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不知蜉蝣》云露

15、白眼狼

　　木长摇是被冷醒的，他睁开眼，打了一个哈欠，看了看窗外，天还没亮，还能睡会。再翻身准备闭眼，猛然瞅见床上空无一人，睡意立刻消散不见，“予暝？”
　　边揉眼边坐起来环顾房内，没有人。
　　桌子上放着一张纸，木长摇站起来，快步走过去，纸上放着一片金色的羽毛，冷暝知道木长摇不怎么识字，只写了简单的七个字：谢谢你，我很开心。
　　看到这几个字，木长摇两三下将纸撕成碎片，气急败坏的说，“我让你走了吗？”
　　离城外……
　　“恭迎妖王陛下，属下已在此等候多时。”一个红衣男子带着十几个人站在官道边，双手交叉于胸前，给冷暝行礼。
　　冷暝回望离城一眼，转头对红衣男子说，“红竹，走吧！”说罢，他释放妖力，化出翅膀……
　　红竹这才敢抬头看冷暝，“陛下，那五彩石……小心！”恭敬的眼神立刻变为惊恐，一道蓝黑色的影子光速袭来，目标正是冷暝。
　　冷暝也察觉到身后有股强大的妖力，立刻收回翅膀转身，将释放的妖力凝聚成盾。
　　太迟了，影子的速度出乎他们的意料，冷暝还没把盾做出来，那东西就飞到了他眼前，重重地敲了一下便飞开，斜插进官道的青石板上。
　　这一敲，敲到了冷暝的额头，顿时血流如注，他脑袋里嗡嗡作响，险些晕过去。
　　“属下无能！”红竹赶紧扶住快倒地的冷暝，释放妖力给他治疗。
　　当时红竹距离冷暝有一段距离，看到影子后用尽全力跑过来，还是没来不及挡下，“所有人注意！”
　　不用红竹下令，那十几个人早已经将冷暝围了起来，警惕的望着离城那边。
　　“我没事。”冷暝用手抹掉眼皮上的血液，抬眼看看打他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那是一根大约有两米长的黑色棍子，材质像冰陨铁一样带有漆黑的寒气，棍身上勾勒着镂空花纹，蓝色的荧光在花纹下四处流动，仿佛是活的一般。
　　“他是我的人，谁允许你们带走他？”木长摇从天而降，踩着棍尖，用睥睨天下的眼神俯视他们。
　　一股强大的妖力压下来，那十几人瞬间冷汗涔涔，膝盖不禁微抖。
　　“红竹大人，快走，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其中一个人说。
　　其他人纷纷祭出自己的法器，“兄弟们，就算是死，我们也不能丢了亲卫队的脸。”
　　“冲啊！”一帮人朝木长摇冲过去。
　　“我没空和你们玩。”木长摇缓缓抬起双手合上，一转，“领域……”
　　一道蓝色的冲击波从木长摇身上扩散开来，下一刻，他们就处在一个完全静止的世界里。
　　红竹神情紧绷，“好厉害的树妖。”他在冷暝身边做事，调查了木长摇许久，自然认得木长摇的样子。
　　“陛下，我会争取时间……”
　　冷暝抬手，意示红竹闭嘴，抬头仰望木长摇说，“别伤害他们。”
　　木长摇不解，“为什么？他们欺负你，还把你的内丹弄碎，我打他们一顿不行吗？”
　　“我……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冷暝没想到木长摇那么快就睡醒了，还追了上来，“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走吗？”
　　快回去吧，别再说了。
　　愣了一会的亲卫队左看看右看看，然后举起法器，“兄弟们，我们冲……”
　　“闭嘴！”木长摇随手一挥，一股令人窒息的妖力刮过，这十几个人同时倒在地上抽搐，口吐白沫。
　　一瞬间就放倒了十几个拥有上千年道行的妖，果然，他的妖力和他们不是一个等级的。
　　红竹拿出鞭子，挡在冷暝身前，冷喝道：“住手，在妖王面前还敢放肆？”
　　“妖王？呵呵，谁还没当过妖……”妖王？木长摇嚣张的表情突然一滞，他瞪大双眼，盯了冷暝许久都没动。
　　很显然，他接受不了。
　　冷暝本不想让木长摇知道他的身份，现在他要走，木长摇又不让，希望木长摇知道他是妖王后，能自动远离他。
　　“大爷的！你是冷暝？！”木长摇终于把那个脾气臭得要死的小屁孩重叠到冷暝身上，怪不得妖气那么像。
　　冷暝诧异，“你怎么知道？”他只说自己是妖王，并没有告诉木长摇自己的名字，也没说过他是当年的小孩。
　　木长摇内心翻江倒海，复杂万分，如果这个人不是妖王，木长摇会无条件保护他，让他留下来，可偏偏他就是，再舍不得也不能挽留。
　　“打扰了，再见……不，是永不再见。”说完，木长摇撤掉领域，从棍子上跳下来。
　　扫把星你好，扫把星永别。
　　“呵，没想到你还是那么讨厌我。”冷暝苦笑着擦掉脸上的血液，对红竹说，“我们回去。”
