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坚强玩家不需要抱抱》咸鱼怪

10、10.强行结束流星街体验课

　　“什么意思？”加莱看着地上满是鲜血的多特，总觉得喘不上气。
　　那个长相怪异的矮子很珍惜般擦拭着自己的爱剑，啵地亲了一下剑身，这才缓缓转头回应道：“准备好了吗？”
　　脚下土壤传来明显的震动，视线左上方自动弹出红色的提示。
　　加莱脚尖点地跃起，稳稳地站在一旁的机器残骸上，恰好避开从土里伸出的手。
　　矮子从天而降。
　　“乒！”
　　巨大的力量从与剑相接触的手上传来，意识到不对劲的加莱很快就退开，但仅仅是一瞬，他的整只右手粉碎性骨折，像条烂绳子一样垂在身侧。
　　敌强我弱我天平迅速形成，加莱站在五米开外，看着矮子撑着腿在原地喘气，手中的剑开始出现裂缝，一声不吭地断成碎片。
　　必须带走一个。
　　愤怒促使他这么想着，加莱抬脚踩住再次从土里伸出的手，后腿发力，像炮弹一样冲向矮子，完好的左手指甲像匕首一般锐利，直取矮子的首级。
　　矮子没反应般继续站在原地，再一步，就可以看到人首分离的场面。
　　但很可惜，一道同样迅速的黑影从不知哪个角落里闪出，要不是系统提示的即时，那个像绞肉机一般的牙就要咬在他的脖子了。
　　“哇哦，不错嘛。”加莱这才看清黑影的面孔，长得像个变态，笑起来露出一口獠牙。
　　“你牙口也不错。”他勉强回夸了一下。
　　一直在土里游荡寻找时机出手的人也钻了出来，歪歪扭扭地站在矮子旁边，大腹便便的比变态还变态。
　　加莱现在只想卧槽卧槽。
　　“我们是「阴兽」，十位大人引以为傲的手下。”病犬舔了舔嘴唇，龇出一口森白的利齿：“我是病犬，这个是蛮牛，那边那个是蚯蚓。”
　　寻思应该礼尚往来的加莱酌量了一下，有点不情愿地开口：“我是加莱。”
　　默不作声了一会，他有些惊叹地又逼逼了一句：“你们长得还真名副其实。”
　　“牙尖嘴利。
　　病犬冷哼了一声，双手插兜，一眨眼就来带加莱面前，牙齿划破加莱的肩膀。一系列动作完成之后，加莱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拉开一大段距离，惊恐未定地捂着肩膀。
　　神经毒素顺着伤口迅速扩散，头顶出现墨绿色的buff，全身无力，行动严重受阻。
　　加莱得知两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一，没有生命危险的攻击系统不会提示。
　　二，没有痛觉身体反应不过来。
　　【检测到未知毒素】
　　【正在自动分析】
　　【发现新毒素「神经毒素」】
　　【已产生抗体】
　　【抗毒性上升】
　　一连串系统提示出现，沉重的身体陡然一轻，但还是有些迟钝，加莱不敢有表现，依旧是那副无力虚弱的样子。
　　“好吧，我收回那句话，你也不怎么样。”病犬舔掉牙齿上的血液，神情看上去有些许疑惑：“那你是怎么把十一区闹得鸡飞狗跳的？”
　　一旁终于缓过气的蛮牛挺直腰板，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咔咔咔地活动四肢，逐渐靠近加莱，从裤腿的口袋里掏出一把短刀：“管他的，反正杀了他就好了，真的是，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害我浪费了五号爱剑。”
　　加莱冷眼看着他，血液从鼻内缓缓流出，右臂软绵绵地耷拉着，左手却暗中蓄力。
　　半米，出手万无一失的距离。
　　【发动技能：收割】
　　五级的基础技能，伤害不高，距离很短，一般是拿来收菜的。但在这里，只要对准要害，收菜技能也可以成为杀招。
　　也许是蛮牛对病犬的毒太有信心，脑袋飞出去的那一瞬都还没反应过来。
　　一道月牙状的寒光闪过，血液像喷泉一般溅起。加莱一个滑铲掠过倒下的无头尸体，揪住多特的后衣襟就开始逃窜。
　　身后传来病犬愤怒的喊叫，小地图上两道红得刺眼的标记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靠近。
　　毒素原本就还有残余，突然这么一剧烈运动，扩散得更快了。加莱口鼻不住地往外冒着黑血，肩上还扛着个累赘，不一会就被追上。
　　【建议左拐】
　　系统突然莫名其妙地弹出这样一个提示，默念着老子命不该绝的加莱毫不犹豫地左拐，钻进一个隧道。
　　隧道内部很宽敞，但阴暗潮湿，不大好走。
　　【直行】
　　【右拐】
