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崇笙

2、解释

　　那笑容配上病恹恹的脸，实在有些吓人，给他检查的医生都抖了抖，秦曜却能面不改色。

　　顾母对秦曜的表现实在太满意了，出了病房忍不住又责备顾让：“你怎么不早点将他找过来，害你弟弟白白受了这么多天的苦。”

　　尽管早习惯了顾母的偏心，但听见她说这话，顾让还是免不了地感到心寒。

　　就他顾承受了苦么？

　　顾让走了一下神，想到秦曜如今对他冷淡的眉眼，他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他想，他顾让受的折磨可一点也不比他顾承少。

　　***

　　做完检查以后，顾承在秦曜的注视下吃了小半碗粥，又听他的话温顺地躺到了床上。等顾母和顾让离开后，顾承拉着秦曜的手对他说：“曜哥，他们都走了，我一个人害怕，你可以留下来陪我吗？”

　　“害怕？”秦曜嗤笑了一下，抽回自己的手，“你不用在我面前装，难道你究竟怕不怕，我还不清楚吗？”他从容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环着双臂“你放心，这段时间我都会和你待在一起，哪都不去。”

　　“真的吗？”顾承被拆穿了也不尴尬，听到秦曜说这段时间都会和他待在一起时更是一脸的惊喜。

　　“曜哥，我好开心！”

　　晚上，病房里添了一张床，是给秦曜睡觉用的。

　　等顾承输完液，秦曜按照医生的嘱咐提醒顾承该睡觉了，顾承问：“曜哥，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

　　“可以啊，如果你不怕被我踢下床的话。”

　　顾承很想说他不怕，可看见秦曜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后还是乖乖止住了话头。

　　他侧躺在自己床上，面朝着秦曜床的方向，借着透过窗户洒进来的月光和灯光用视线细细地描摹着秦曜的身形。屋里的灯被秦曜关了，本来他还想拉上窗帘的，顾承不想一点也看不见他就找了个借口阻止了。

　　顾承的视线难以忽视，秦曜以为自己被人这么盯着可能会睡不着，谁知道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直到半夜，他的腰被一双瘦得有些硌人的手臂紧紧圈住，才醒过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秦曜淡淡地问。

　　顾承紧紧抱着他，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好害怕，曜哥。我又梦见你不要我了，我怎么叫你你都不理我。”

　　“梦见我不要你了？”秦曜笑了一下，提醒道，“顾少爷是不是梦反了，玩玩而已可是你亲口说的，不要谁这种话不也应该由你来说才对。”

　　“我不是那个意思。”顾承闻言身子僵了一下，两年前就是因为他在宴会上说出那种话，秦曜才一声不响离开他，他每每想起这个都后悔至极，恨不得能够回到过去将说出那种话的自己狠狠揍一顿。

　　“我对你一直都是认真的，我那时……我那时只是被人挑衅了觉得拉不下脸来才胡说八道，我已经知道错了，曜哥，对不起，曜哥你相信我，我对你的心意一直都是真的，绝对不是玩玩而已，如果可以把我这颗心掏出来给你看看，我现在就想掏出来拿给你瞧瞧，好让你明白我说的这一切没有半句假话。曜哥，你相信我……”

　　“还有……还有打赌追你的事……”顾承不知道秦曜当时有没有听到这些，但他不想因此再有什么误会，总觉得要一并解释了才好。

　　“我不是别人说的那样，因为打赌才追你的，恰恰相反，我是因为喜欢你想追你才同别人打的赌。我那时候不敢光明正大说爱你，所以才干出那些混账事。”

　　“后来我们在一起了，我一直想告诉你，可是又怕你知道了会不高兴，所以一直没敢说。”

　　“对不起，曜哥，我不该瞒你，更不该口是心非说那些伤你心的话。”

　　这两年里他想了很多很多，他早就想着，再见到秦曜时一定要好好给他解释清楚，可惜上次见面和秦曜闹得太僵，没有找到机会，他还以为这些话他永远也没有机会告诉秦曜了，没想到现在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说完了？”秦曜听后表现得很平淡，他拉开顾承的手，“说完了就回你的床上去，该睡觉了！”

　　他的反应像是听了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

　　顾承不知道为何，觉得比起秦曜这副冷淡的反应来，他倒更希望秦曜埋怨他责骂他，或者打他一顿也好。

　　“曜哥，我想和你一起睡觉，”顾承紧紧抱住秦曜不肯松手，说，“我一个人睡不着，总做恶梦。”

　　秦曜侧头看他，不知道是不是离得近了，外面虽然有朦胧的光，他的神情反而让人看不分明，顾承只感觉秦曜的嘴角似乎勾了一下，同他白日里讥讽他时的弧度几乎一样：“那怎么办？和你一起睡的话，我指不定也会做恶梦。”

