出头的份啊。”
　　“就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有本事你们一对一去啊，拉着我们陪葬。胜利了有谁给我们小家族好处不成？”
　　蓝家子弟面面相觑，觉着他们很可怜，却又不想怀疑未来的蓝家所走之路是错误的。
　　“诸位莫不是忘了还有‘火烧云深不知处’和‘火烧莲花坞’的记载，莫不是觉得自家比这两家更让温氏忌惮吗？”
　　聂榆的反问打断一片窃窃私语，一时校场只能听到叶蕴莘的声音：“……‘你也是仙门子弟吧，为何半点不想着上阵杀敌，反而在这里游山玩水？’
　　‘我可是人尽皆知的废物，哪有那个本事上战场啊。’
　　本是常说常想的话，我却没想到差点因此断了性命。”
　　“活该，他这就是报应。”
　　“他这句话是后补的吧，身份暴露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第一个想法便是感叹房间典雅却不失奢华的布置，比兰陵金氏的房间顺眼多了。
　　有人客客气气的把我往另一个房间带，打扮却不太像侍从。
　　‘你就是清河聂家的聂怀桑？’
　　坐在上首的年轻人开口，他的模样，让我想起不久前被我以大欺小耍的团团转的人，他们好像长得有点像。
　　‘正是，不知阁下是……’
　　‘我在家排行第三，你称呼一句三公子就是。’
　　‘那你是谁家的三公子啊？’
　　‘我姓甄，你们修仙者应该挺陌生吧？’
　　我迅速摇头，半点不带犹豫，那甄姓少年一笑，并不不以为意。
　　‘我娘是大秦临安长公主，我也算半个皇家人。’
　　我从善如流的拜了一拜。
　　‘你都不怀疑一下吗？’
　　‘冒充皇家人是罪，被哄骗的人不又犯法。’
　　‘如果我让你做什么呢？’
　　‘我什么也不会做呀，全修真界都知道我是个废物，烂泥扶不上墙，你要用我，只会一事无成。’
　　‘你还真好意思说！’
　　‘喜欢吃喝玩乐有什么不对，我又不是家主。’
　　‘好，你不在乎自己的名声，那你的命呢？’
　　‘我做不成事是死，冲撞你也是死，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甄三又一笑，我猜他这回定然是被气笑了。
　　‘果然伶牙俐齿。不怪昊楠被你耍的团团转。’
　　他这是要给兄弟报仇？聂原几个蠢货……
　　罢了，也怪我平日里懒得调教属下，本就资质平平，还不会配合，性子冲动，对我又不服气……随便数数就这么多毛病，算了算了，无论什么时候，想想都好麻烦，更别说亲自做了。落得如此下场也是活该，应该不至于弄死我吧。”
　　“都什么时候了，聂怀桑还有心思想这些？”
　　“聂怀桑可真是懒到家了，聂原可是他的护卫啊，连自个儿的命都不在乎吗？”
　　“看起来不像个软性子啊，被抓了都这么镇定。”
　　“是朝廷和温氏联盟了吗？抓住二公子以牵制赤峰尊？”
　　“这种弟弟不要也罢，尽会惹麻烦拖后腿。”
　　“看见棺材都不落泪，这种人千万不要交心，太可怕了。”
　　“……‘你还真是，半点也不会心疼人啊。聂明玦带头反抗温氏，你就不担心温若寒亲自出马杀鸡儆猴，成为继蓝氏江氏之后，第三个被杀的家主吗？’
　　我怕，我当然怕，可大哥是什么性情，我比所有人都清楚，他需要的，永远不是以我之力可以成为的人。仙门五大世家，偏偏我成为了聂明玦的弟弟。从很早以前我就知道，除了成为废物，我走不了其他路，而自从大哥承诺永远会保护我的那刻起，我便再也不会因为流言蜚语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