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光为指引》苏薄九

52、第五十二章

　　客厅里的时钟滴答滴答走动着，池意抬起手抚上邬言的脸，对刚才说的话没有丝毫后悔：“这么多年，康家也威风够了。”

　　池天磊曾经和她说过，他求娶奶奶所用的聘礼是池氏的一部分股份。

　　当年池氏面临破产的危机，奶奶手里的遗产不曾挪用，而她临死前的遗嘱是把这股份作为池意的嫁妆，在她未成婚前由池博远暂为保管，甚至连康银柳都不知道此事。

　　池意那时天真以为池天磊在骗她，毕竟作为爷爷，孙女被二婚妻跟儿媳妇欺负还不闻不问，只会一个劲的劝她出国留学学金融，任谁都会觉得他别有所图。

　　但可能是因为今天的事让池意有了危机感，自己的能力太有限，没办法保护身边所有的人，康家人在池家呆一天，爸爸妈妈爷爷就一天有危险，所以池意要立马订婚，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和康家斗。

　　邬言不知道原委，但依旧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好。”

　　池意很意外，她已经做好了邬言会生气的准备：“你，你都不怪我是另有所图吗？”

　　邬言一直都知道池意不是个会安于现状的人，她会寻找机会，主动出击最后达成目地，自己正是被她这坚韧的性情所吸引。

　　邬言想到池意追自己的时候，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容：“我信你，所以过程不重要，最后是你就好。”

　　池意内心动容更为愧疚了，此时的她正坐在邬言腿上，氛围暧昧，情/欲使然，池意抬头吻住了他娇软地说：“邬言，我好喜欢你。”

　　手刚搭在他的皮带上，邬言滚了滚喉咙，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过，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池意一懵，挣脱开他的束缚：“这不正在走流程吗？”

　　邬言见她染上绯红的脸颊，抓住两只乱动的爪子压在沙发上，深重的呼吸吐在池意颈脖：“我不是说这个，订婚应该先见家长。”

　　池意：“……”

　　谢谢你这个时候提醒我哦。

　　*

　　邬言也是个做事效率极高的人，池意刚说完要订婚没几天，他就已经备好礼物，随时准备出发去见未来岳父岳母。

　　池意外婆一家算是高知家庭，当时那个年代，生的四个女儿都考上了公务员，纪琼英是四姐妹里最小的，很受家里人宠爱。

　　还记得当年外婆就见了外公照片一眼，带着个眼镜文质彬彬，腹有饱读诗书气质，立马爱上，从城南带着嫁妆就上城北求婚，直接省略了表白的步骤。

　　安静的外公也是被外婆的性子给唬住了，大家都以为两人闪婚没多久就会离，却不曾想外公人前拒之千里，私下却是个耙耳朵。

　　外公走后，外婆好久没今日这般开心。从邬言踏进这四方宽大的院落起，外婆就开始夸人：“哎呦，这小伙长的真俊。”

　　“我们家阿命也这么好看，以后我的重外孙女长大，提亲的人肯定要踏破门槛咯。”

　　“小伙子，你未来岳母嘴硬心软，她说的那些话都别放心上，我这个亲妈都觉得她说话难听。”

　　原本池意以为邬言会跟纪琼英干瞪眼，没想到被外婆这么闹腾一下，缓解了不少尴尬。

　　“妈。”只是纪琼英清咳了声，觉得这样的话不合规矩：“你的鱼是不是又忘记喂了。”

　　“哎呦，瞧我这记性。”外婆临走前还不忘拍了下邬言的肩膀：“外孙女婿真不错。”

　　这不拍不知道，一拍下去邬言差点跪地上，池意尴尬笑了笑小声说：“忘记跟你讲，我外婆以前是国家一级举重运动员。”

　　难怪外公是个耙耳朵。

　　邬言见纪琼英和池博远都打量着自己，微微起身：“叔叔阿姨喝茶。”

　　纪琼英看邬言倒茶端庄有礼，坐姿板正，找不出丝毫错处，她撞了一下池博远的腿。

　　夫妻两人结婚几十年默契还是有的，看明白老婆眼里的意思，池博远也只能对不起宝贝女儿，找了个借口：“阿命，你去厨房切个水果。”

　　池意从果盘里抽出水果刀：“我在这切也行。”

　　“……”

　　池博远一愣，看向纪琼英，却被老婆瞪了一眼：“那，那多不成体统。”

　　池意看到了两人眼神交流，放下水果刀，直白地问：“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

　　池博远还想编其他的借口，纪琼英开口就是简单粗暴：“阿命，楼上书房还有公司的文件你处理一下。不要以为签下了森华银行，给康建义一个下马威就洋洋得意了，公司大小事宜还得好好学习。”

　　这话池意怎么听怎么觉得讽刺，刚想反驳，邬言抓住她的手，两人对视一眼。

　　池意也只能收起脾气“哦”的一声，转身上楼。

　　“你今天来的用意，阿命已经和我们说了。”