　　顾承僵了僵，轻声问：“曜哥，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说到怪他，他心里难受的同时又夹杂着一丝隐秘的期待，如果秦曜还在怪他的话，那是不是说明，秦曜至少还是有一些在乎他的。

　　秦曜说:“我不怪你。”

　　顾承一颗心几乎要沉到谷底。

　　“我只希望你能尽快好起来。”

　　猛地一瞬又拉回了原位。

　　“回你的床上去吧！”

　　“我会一直都在这里的。”

　　顾承一颗心随着秦曜的话起起落落，最后终于安定了下来。

　　“好，曜哥。”

　　他静静地在黑夜中看秦曜半晌，然后松开秦曜，起身回到自己的床上，侧着身子面对着秦曜躺下。

　　“我睡了，曜哥！”

　　“睡吧。”

　　得到秦曜的回应，顾承没忍住弯了弯唇，他又道了一句晚安便乖乖闭上了眼睛。

　　难得睡了个安稳觉，顾承一觉睡到天亮，醒来时却不见了秦曜的踪影。

　　顾承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急急喊了一声曜哥。

　　无人应他。

　　如果不是多出来的那张床的话，他几乎以为昨天发生的一切只是他的一个梦。

　　一个同往日一样常常会做的梦。

　　但昨天的一切都不是梦。

　　可是秦曜现在不见了！

　　他丢下他走了！

　　想到这种可能，顾承心跳骤然加快，大脑忽地一片空白。他跳下床，顾不得穿鞋，赤着脚就要往外跑。

　　刚打开门，碰到外面有人正要进来，两人差点撞上。

　　“曜哥……”他下意识喊出了声。

　　待看清楚来人，顾承的嘴角还没完全扬起立马又落了下去。

　　“诶，顾少爷你醒啦？刚……刚好我给你送早饭过来。”

　　出现在门口的不是秦曜，是个来送早饭的男医生，因为顾承情绪极不稳定，有时候甚至会动手伤人，女护士都不敢来。

　　送饭的男医生本来还想着，这个时候顾承应该还未醒，趁他还没有醒赶紧送过来，哪想刚过来就碰上他醒了。

　　“我曜哥呢？”顾承双手揪住他的衣领，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力道大得像要掐死他。

　　“你说秦先生吗？”男医生见过这位顾少爷发疯的样子，此刻十分怵他，他紧紧护着装早饭的盒子，刻意挡在两人身前，害怕刺激到他，连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的，“他说有事出去一趟，让你先把早饭吃了。”

　　“你撒谎！”顾承猛地将他连人带盒摔到地上，尽管男医生早有准备，但顾承每到这时候力气总大得惊人，他被摔得够呛，感觉整个人浑身快要散架似的。

　　这还没完，因为顾承紧接着又蹲下来狠狠掐住了他脖子，说：“曜哥说不会离开我的，是不是你把他藏起来了，说……是不是你把他藏起来了……”

　　“我没有……我没有把他藏起来……是他自己说有事出去了……”男医生又惊又怕，挣扎着要起来，却被顾承像铁箍一样的手死死掐着脖子摁在地上。

　　尽管他极力辩解，顾承对他的话还是充耳不闻，整个人的情绪十分激动，眼睛瞪大着像要鼓出来一般： “把他还给我！你把他还给我！”

　　脖子被掐，解释无用，男医生挣扎未果，逐渐感到一种强烈的窒息感，整个人快要晕厥过去。他的手无意识向门框的方向伸去，却怎么也够不着。

　　就在他的眼前都开始出现重影的时候，门口终于响起了一道声音，一道瞬间将他解救下来的声音。

　　“顾承。你在干什么？”

　　秦曜的声音并不大，顾承却一下就捕捉到了。

　　他松开手，站起来急急跑到秦曜面前，猛地将他抱住。

　　“曜哥……曜哥！”顾承像是有些后怕，声线微抖，“你去哪里了？”

　　秦曜还没说话，顾承倒是先听见了男医生剧烈咳嗽的声音。

　　他回头望一眼，那医生咳嗽得更凶了。

　　“咳咳咳……秦先生，还好你回来了，咳咳咳……我先出去了！”

　　男医生捂着脖子说完，立马飞快地溜了。

　　秦曜看着他离开，回头扫顾承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的一片狼藉，不用问，也不难猜出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不想吃早饭，那就别吃了吧！”

　　虽然秦曜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但顾承就是觉得他生气了。

　　他连忙解释说：“曜哥，刚才我醒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你，我很害怕，我以为是他做了什么，我不是故意这样的。”顾承说着忍不住又问，“曜哥，你刚才去哪里了？”

　　秦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如你先把地上打扫一下，收拾干净了，我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