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追》王灼灼

23、第 23 章

　　凌林跟大伙赔酒道歉后，就正式开席了。通过这一两天的相处，大伙也都放得很开了，开席就有人跟窦李敬酒。
　　“昨天很遗憾，窦先生没来吃饭，我们没能见识到窦先生的风姿，来，我敬你……”
　　“……”
　　“听说窦先生以前是篮球队的，改天我们一起约球，来，我敬你……”
　　“……”
　　“听说窦先生在四大十年了，我们公司近期有这方面财务需求，到时候我直接联系窦先生，来，我敬你……”
　　“……”
　　“听说窦先生在CBD小巷里有个花店，我女朋友就在旁边楼里上班，我到时候就在你那订花，来，我敬你……”
　　“……”
　　“听说窦先生母亲以前是中心小学的一级教师，我外甥下半年上四年级，那数学完全跟不上，能不能请你母亲帮帮忙，报酬按市面上的王牌一对一来行么，来，我敬你……”
　　“……”
　　“听说窦先生还是单身，我有个妹妹，就喜欢窦先生这样的，来，我俩合拍一张，到时候你们见个面好吧，来，我敬你……”
　　凌林敬了一圈回来，找到另一边被大家围着敬的窦李，听到说弄家教时，嗤笑张白嘴巴还真大，但这话一出，他意识到这本“我的兄弟是窦李”的人物传记里，他连个路人甲都不是，刚绽出的笑又僵脸上了。
　　举起自己的酒杯，凌林对朋友说：“我来帮他喝这杯。”
　　朋友摆摆手，无情拒绝道：“可惜我妹不喜欢你这种。”
　　“……”
　　“不是，凌林你捣什么乱，我等会跟你喝。窦先生，来，我俩先合个影。”
　　说完打开手机，“咔”，“你凑进来干嘛地，我妹认识你。”
　　说着拉着窦李要再来一张，凌林抽过手机，一通点。
　　“也好，你帮我俩拍。”
　　全程围观的陆小菁笑得快岔气了，看凌林吃瘪太好玩儿了。
　　“你删我照片干嘛。”朋友搞不懂他这什么脑回路，但是也懒得理他，他对自己这未来妹夫太满意了，身体健康干家务肯定有劲，身材不错我妹妹有福气，长得好看以后孩子基因好，父母双全有人帮忙带娃，正经工作不愁吃穿，还有副业能中产往上，他想跟妹夫再多聊几句，特意拖了拖椅子离得更近了点。
　　本来凌林准备再去敬一圈的，但发现窦李太受欢迎了，这会又过来几个人要跟窦李喝了。他是一直在敬酒，本也是应该的，但现在大家又都在跟窦李敬酒，张白昨天到底说了什么？窦李就带这一人，比他这一大桌子的都顶用，他脑仁疼，得想个办法。
　　“咚咚咚”，敲酒杯的声音响起，大家都静下来看向凌林。
　　“这次我回来，见到你们大家，我很高兴。我们有的不久前见过，有的十多年未见，能再次坐到一起，不容易。我们中间有的加官进爵，有的升职加薪，有的创业倒腾，多是平步青云，飞黄腾达，立身扬名，而我大学毕业，出国，再读书，做学问，如今回国，重新开始，也可算是工作的第一年。在这，我这职场新人就祝我们大家都有个好前程。这杯酒，敬前程。”说着举起手中的酒杯，一口干了。
　　示意服务员给大家加满酒后，他继续道：“你们中间，有跟我一起长大相爱相杀的小长辈，有一起上掏鸟蛋踩水摸鱼的伙伴，有共过患难的金兰之交，有拥有共同理想的同道中人，也有因机缘巧合彼此相携的友人，我们一路走到现在，遇到过很多人，有的只是擦肩而过的路人，有的彼此信赖成为朋友，一些朋友能在一起一天、一些一个月、一些一年、一些一辈子，即便是走散的朋友，我们仍然一起攀过山川，走过江河，我们也曾荣辱与共，一同经历欢乐或困苦。在这，我这个幸运儿希望大家都能珍惜身边的朋友，无论怎样，过去的路，感谢大家对我的不离不弃，以后，我也会尽力陪大家一起走下去。这杯酒，敬朋友。”
　　“我父母目前尚且年轻、身体健康，妹妹很调皮但也可爱，我妈说她脾气跟我一样，但她长这么大，我跟她基本没相处过。从小，父母就教育我要做一个有担当的人，这点我一直没做得好。大学时离家，十四年来，我没顾过家里一天，唯一值得宽慰的，可能就是鼓励父母生了妹妹。即便如此，也不能消弭我对家里的亏欠。在这，我这不担当的希望我们大家都能上孝父母下怜子女姊妹和睦吧。这杯酒，敬家庭。”
