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柏林玫瑰》靡林

97、香水

　　1939年4月柏林
　　等到凯瑟琳失魂落魄地兜转回伊迪斯身旁时，后者还在和售货员小姐谈论着最新潮的香水
　　“这位小姐，这是昨晚刚到的香型，巴黎直供的，全柏林只有这几瓶呢”
　　“你觉得怎样，会不会甜得过分了”，伊迪斯没有转头，只是轻轻嗅着试香卡上的气味
　　可等了半晌身旁的人儿还是一言不发
　　“卡特？”，她带着几分不解转过头来，一眼就看到了她眼中的苦意，“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凯瑟琳勉强笑着，“您方才说什么，巴黎的香型吗”
　　她没有看向伊迪斯，而是朝售货员小姐委婉一笑
　　“啊，是的，昨晚刚从巴黎来的”，售货员也被两人间突如其来的转变惊了惊，却还是马上答了上来，“方才那位军官先生购买的也是这款香呢”
　　只可是她自以为亲人的语气，却宛如利刃一般又一次扎进了凯瑟琳的心口

　　她只感觉心口一窒，目光不受控制地就往那水晶般的香水瓶子上去了
　　胸中的一团气不停地流窜，闷得慌，接着便是一股酸楚在她的胸口蔓延开了
　　她感到一股强烈的背叛感，就像是她和他陷入了一场名为‘谁先走出失恋阴影’的比赛，而她输给了他一样
　　这些天来她已经尽自己所能去忘记他，将他从自己的世界中剔得一干二净
　　即便如此，即便有了所有人的帮助和鼓励
　　曾经那些美好的记忆就像一根根鱼刺一样，深深地卡在了她的喉咙里
　　每当她感到它们即将沉入记忆的深谷中时，它们又总会在一个随机的瞬间出现在她眼前，杀得她措手不及
　　但他呢？似乎天经地义地将她忘了
　　她原以为他并不是那种上流做派的男人，那种无情冷酷毫无人情的男人
　　她不愿相信他会是这样的人，曾经的朝朝夕夕告诉她他不会是这样的人
　　但她现在只觉得自己的感知出了错
　　唯独只看错了他
　　她不会去嫉妒她，那个女人，他的新欢
　　天底下还没有哪个女人会让她冯·巴尔曼小姐生起妒忌之心的，全帝国境内也没有几个女人能在家世上让她心服口服甘拜下风的
　　那个女人，只是捡了她不要的东西而已

　　她眼中冒着凶光，让一旁打量着她的伊迪斯和售货员小姐都不敢出声
　　什么香味不好，偏偏是山茶花…
　　“麻烦帮我包起来”，她对上售货员的双眼，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伊迪，你呢”
　　带着一抹捉摸不透的微笑，她转头看向伊迪斯
　　“那我就换一瓶香买吧，橙花好了”，她随手从香水架上拿起一瓶香水凑近闻了闻，“还是这个用得惯”

　　不明缘由的伊迪斯在那个下午见证了凯瑟琳的疯狂，她从未见过她如此狂热地购物
　　印象里的她从不重视世俗之物，以至于她都快忘了眼前的人是帝国境内最为富有的继承人之一
　　只要她想，这一整座商场马上就能成为她的
　　最后伊迪斯不得不把司机叫进来帮忙提包，一行人才好不容易回到的家

　　将留声机上放上优美的圆舞曲，凯瑟琳自顾自地轻摇起来，将新买的衣物和饰品从礼袋里拿出来放进衣橱里
　　她陶醉地在毛绒地毯上旋转，小步跳跃，感受着衣纱扬在空中时的轻巧感
　　可没过多久，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响声，迫使她从这感性的氛围中脱离出来
　　跨过横七竖八的礼袋，她赶忙走到留声机前将声音调小了不少，在倚榻上坐下
　　她单手接起听筒，将额前一抹碎发勾到耳后，轻轻喘着气
　　“喂？”，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喘气声
　　“是我，约亨”
　　她猛地怔住了，霎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能听到你的声音真好”，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中带上一丝热切
　　“我也是”，他低笑一声，不知是出于这尴尬的气氛还是真心所为
　　她跟着他轻笑了两声
　　“有时间能见个面吗”，他接上了话
　　“当然可以，我一直以为你很忙，所以才没有…”，她磕巴地努力辩解着
　　“没关系的”，他截住了她的话，“后天可以吗”
　　“嗯嗯好”，她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后天见”，他语气中掺了一抹笑意
　　“后天见”
　　“我爱你”，吐字几分小心
　　这三个字就像是野火一样肆意灼烧着她心中的荒野，带着燎原之势
　　她只觉得两颊的温度猛地就窜上去了，火烧火燎的，不用手碰就知道
　　“我…我也爱你，再见”，她只觉得已经过了数秒自己才支支吾吾地回了这句话
　　“再见，亲爱的”
　　电话挂断了

　　她茫然地听着听筒内传来的杂音，呆坐在了倚榻上
　　我爱你…
　　她压根都不记得自己上次听到这三个字是什么时候了，是母亲或者父亲说的吗，还是…他？
　　啊不去想了
　　这是如此重要的三个字，以至于那些初识的情侣压根就不会提这三个字
　　而这个男人，却在他们阔别几个月后，大咧咧地，在一通电话里…
　　啊，罢了，反正他们也已经是名义上的夫妻了

　　挂掉电话后的约阿希姆也愣在了椅子上
　　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方才他只是听着她娇软的声音，心底就猛地冲上来一股欲望，竟然就推着他直接对她示爱了
　　这让她会怎么想他，会让她觉得自己轻浮不沉稳吗，亦或是假意不真诚吗
　　他懊恼地抓了抓一头金发，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该死的，他忘记和她确定见面的地点了
　　猛地转向一旁的电话，他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
　　哎呀，要不等明天再和她打电话吧
　　今天…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