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柏林玫瑰》靡林

76、凶兆

　　1939年2月慕尼黑
　　凯瑟琳和冯·巴尔曼夫人抵达慕尼黑的那个下午，天气并不十分好，阴云笼罩，看着像是马上会有一场风暴
　　云层很低很厚，重重压在人们心头，让人没来由地感到心烦意乱
　　眼见着凯瑟琳变得原来越焦躁，冯·巴尔曼夫人提议让她抿些小酒助眠，最后却加倍助长了她的思绪
　　长夜漫漫，她靠在床头听着母亲均匀的呼吸声，看着窗外的景色
　　山麗，平原，村庄，城市，人
　　一颗颗明亮的星星点缀着夜幕，和远处村庄里星星点点的灯火交相辉映
　　每到一站她就感到自己的心又跳得快了些，但这种期待感却莫名被慕尼黑的阴沉天气逼退了不少

　　回到大宅，她强压下心中想要开始打包的念头，听从母亲的劝告去好好睡一觉
　　换下累赘的衣裳简单洗漱了一番，她就躺在床榻上阖上了双眼

　　冯·巴尔曼夫人踱步回到自己的房间，脱下厚重的外套放在梳妆台的矮凳上
　　梳妆台上躺着一个薄薄的棕褐色档案袋，袋子上什么都没写，只有右下角写了几个小字，“温迪戈敬上”
　　她轻轻拿起它，感受着手中袋子的触感和厚度
　　这份档案她已经盼了两周，在委托温迪戈去办这件事后，她没有一天不想知道答案
　　现如今冯·路滕伯格的全部身世即将展现在她的眼前，她却有些迟疑了
　　她不想冒昧地猜测他是个怎样的人，她只是位母亲，简单地希望自己的女儿不被辜负
　　此刻她手中这份档案就是完成这幅拼图最后的一小块
　　她静立在落地窗前，脑中思绪纷杂
　　窗外下起了小雨，伴随着山间呼啸而过的风隐隐有演变成暴雨的架势
　　她沉静的坐在矮凳上，抬手慢慢打开档案袋
　　抽出纸张放在档案袋上，一共有四五页米白色的纸，夹杂着打字机和手写字体
　　深吸一口气，她慢慢读了起来

　　雷声轰鸣，豆大的雨点此起彼伏地拍打在玻璃窗上，突然间一道闪电划过天际
　　冯·巴尔曼夫人放下手中已经被捏出印子的白纸，紧紧皱着眉看着窗外电闪雷鸣
　　强忍住心中想要把那些纸张投向炉火中付之一炬的冲动，她状若无事地把它们重新工整地塞进袋子里
　　全身都在颤抖，她急切地需要冷静下来，她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一切
　　真是太可笑了，自己竟然可笑到会把全部的期待都寄托在他身上
　　她想知道的所有，但却是那么的残酷
　　最后看了眼窗外的狂风暴雨，她走出了房间
　　“老爷回来了吗”，顶着一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冰冷面孔，她问着一个路过的仆从
　　“还没有”，那人瞧着她不悦的面容，诚惶诚恐地回道
　　夫人从来都是笑呵呵的，顶多都是皱着眉头
　　他匆匆跑走了

　　一直到冯·巴尔曼先生回来，外面仍然下着倾盆大雨
　　今天的生意谈得很顺利，这让他不自觉地带着一丝笑意
　　“怎么了，露易丝”，他转头看向妻子，“怎么这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她刚想说话，一抬头就看见了坐在对面的凯瑟琳
　　她快快避开她热切的眼神，转向自己的丈夫
　　“没什么，可能累到了吧”，摆出一个勉强的笑，她垂眸低头用晚餐
　　“那早点休息”，他握了握她瘦削的手暖心一笑
　　她看出他眼中的关心，心中忍不住酸涩

　　草草用完晚餐，她叫仆从去取了瓶酒就独自坐在寝房外的客厅沉思
　　她没有开灯，只是透着窗户看着窗外的雨，听着树木被风撼动时发出的沙沙声
　　层层黑影交叠在一起，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黑色，无尽的黑色
　　“原来你在这儿”，房里的顶灯突然被打开，冯·巴尔曼先生浑厚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她瞳孔猛缩，慢慢回过身子看着他朝自己走来，在她身边坐下
　　“你今天是怎么了”，他看着她独自抿酒，也抬头给自己倒了一杯
　　“愤怒，怨恨，后悔，却不知道该怎么做”，她眼角滑落一滴眼泪
　　“告诉我该如何帮你”，他为她轻轻擦去眼泪，接过她手中的酒杯，拥她入怀
　　她微微摇了摇头，从他的怀抱中脱身
　　“可我不能看着你变成这样啊”，他心疼地看着她憔悴的容颜，“求你告诉我吧，你这样下去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伴随着隆隆的雷声，雨又大了起来
　　在那分秒间，闪电的白光为她本来柔和的面庞打上冷光，染上一丝刚毅
　　是啊，这样下去什么都解决不了，只有一味的逃避
　　也许这件事从来就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法
　　唯有正面击破…
　　她默不作声，站起身走向寝房
　　那份档案仍然安静地躺在书桌上，夜色为它罩上了一层阴翳，更像个凶兆了
　　带着档案袋重新回到客厅坐下，她把它递给了他
　　“这是什么”，他接过纸袋扫了眼，却发现除了右下角的署名，上面什么都没有写
　　温迪戈，他听说过这个名字也知道他的本事，可露易丝为何会和他有什么瓜葛
　　他带着茫然的眼神打开纸袋，抽出里面米白色的信纸
　　看到映入眼帘的大头照，他凌了凌神认真读了起来
　　冯·巴尔曼夫人站起身立在窗前，照这架势，风暴恐怕要持续到明早了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