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桉》暮阿洋

11、重逢篇（3）

　　如李昭景说的那样，翌日一早，便出现在青葙的院子外，他昨夜似乎没离开杏花村，村落里苍梧城还是较远的，他哪能回来走得这么快。

　　青葙只是看了李昭景一眼，没了昨儿对他的警惕，一如平常地打开屋门，隔壁的胖婶夫妇从墙头，探着脑袋偷瞧。

　　因豫王爷的出现，村里变得热闹，人人都好奇这小寡妇和豫王的关系，不是说她丈夫得病死了，才搬来杏花村的。

　　但瞧小瑶儿的模样，简直跟这豫王殿下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对哦，小姑娘可不就是皇姓李嘛，当初教儿子喊人家小野种的王胖婶也心慌了。

　　这要是真有关系，按那小寡妇的脾气，还不得不饶人，王胖婶连忙就爬下了墙头，回院里抓了一只鸡来敲青葙的院门，赔礼道歉。

　　青葙倒还没真追究的心思，不过王胖婶领着儿子来给小瑶儿赔礼，她算是心头畅快了。

　　至于那只鸡，青葙本意没打算接，却被李昭景给扣下了，说是她身子不好，留着正好补补，省得他看着怪心疼。

　　他这话说得里里外外的，压根就没把自己当外人。青葙没回他话，只是自顾自的回屋去把还在睡懒觉的瑶儿给抱起床。

　　豫王殿下名气大，继胖婶那只鸡后，村里的地保呀，有头脸的人纷纷送来吃的，李昭景倒好，统统都给留下。

　　青葙帮瑶儿穿衣洗漱好，又忙着将东西退回去，对着李昭景说道：“别以为我不说你，你就在这瞎做主，接了礼还得还的，招人说三道四。”

　　这村落里的人德性多，但哪家要是有好处，上赶着巴结，拿人手软吃人嘴软的道理都不懂，青葙就想安生过日子。

　　瞧着青葙嘀嘀咕咕的，李昭景则和瑶儿坐在院子里，这俩一点都不生分，青葙让他回苍梧城去，他在这儿，她不习惯，她也没打算给他和瑶儿多相处。

　　但李昭景就是没有要走的意思，见她要去做早饭，跟着就过去了，非说要帮忙，最后青葙退出厨房，任他去瞎折腾。

　　李昭景做出来的面条，也不是说有多难吃，就是没滋没味的，瑶儿都不吃。

　　算了，李昭景这么大个块头，青葙推也推不动他，还带着这么多侍卫，她如今的身子比起以前可差多了，不能再运蛊，制毒物。

　　若搁在以前，还能和李昭景斗上两回合，让他哭着回去叫娘，青葙嗑着瓜子这般想道，就当是好女不提当年勇吧。

　　自此之后，李昭景时常会出现在杏花村，青葙都虽然没回避，渐渐放下防备，但也没有要跟他走的意思。

　　用药、养蚕、还有女儿，是她的生活，还有现在她干不了的重活，多了个李昭景帮忙。

　　青葙是不想管他，她又争不过他，这家伙耗两个时辰的路程过来，她就在想，豫王殿下不忙么？

　　青葙几年来皆是靠养蚕过活，司蓉会常来见她，因为青葙如今眼睛也不太好，织不好布，所以司蓉也会跟她取蚕丝织成布匹去卖。

　　虽然过得不算富足，但也清闲自在。

　　司蓉听闻豫王出现在杏花村后，急匆匆赶来，见什么事也没发生，也就放下心了。

　　好像所有人第一念头都认为李昭景会夺走瑶儿，只因谁也没想到他会自己恢复记忆。

　　记忆这种东西，一旦遗失了就很难寻回，况且当年青葙给他用的药剂量不俗，足以让他忘记一辈子的，谁知这家伙还能想起来。

　　青葙怕的是瑶儿的存在会被皇室发现，毕竟当今皇帝是个狠角色，当初与皇帝的契约里，她救阿景恢复神智，他护佑苗营百年安康。

　　没有想她与阿景会有孩子这一项，若被发现，谁都不能保证瑶儿的留去。

　　或许是因大病一场，失去使得青葙总是顾虑太多，没有曾经那般坦然。李昭景再度问她想好之前他说的话没有，青葙沉默了。

　　那天夜里，青葙将瑶儿哄入睡后，在院里的梨树下挖出一壶酒，她说：“是两年前来到杏花村时埋的，本以为会等到瑶儿出嫁才会挖出来，但我现在就想喝。”