　　池意走后，纪琼英习惯性地双手搭在膝盖上，拿出平常对合作方的谈判态度：“实不相瞒，我们不太同意。”

　　“老婆。”池博远拉住她，好歹给人家点面子不是。

　　“虽然你现在是个律师，但你的家庭不是我们理想女婿的样子。我知道现在年轻人都向往恋爱自由，但老祖宗流传下来的门当户对也是不无道理。”

　　纪琼英松开池博远的手，她在商场上的态度一向弊利分明，而婚姻更是一场豪赌，把池意支走也是不想让自己因为感情做出错误的判断：“以后池氏产业，公司都是归她，如果让阿命嫁过去做着普通全职太太，照顾你母亲，照顾你们以后的孩子，我们绝对不同意。”

　　邬言不得不承认，纪琼英这气场确实是个很好的谈判高手，自己身为律师都甘拜下风，但她似乎没有意识到家庭和商场是不一样的。

　　邬言思索了会说：“阿姨，我想您可能误会了。”

　　纪琼英一挑眉：“误会什么？”

　　邬言正色道：“我喜欢池意从来不是因为她曾经是个明星或者是池家的千金。我不会束缚她，相反，我会做好池氏法律顾问，让她没有后顾之忧，做自己想做的事，跟她并肩前行。”

　　“您是她母亲，那也应该也知道池意这次订婚是为了什么，她不是笼中鸟，野蛮生长可能让您觉得她浑身都带刺，那是她为了保护自己，保护池家。”

　　邬言知道如果母女两个心结不除，纪琼英很难完全放心把池意交给他。身为一个母亲最怕女儿因为赌气嫁错人，到时懊悔莫及。

　　奶奶的遗嘱纪琼英多少也知道些，在池意跟池博远说这件事的时候，一旁的纪琼英非常坚决地反对，但池意毅然决然要跟她唱反调，她失望至极：“不管再怎么样，她是我的亲生女儿，我身上掉下来一块肉，我们关系再不好，也不允许她因为池家的事去结婚，我跟她爸还活着，何时轮到她一个女孩子家家去牺牲自己的幸福。”

　　邬言看出来了纪琼英对池意的爱女心切，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用竹子编的小球递给她：“其实，池意跟阿姨很像，都是嘴硬心软的人，如果能放下那些身外之物，只是作为一个母亲和女儿之间的交流有何不可？”

　　纪琼英看着这泛黄的竹编绣球突然红了眼眶，脑海里回忆起自己和池博远去西北的那天。

　　池意哭着抱着他们的大腿，不管怎么掰都不松手，最后还是纪琼英找了个借口骗她：“阿命，你不是最喜欢玩爷爷的竹绣球，你让爷爷教你，编了一个妈妈就给你打电话，编了一百个爸爸妈妈就回来了。”

　　纪琼英不知道的是，池意真的去学竹编绣球，为了尽快编到一百个，手上磨出的茧化脓成血水，双手包扎跟球一样。

　　康妙晴知道这件事后，趁她去上学把那些全烧掉，如果不是爷爷拦着，或许池意真的可以硬生生咬掉她手臂一块肉。

　　当年那把火把池意对父母所有思念都烧成灰烬，而后开启了叛逆少女的日常。

　　经常打架斗殴偏偏又是年级第一，就是为了让父母打电话回来骂她或者夸奖她，纪琼英不让干的事她偏要干，若非还心存善念，池意可能不知道自己最后到底变成什么样的人。

　　池意背靠在二楼墙角间听着楼下的谈话，那十几年恍如一日，口袋里还有那个竹绣球，家里的抽屉，柜子，每个地方都有它的痕迹，只是她很少回去了。

　　邬言手里的那个竹绣球是池意救池繁出来那天，康银柳被他用当年官司的事所胁迫才拿这绣球出来说了这些。

　　池博远看到纪琼英强忍着泪水，摇了摇头，他何尝不想缓解这多年不见的感情：“阿姨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毕竟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如果不是事出有因我们也不会离开她这么久。”

　　他和纪琼英态度不同，挺好看邬言这小子，为人正直有干劲：“其实我看得出来阿命挺喜欢你的，我就想问一句，你喜欢阿命什么？”

　　“喜欢她在镁光灯下自信的眼神，喜欢她为了朋友两肋插刀，喜欢她对身边人都抱着赤诚之心，喜欢她面对流言蜚语从不退缩，喜欢她在经历这么多苦难依旧坚守本心。”这话在邬言心里模拟了上千上万遍，他很想告诉所有人池意是多么好的女孩，又想偷偷藏在心里只有自己能看到。

　　“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有个见到第一眼，就羁绊一生的人。我很荣幸，是池意。”

　　大概是在池家，那一眼的量子纠缠。

　　正当池意按耐不住准备下楼，听到邬言的话脚步一顿，她鼻子一酸从二楼往下，看到他挺直的背影笑了笑。

　　我也很荣幸，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