　　提示接二连三地冒出，像导航一样指引着加莱。
　　这个隧道路程并不远，只有一个出口，刚拐个弯加莱就瞅见亮堂堂的出口。
　　【此处左拐】
　　左？哪来的左？
　　加莱左手边是一堵黑漆漆的墙，咋看都不像有路的样子，但还是乖乖按照提示撞去。
　　撞了个空，扑通一声摔在地上，肩上的多特飞出七八米远。
　　“卧槽？”
　　砸出一脸鼻血的加莱惊喜地抬头，后背突然一寒。
　　尼玛的这么阴森森的石头大宅怎么看都有诡吧……他小心翼翼地爬起，捡回多特，缩在小角落里大气不敢出。
　　墙壁上镶嵌着夜光石，散发着柔和的光。墨绿色的苔藓爬满墙缝，蛛网挂在上头，一只肥硕的老鼠不知从哪钻出，不怕人地看着加莱，大着胆子上前舔舔多特流了一地的血液。
　　加莱一挥手，老鼠变成了死老鼠。
　　多特命硬没有死，但状态非常糟糕。
　　加莱勉强紧急处理了一番，耐着性子等了很久，认为追兵不在了之后才钻出去，最后回首看了眼这栋诡异的底下建筑。
　　必须要找到珍妮玛莎，好在昨天刚刚知道她的方位。
　　-
　　多特能勉强活这么久，真的是医学上的奇迹。
　　要害中了三剑，血快流干了，内脏也缺失了一部分。就算命再硬，也撑不住。
　　加莱从头到尾都没再讲过一句话，只是沉默地站在角落，看着珍妮玛莎摇了摇头，替多特缝合伤口。
　　“…没有希望，我能做的，只有让他尸体能完整一点。”珍妮玛莎竭力控制缝合的手不要颤抖，抿起嘴。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东西，麦基斯确实是个渣，但十一区在他的管理下运行得也很好，你就因为私人问题，葬送那么多人命吗？”
　　说着说着，她眼眶开始泛红。
　　“多特和流星街的孩子不一样，他太天真了，竟然天真到这么相信你？你知道吗，他知道跟着你死亡几率很大，但他拒绝留在医疗部，选择和认识不到一年的你走。他这么年轻，能打吗？打得过吗？你为什么不拒绝？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够了。”加莱捂着额头，低低地喊了一句。
　　“难道你觉得你很强？强到可以挑战流星街背后的那群大人？你真的以为流星街的存在就这么简单吗？求你了，大少爷，醒醒吧，看清楚这里，这里不是你家后花园，这里是比你想象的更危险的流星街啊！”
　　“我说够了啊！”珍妮玛莎越讲越激动，加莱忍不住吼了一声，眼睛发红：“我他妈知道啊！但是这个不能存档啊！”
　　“存档？”珍妮玛莎被吼得一愣，然后又开始激动：“存档？你当这是游戏吗？你把这一切悲剧都当作无所谓的娱乐吗？…你真的，太不可理喻了！全凭感情用事！”
　　珍妮玛莎并不是流星街本土人，本性善良的她被抛弃在这片被神遗忘的土地上，接受着残酷的现实。人与人间的漠视与自相残杀，为了一口食物出卖身体和灵魂，不择手段，卑鄙下作。
　　好不容易在这片废土上遇到一个灵魂干净纯粹的孩子，珍妮玛莎费尽心思地教导他，把他当作弟弟抚养，幻想着美好的未来，但却被现实无情地抹杀了。
　　希望的幼苗枯萎了。
　　珍妮玛莎好不容易找到的精神支柱崩塌了。
　　泪水从她美丽的眼睛里溢出，砸在地上，她咬着唇压抑着哭声，夺门而出。
　　加莱慢慢挪到床边，俯下身，用唯一能活动的手抚摸多特惨白的脸。
　　“我都知道啊……流星街以外的人看到这么傻逼的家伙，都会被吸引吧……”他喃喃着，内心涌上一股无能为力的悲痛。
　　多特的手颤动了一下，抓住加莱的衣摆，玫红色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滴泪水滑落。
　　他的声音很沙哑，带着哭腔：“好痛啊，我是不是要死了？”
　　加莱没有回应，放在床上的拳头骤然握紧。
　　意识到自己真的命不久矣的多特哽咽道：“我要死了。”
　　“对不起。”
　　加莱掰开多特紧抓着衣摆的手指，将它握在掌心，声音微不可查地颤抖：“要说再见了，多特。”
　　多特痛苦地合上眼，一直没有说话，久到加莱以为他死了。
　　直到他突然开口：“我怕……加莱，我好怕……求求你，不要放弃我……”
　　腹部的破洞已经被缝上，但内脏已经丢失过半，多特只剩最后一口气。
　　失血过多让他全身发冷。
　　“我可以活下去的吧？”
　　加莱的手掌很温暖，握着让人安心。多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加莱的一根手指，仿佛用尽所有力气，他颤抖地喘了一大口气。
　　加莱低下头，将握紧的手放在自己额前。