　　明月正挂于高空，初夏的微风清凉，青葙捧着酒看向李昭景，酒水斟入杯中，香醇宜人。

　　一连好几杯下肚，青葙的脸泛起酒红，李昭景试着靠近，坐在她身边，让她少喝一点，本就容易体虚乏累。

　　酒杯也被他夺了，青葙看着李昭景，比起曾经的容颜，他变得更成熟稳重，她语气轻缓，“我曾以为我们不会遇见了。”

　　李昭景俯身靠向青葙，直到闻见她身上的酒香，忽然道：“几载年华，仍孑然一身，你在等我对不对，即使不抱希望，你也在等我，我怎能辜负你的期望，不赶来遇见你。”

　　青葙微顿，却不敢与他相视，默默与他拉开距离，“你想多了，二皇子如今都这般自信的吗。”

　　“我何时不自信过？”李昭景笑了笑，挪动过来，探身道：“青葙，跟我走吧，我会照顾好你。”

　　清风吹动梨树，树叶声沙沙。
　　青葙开口道：“你真要我跟你走？”

　　李昭景回道：“那是自然。”

　　青葙眼里却润润的，像是一层酒气，看着明月当空，她与他说起过往。

　　说起三年前曾去盛京见他，那天的雪下很大，正因那次的蛊毒发作，让她险些丧命，最后冒险一搏，开膛取虫，到现在那道伤疤还留于胸口。

　　她好像从来都不幸，但好像又格外的幸运，这样都没能死去，执念真的是件很可怕的事。

　　青葙的话语说得很轻，却让李昭景心如刀割，那时候的他却在听花魁唱曲，对于她的苦难一无所知。

　　青葙从未怪过他什么，她承认那次她是想来找他，说他们有了孩子，可真正见到他开始新的生活后，她迟疑了，二皇子不是阿景，他眼里没有她。

　　思念是她一个人的，她将自己藏起来，几经周折，青葙仍是难产了，身体过于虚弱，生下瑶儿就像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养了一年半载才渐渐恢复，身子虚得就连瑶儿都没能喝上几口母乳。

　　清雅的小院里，桌上的酒水静静地放着，青葙看向身旁的李昭景，眼见着这家伙越来越朝她靠过来。

　　青葙的手搭上李昭景的肩膀，干脆跨坐在他的腿上，她以前喜欢让他抱着背着，因为他的身体暖和，欺负他那时没有神智。

　　青葙亲了亲李昭景呆呆的面容，气息贴着他的耳畔，能感觉到他因此身形微僵，她低声道：“阿景，我可能活不到与你白头的年纪，从今以后你不能有三妻四妾，我这身子也不能再为你生子，你可想好，当真要我跟你走？”

　　李昭景紧紧抱住青葙的身子，如果是因为这些，才让她如此顾虑，“我不在意这些，你亦会活得好好，有瑶儿就够了，但如若没有你，我此生皆不会安好。”

　　他们靠得很近，闻着她的体香，李昭景心跳得厉害，不管过了多久，这颗心依旧因她而躁动。

　　青葙看着李昭景的双眼，望见那抹认真，她微微扬唇，一切都说出来后，她反而轻松不少，挑着眉稍问道：“那瑶儿是谁的。”

　　李昭景正要开口，看着她的神色想了想，“是你的，我也是你的。”

　　言罢，便凑近想要亲吻，尝尝美人唇，却被青葙捂住他的嘴，她从他怀里退出来，纤手轻拍两下李昭景的额头，她道：“那我想想哪日再让你来说媒。”

　　李昭景愣了一下，怀里还有她残留的温存，他反应过来，苦恼道：“这还要想啊。”

　　青葙轻哼一声，说：“等我把这个月的蚕丝收了。”
　　李昭景道：“我可以命侍卫帮你，快一点。”

　　青葙则将手负在身后，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转移话说：“屋里可没你的床，桌上的酒就送给你了。”

　　李昭景淡淡一笑，应了一声好，望着她回屋休息。

　　......

　　而在小屋的窗户缝隙里，本该睡着的瑶儿正偷看着二人交谈，见阿娘要回屋，她搓搓小手跑回床铺上，佯装安睡。

　　不久之后，李昭景捧着陈酒退出梨花小院，停在院外的王府马车也缓缓离开，盘算着择日再来见青葙时，定带人来说媒下聘。

　　＊＊＊

　　待到第二天清晨，山间雾气缭绕，鸟雀鸣啼。

　　今日的雾似乎格外的大，青葙披着外衣，略有惺忪，来到瑶儿的小床铺前，唤了两声，却没有回应。

　　青葙将被褥掀开，只见小床上藏着两个枕头，房屋内空荡荡的，早没了瑶儿的身影。

　　青葙当即身子一震，面色微白起来，谁带走了瑶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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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瑶儿偷偷跟谁走了？
李昭景：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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