　　红竹看了木长摇一眼，又看了看那一地的“伤患”，“妖王陛下，可他们……”
　　话还没说完，冷暝便化成凤凰真身，拍翅飞走，美丽的翎羽和尾羽在灰蓝色的天空上留下几道金红色尾焰。
　　木长摇拔出棍子，扛在肩上，打算回离城。
　　“等等！”红竹突然叫住他。
　　“干嘛？这些鸟人没事，一会就醒了。”木长摇不耐烦的说。
　　红竹双膝跪下，向木长摇磕了一个响头，“求求你，帮帮陛下和妖界。”
　　帮什么？接近他就接近仙魔大战，接近仙魔大战就接近死亡，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和冷暝还有仙魔大战沾上任何关系。
　　“不帮！”果断回绝，小命要紧。
　　“妖王陛下涅槃失败，他马上就要死了，一旦妖王死去，届时，妖界必将再次面临腥风血雨。”这件事只有他和凤凛知道，若不是求木长摇，他也不会说出口，“只要你肯把五彩石拿出来，魔君就会派兵来妖界……”
　　“慢着，他知道我有五彩石？”木长摇转身，将棍子拿在手里，咬着牙问，“所以他找我，特意接近我，是为了五彩石？”
　　红竹起身，点了点头。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把妖丹挖出来给你，作为补偿。”只要拿到五彩石，魔界便会派兵攻打仙族，他怎样都无所谓，能给妖界争取一丝生机，死也值得。
　　木长摇的妖力实在太强了，深不见底，哪怕派出羽族所有的兵力，也伤不到他一分一毫，更不可能从他身上抢走五彩石，红竹只有搏一搏，希望木长摇同为妖族，能以大局为重。
　　白眼狼啊白眼狼，早知道就不救他，让他死在街头算了。
　　“不稀罕，我没你想的那么伟大。”木长摇朝红竹狠狠挥过一棍，毫无抵抗力的红竹被气浪掀飞，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晕过去。
　　这事换谁都会生气，你以为温柔可爱的小萌鸟，其实是个一肚子坏水的坏蛋，每天都想杀了你，你不生气吗？
　　木长摇对冷暝那一点点的好感和可怜全都没了，他讨厌被人骗，讨厌被人利用。
　　……
　　早市比平时热闹几分，商贩们早早赶来摆摊，高低起伏的吆喝声响彻大街小巷。
　　“长摇哥哥，你去哪里了？”木长摇前脚刚进客栈，一身绿衣的枂雅就迎上来，搂着他的胳膊撒娇，“我肚子好饿。”
　　饿个鬼？你根本不需要吃东西好吗？！
　　“带你去吃东西。”木长摇轻轻抽开手，转身走出门。
　　“楼上的土鸡……你的朋友，不叫他一起吗？”枂雅想在木长摇面前表现自己温柔体贴的一面，其实心里一点都不希望冷暝和他们出去，碍事。
　　木长摇脚步一顿，悠悠说道，“他不是我朋友，而且他已经走了。”
　　“那太可惜了，我们出去玩吧！”枂雅嘴上说可惜，心里却乐开花，走得好，她终于可以和木长摇独处了。
　　“长摇哥哥，这个枣泥糕太好吃了！”枂雅抱着一个纸袋，一个劲往嘴里塞枣泥糕。
　　木长摇路过昨晚放花灯的地方，停下观望。
　　大部分花灯被人捞了起来，河道里剩下廖廖几个花灯。
　　枂雅扯了扯木长摇的衣袖，“你怎么不理我？”
　　“我有点累，想回去休息。”木长摇看到一个红色花灯孤零零地靠在台阶边，突然想起冷暝昨晚看他的眼神，觉得心里很难受。
　　枂雅歪头盯着木长摇看，发现他的脸色确实不太好，“你没事吧？”
　　“没事，可能今天起太早了，有点困。”木长摇假装打了一个哈欠。
　　“可是我还没玩够，我能自己去玩吗？”和偶像独处了一上午，枂雅已经心满意足了，再说，她装淑女也快装不下去了。
　　“当然可以。”木长摇拿出一个钱袋，“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别打架，隐藏好妖气……”
　　“还有别多管闲事，天黑之前回客栈，我都记得，不用再说了。”枂雅拿走钱袋，抛了抛，还挺重的。
　　木长摇点点头，“有什么事可以给我传灵言。”
　　支开枂雅后，木长摇没有回客栈，而是去了城外的墓园，他昨晚安置在洞口的法阵已经被人触发，也就是说盘踞在那里的魔族回来了。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木长摇轻车熟路穿过错综复杂的小道，很快找到了那个地洞，他想都没想，直接跳进去。
　　地洞不深，离地面大约有六米多高，借洞口投射下来的日光，木长摇避开洞底尖锐的碎石，稳稳落地。
　　一股难闻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木长摇一时无法适应，抬手掩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