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不曾爱过的你》严樱

15、第 15 章

　　霍母为我讲述了她的故事。
　　“那个时候，我也没有意识到他已经换了一个人。”说这话的时候，霍母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整个人散发着温柔。
　　“严格说起来，他还是有变化的。以前的他虽然对我也不错，但却是个嗜酒如命的家伙，为了喝酒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霍伯父如今优雅得体的模样，真是难以想象啊。
　　“他突然转变了性格，对我温柔起来，也不再喝酒了，我总以为是他改过自新了，直到我们结婚那天，新婚的晚上，他突然对我道歉，说他骗了我，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
　　“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外星人。”
　　我忍不住道：“那个时候，您不害怕吗？”
　　“害怕？”她转向我，笑了笑：“一开始当然会有，但是那又如何，那是我的爱人，曾经在一起的记忆是真实存在的，不论他的身份是什么，这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我哑口无言。
　　她继续说了下去。
　　“现在说起来有些冠冕堂皇了，其实我当时也犹豫了好长一段时间。我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怎么想，我们那一代人，认准了这个人就不会轻易改变的。况且，他对我真的很好，我无法将他和电影里那些凶神恶煞的外星人联系起来。”
　　“他没有自私残暴的一面吗？”我仍不放弃。
　　“自私？当然有了！那个家伙啊，自私起来的可怕，我们明明约定好晚上八点到九点是我的电视时间，可是他从来都理直气壮地和我争，你说，既然不遵守，何必设置那些规则呢，可是我一生气，他就乖乖来哄我，日子长了，也就习惯了。至于残暴，他不喜欢动物，即使看到濒死的小动物也视而不见，这算不算？”
　　“我说的不是这种程度的自私，我说的是……”话说到这里，我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霍母看向我，好久才道：“我不知道在你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即使是普通男人也会有各种各样的缺点，对他们来说，想要完全适应我们地球的规则是很难的，除非，他们有心转变，而在我眼里，他也确实是在慢慢变好的。”
　　“结婚的第一年，我们还是很经常吵架的，但是后来磨合的久了，生活也渐渐平静了，很快，我们就有了深月。”
　　“我问他，我们的孩子会不会是一个外星人，会不会长着奇怪的眼睛鼻子，他说怎么会呢，不过，他又说，他想要一个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孩子，我不知道他后来做了什么，深月看上去很正常，我也就放心了，那个时候我的全身心都在孩子身上。”
　　果然，果然！
　　我想起顾久说的话，如果只是一个普通地球人的孩子的话，她们是不会置霍伯父的罪的，瑞斯迪安是在地球上诞生的，他一直沉睡在深月的身体里！
　　突如其来的事实让我震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瑞斯迪安的体内有几分地球的基因呢？难怪，他会有想要拥抱人的渴望，难怪，他会被地球吸引，难怪，他会爱上地球人。
　　霍母没有注意到我情绪的波动，说到这，她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后来的故事，说起来就不怎么光彩了。某一天早上醒来，我发现他用很凶狠的眼神看着我和孩子，我问他怎么了，他指着我说，我生下了一个怪物，要把我们母子送去研究所。”
　　我心里一惊，忙问：“后来呢？”
　　“后来？就好像突然间发疯一样，又是下跪又是道歉，说都是他的错，他会抚养我的孩子，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意识到，那个他已经不在了。”
　　“霍伯父在那期间有什么奇怪的表现吗？”
　　“前一天晚上，似乎有一个朋友来找他，他们整整出去了一个晚上，回来的时候，他就不在了。”霍母的语气中含着深沉的愤怒，“现在想想，他真的是个自私的混蛋，到头来还是不懂我们的心情，来的时候没有打招呼，走的时候也不说一声，他不知道那段时间我是怎么度过的！”说罢，霍母看向我，“小姑娘，你知道那个朋友是谁吗？”
　　我猜那可能是另外一位观察员吧，可是我摇摇头，不要再增添更多霍母的恨了。
　　霍母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就是在那段时间，我和他离婚了。”
　　“离婚？”我有点惊讶，深月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那个时候深月还很小，我们就没有告诉他这件事，”霍母摇了摇头，道：“虽然那个人发誓会对我们母子好，他也确实做到了，但是我在心理上还是无法接受他已经离开的事实，我不能让别人带走他的孩子，亲生父亲的位置永远是他的。后来的事情说起来不怕你笑话，还是怪我无能，单身女人想要独自抚养一个孩子实在太难了，他又一直默默陪伴在我的身边，我们就复婚了。”
　　“虽然深月不知道这件事，但是不知是不是本能驱使，他一直对他的父亲很生疏，”霍母笑了笑，道：“也委屈了他，这么多年来照顾着我这个不成器的母亲和不可爱的孩子。”
　　说到这里，霍母站起来坐在我的身边，牵起了我的手。
　　“孩子，你遇到了什么呢？”
　　我一怔，眼前一酸，低下头去不说话。
　　“你刚才说，深月在未来自杀了？”
　　我猛地抬起头，解释道：“不会了，您放心，这个世界的深月是绝对不会自杀的，请您相信我！”可是说完，我又垂头丧气了，“我也没有可以让您相信的理由，总而言之，他会很安全的。”
　　“我相信你。”霍母道。
　　我呆呆地转头看她。
　　她慈爱地握着我的手：“因为以前发生的事，我似乎对你有什么误会，现在看来，你也是那群外星人的受害者吧，如果掺和上他们，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
　　想起这一年来受过的委屈，我再也忍不住落下泪。
　　我哭着说：“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我以为……”
　　“乖孩子，不要害怕，”霍母将我拥进怀里，柔声安慰道：“不是你的错，你只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我们都是可怜人。”
　　我摇头:“不是这样的，没有……”
　　“不需要隐瞒的，”霍母微笑着说，“我从你的眼睛里能看的出来，你爱那个人吧，你和我从前的眼神是一样的。即使他们来自另一个星球，爱了就是爱了，不要因为偏见怀疑自己的感情。其实现在想想，他们就好像是刚出生不久的孩子一样，会有调皮的时候，懵懂的时候，闯祸的时候，但是孩子对母亲的依恋也是最纯净的，我们要做的就是慢慢陪他们长大。”
　　说罢，霍母抬起头不知看向何处，幽幽地说：“传说中就连最伟大的国王都会爱上石像少女阿狄丽娜，爱情能蒙蔽人的双眼，也正是如此，越是艰难的爱才越显得珍贵。”
　　爱？我对他？
　　想起在意识空间中和他并肩看过的画面，我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