　　过了很久，他才发出一声带着呜咽的叹息。
　　“可以活下去。”
　　多特半眯着的的眼睛亮了一下。
　　“珍妮说的吗？”
　　“是。”
　　加莱抬起头，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却勉强笑着：“上次不是说要带你去我家看看吗？这个垃圾堆有什么好呆的。”
　　“加莱的家？那一定很棒吧！”多特露出符合自己年龄的笑容，脸上毫无血色，一双眸子却亮得吓人，他有些惊奇道：“加莱，我现在又有力气了，我快好了吧？”
　　“……快好了。”加莱这才想起，多特是个害怕孤独的傻子。
　　“加莱也说过有个很可爱的弟弟吧，不知道以后见了能不能做朋友……哈哈，想想就好期待。”多特意识有些混沌，哼唧了几声，他看着加莱的表情，也不愿再自欺欺人。
　　他用尽所有力量笑了起来，脸上带着幸福的红晕，笑得很快乐：“看起来好像等不到那个时候……”
　　“加莱，死好像一点都不痛苦，但好孤独。”终究是小孩子，多特又红了眼，亮晶晶的眸子失去光泽，声音也开始变得模糊：“我一个人在那边会很无聊吧，加莱可以再陪陪我吗？就一会。”
　　“……嗯。”加莱使劲吸了吸鼻子，含糊不清道。
　　“我死后也会给加莱经验吧？”
　　“……”
　　“你在吗？”
　　“我在，多特。”
　　“真好啊，但我快听不见了，身体也没有知觉。”
　　“好冷啊，加莱，是不是下雪了啊？”
　　“雪是什么样子的？”
　　“师傅不来看看我吗？”
　　多特含糊不清地又讲了很多，突然闭上嘴，暗淡无光的眸子微转，静静地看着加莱的侧脸。
　　他又清晰地喊了声：“加莱。”
　　“我在。”加莱毫不在意地搂着多特，企图用自己的体温为多特驱散一点死亡的寒冷。
　　小孩嘻嘻嘻笑了几声，语气带着遗憾：“加莱上次给我的巧克力好好吃。”
　　加莱安抚般拍拍他的背，在他耳边温柔地低语：“下次一定给你带，吃不完的那种。”
　　多特听见了。
　　“太好了，但是我好困。”
　　……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多特此刻的样子比刚刚半死不活时还像个活人。
　　加莱莫名期待着他又睁开眼，继续笑着废话连篇。
　　但是好友页面的【多特】已经暗淡。
　　多特，是真的死了。
　　无法复活的那种。
　　尸体会慢慢腐烂消失，逐渐被人遗忘的那种。
　　“……”加莱俯下身，将多特的尸体抱起，小小的身体像羽毛一样轻。
　　他突然很想哭，实际上也这么做了。
　　游戏里的npc会死。
　　这个喜欢热闹，害怕孤独的小屁孩也会死。
　　他哭着喊我怕的时候才像个真正的孩子，但死去的那一刻却毫无恐惧。
　　加莱无法理解这种感受，因为他是【玩家】。
　　bug般的存在。
　　身后传来低声的抽泣，珍妮玛莎抹着泪水站在门口，加莱调整了很久姿势，才用一只手勉强将多特抱出门，但又被拦住。
　　珍妮玛莎拭去泪水，表情变得生硬：“多特生前托我带给你带。”
　　一本小册子摆在她摊开的手掌里。
　　她已经不想再见到加莱这个人了，把小册子塞到加莱口袋里后转身离去。
　　加莱继续抱着多特往外走。
　　他要找个好地方埋葬。
　　-
　　他将多特埋葬在流星街的一个视野开阔的坡上，像模像样地立了个墓碑。
　　【多特长眠之地】
　　加莱顿了一会，在多特名字前加了两个字。
　　【挚友多特长眠之地】
　　他笑了几声，自嘲道：“玩游戏还玩出感情，你小女生吗你？”
　　末了，加莱还是在简陋的墓碑站了很久。
　　他冷漠地扫视一眼附近路过的几个流星街居民，看着他们宛如受惊的兔子般窜开四散。
　　“拜拜，我要回家了。”
　　小墓碑无言地看着他。
　　“选择奖励。”
　　“使用时间沙漏。”
　　一个小小的淡蓝色沙漏悬浮在半空中，加莱看着里面的沙子飞速落下。
　　世界像被摁下了倍速，身边日月加快更替，草木生长迅速，刚刚立下的小墓碑上逐渐爬上青苔。
　　偶然路过的人动作快出残影，并且没有发现加莱的存在。
　　【惩罚结束】
　　【请选择传送副本】
　　加莱想不到自己应该去哪。
　　“枯枯戮山。”
　　【正在传送……】
　　【为了有更好的游戏体验，请玩家闭上眼睛】
　　眼前天旋地转，不听提示的加莱脚一踏在地上，“哇”地吐了出来，扶着树颤颤巍巍。
　　“你妈的……”他艰难地抬起头，用袖子擦了擦嘴，看向揍敌客夸张的大门。
　　终于回来了小破流星街真不是人能住的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