　　“说到这，我又有点心虚，因为这辈子我可能都做不到这些。我算是个有规划的人，读书，谈恋爱，出国，再回来。我觉得到什么时候，就该做什么时候的事。我记得当年追我爱人时，他问我以前喜欢过别的男生没有，我说在他之前，我还喜欢过我自己。他让我继续喜欢自己，我说喜欢他也不影响。是不是很绕，但是当时就是这么说的。我很爱他，但也确实没耽误爱自己，或者说更爱我自己，后来我出国，我们也在那时候分手了。现在他还是单身，我准备再追回他，说到这，我自己听着都觉得渣，但是，我还是想找回他，我只想要他。在这，我这——同性恋希望大家不要蹉跎了真心，不论前路何许，都握紧爱人的手，毕竟人生那么苦，还不能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那岂不更是辜负了韶华，辜负了光阴，辜负了等待么？这杯酒，敬爱情。”
　　三杯酒，喝得一伙人荡气回肠，尤其是凌林最后那个出柜宣言，更是让大家意犹未尽。不论从事什么职业，身家几何，人类对于八卦的狂热亘古不变，知道的想说不能说，不知道的已经纷纷扬起自己的小雷达，开始捕风捉影了。
　　两个大学同学瞬间成为人群焦点，凌林是歪打正着，曲线解救了窦李。张白和陈安也算是半个知情人，此刻也被围住了。
　　本来陈主任是那种冰渣子脸，但经过昨晚的了解，在场的觉得他的冷气配这火爆的消息太合适了，从他嘴中问出一句，比其他仨更可靠，他此刻竟然是人气最旺的。
　　陈安也烦凌林，话都说了，也不一下说完，你都把人甩了，还怕别人因为这遭人取笑，真是可笑。
　　他收起戏谑端着惯有的周正，偶尔回大家一两句，点点凌林旁的痛脚。餐厅此刻泾渭分明，自动划分成两块，一块就窦李和凌林俩，一边一群人挤一团“叙旧”，还有陆小菁时不时问几句模棱两可的，吊得大家胃口越来越足。
　　这个本来很高端的私人聚会，在凌林一番骚操作下，弄成了娱乐头条选题会。
　　这几天看凌林和窦李的互动，田元一直以为是凌林想出去，窦李觉得国内更好，两人意见不统一，就一别两宽了。现在摆明了就是凌林当初只想出国，顺手甩了窦李。
　　田元此刻的道德感高得离奇，他从未为自己酒肉男女羞愧过，但在凌林这事上他觉得自己作为长辈没能带个好头，他想去敲凌林的头。
　　他作为见惯风月的人，对于分不分手的感觉不大，但越是这种人越不能容忍背叛，什么都在明面上，才玩得下去。
　　凌林在这段感情中，最大的过失不是分手，是叛逃，他把窦李滋养在了无边的爱海里，接着招呼都不打瞬间抽干了水，这样不磊落。
　　心里已经把凌林谴责了七八百回，田元又主动忽略了凌林出了个惊天大柜的小事，他准备单独找个时间跟他传授点秘笈，怎么样才能歉意十足又爱意满满的人追回来，人就是这么双标，骂是肯定要骂的，骂完还是得疼，为什么要当长辈，他也想做个路人。
　　这算是凌林第一次在自己的朋友间公开剖露自己的性向和感情，他比窦李开蒙要早一点，初中上生理卫生课时，他对女性身体就没什么好奇，第一次遗精梦到的也是杂志上衣着裸露的男模。大学时见了窦李就移不开眼，干什么都想那个小麦皮的大眼睛圆鼻子小嘴巴鼓鼓脸尖下巴，他起先也疑惑，他以前只看肉，什么时候看过脸了？他曾在学校的百年图书馆查阅相关书籍，然后确定自己确实是爱上了一个同性，暗自给自己盖上了姓窦名李的戳。
　　热闹是吃瓜人的，窦李这边风平浪静的喝完一碗野生桂鱼汤，一碗野生竹荪散养老母鸡汤，又在夹干煸黄牛肉了，他可能是此时餐桌上唯一认真吃饭的人。凌林方才这番话窦李听完没有触动？也不是，但是远没有其他人那么大。他们听凌林谈什么的都多，但涉及私人感情的基本没有，尽管凌林以前并不太擅长讲情话，但是偶尔一两句，时间久了，就多了。也正因为多了，就习惯了，然后就被甩了。
　　“呵……”窦李兀自冷嗤一声，牛肉嚼的更用力了。
　　这番话撩起了大家的谈兴，窦李的嗤之以鼻，凌林的自我厌弃，更显得有料可挖。
　　凌林并没有借酒消愁，他在思考带发修行的可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