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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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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前一天,门庭若市万人空巷,大家都提着大小包行李回家过节。
热腾腾的火锅店融掉了树上凝结成的银霜,一部跨年夜的火爆电影霸占了市中心最大的LED屏。
解倪抖了抖面包服上的雪,推开火锅店的门。
一股暖气扑面而来,香味扑鼻,突然听到了肚子咕噜的声音,她咽了咽口水走到前台打了声招呼:“老板,阿命点的东西好了吗?”
这家名声远播的火锅店老板和池意是好友,大家都认识,他提早就打包好了三大袋放在桌上:“你元旦不回家?”
解倪指了指停在门口的保姆车笑笑:“阿命今天还得拍戏,我得陪她。”
人多的地方池意不方便下来,她今天请剧组工作人员吃火锅,大家一起跨年算是做个人情,花费了不少钱。
解倪拿了两袋给司机,自己提了一袋,要出门时被人撞了一下肩膀,差点脸面朝地,而且对方还不道歉,三个男人就直直走进了店里。
解倪皱了皱眉,这个年代居然还有素质教育的漏网之鱼,偏偏她又不是会忍的性子,便想上前理论。
火锅店没有空座,三人不知是见到了谁,眼前一亮:“邬言!哎,好久不见。”
解倪这才看到那清俊的侧脸,停住了步伐。
不重要的男人问:“不介意我们在这一起吃吧?”
还没等邬言回答他们三就坐下了。
一旁的祝子濯还没懂什么情况。
跨年夜大家都是三两成对,他在家被老爸催相亲催的紧不想回去,拉着邬言陪他吃饭,结果来了一群莫名其妙的人。
他们三都是邬言的大学同学,早在学校里他们就看邬言一个人装清高的样子很不爽了。
同学A:“你现在在做什么?”
邬言喝了杯茶不说话,同学B笑笑说:“不会还没辞职吧?”
“你说说好好一个律师不当,去当什么入殓师。”
“老魏前两天接了个顾客,到手两百万。”
“人家之前也是好几个亿。”
他们对邬言当时打赢了官司,把那笔钱捐了的行为觉得装模作样。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了。”同学A给邬言夹了个锅底的配料:“不然这顿饭我请吧,怕你也是吃了这顿一个月都吃土了。”
祝子濯听的差点摔杯,想站起被邬言给摁住了。
祝家发展地在西北,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里没人认识。
再加上祝任和池家有继续发展的打算,不能和本地律师起冲突,何况对面还是中国百强之一的律所,只要是打官司百分之八十能碰见他们。
同学B扫码,把手机放在邬言面前:“邬言你想吃啥,随便点,就当谢谢你当初的照顾。”
祝子濯伸手拿饮料故意把对方手机丢锅里,三人惊呼,拿着勺子在锅里捞,看得他疯狂憋笑,还装作不小心的:“哎呦,这手机很贵吧,我也太不小心了。”
手机捞出来还占了几片菜叶,同学B怒道:“你他妈又是哪根葱,邬言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寒碜的朋友。”
另外几人见他跨年夜跟男人吃饭,心里想的有些肮脏:“过节怎么没和女朋友一起。”
“谁会追一个入殓师,多晦气。”
“怎么讲话的,当初律所的女生多少心悦你。”
“不然你辞职来我手底下干活吧?我们这个行业应届生的工资也不少,肯定比你干死人活的多。”
火锅店里吵闹,划拳的,摇骰子的,喝酒的,他们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桌却被解倪一字不落的听进耳里。
门口保姆车里的池意并没有看到这场景,漆黑的周围只有手机微量的光。
玻璃倒映着店铺的小彩灯,身为今天这部热度最高电影主演之一的她,转发了官博的文案,然后致了歉意,因为行程问题参加不了路演陪观众们一起跨年。
“咔嚓”解倪开了车门把食材放桌子上,池意收起手机把车顶的灯开起来:“再不回来我都怀疑你偷吃了。”
解倪故作神秘:“阿命,你猜我看到了谁?”
“谁啊。”
“邬言。”
解倪话音刚落,池意的手指一顿,然后就听她讲了刚才火锅店发生的事讲了一遍还不忘感慨道:“他也太惨了吧,一句话都没回。”
只能说对方脾气也太好了些如果换作是她,可能直接掀锅底了。
而另一个想掀锅底的人被邬言死死摁着,正当他受不了想疯狂输出脏话的时候,老板突然过来问:“哪位是邬言先生?”
桌子上的人都在疑惑,邬言抬了个手:“我。”
“这是您上次和池小姐寄存在这的酒给您送过来了。”老板标准的笑容,十分恭敬地把东西递给邬言:“还有这是您的卡落家里了,池小姐派人送过来了,说既然有人过节嘴停不下来,作为东道主就得让他们多吃点。”
他们走后,三人看着那瓶罗曼尼康帝的红酒面色一灰,再加上邬言手中的黑金卡更加面面相觑无话可说,他们都是再富豪底下干活的人自然一眼能分辨的了真假。
祝子濯笑出了声,吊儿郎当地说:“吃啊,邬言请客,多吃点别客气。”
而邬言则是攥紧了卡塞进里袋,拿走了那瓶红酒:“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慢吃。”
等到他想结账的时候,前台却说:“您是池小姐好友,老板说您这桌免单。”
白嫖了一顿晚饭祝子濯当然开心,他好奇的就是那黑金卡的主人:“池小姐?哪个池小姐?”
他一出门抬头就看到对面大厦的屏幕瞪大了双眼:“不会是池意吧?”
邬言只是看了一眼拿出车钥匙:“你先回去吧。”
还没等祝子濯回答,被汽车尾气喷一脸:“哎,说好晚上不醉不归!”
邬言回到殡仪馆时,从二楼望去,坡底下剧组热闹的很。
他当时为了防止其他人爬树再偷拍,直接联系人把树拉走了。
范开济生气了半个月,这树是他看着长大的,被邬言一句二楼晒不到阳光太阴冷就给连根拔走了。
此时的池意看他们吃的开心,自己倒是没什么胃口,听完解倪讲的事,她才明白邬言平时为什么不喜社交。
正当她戳着丸子有些郁闷的时候收到了邬言的消息,心里窃喜和导演他们打了声招呼就溜出门。
邬言穿着黑色大衣围了个围巾,是她从没见过的装扮,独一份的清冷气质让人沉沦。
池意看他手中熟悉的红酒问道:“你怎么给带回来了。”
邬言捏紧了酒瓶,指尖泛白:“太贵了,他们不配喝。”
池意很少听到他说重话,大概是一直隐忍,她笑笑:“一瓶酒而已,你饭吃了吗?”
“吃了。”
“那些人在怎么会吃得下。”池意拽起邬言的袖子,食指和拇指接触的布料让她下意识摩擦了一下,听到了心跳的声音。
带他来到了自己保姆车里,桌面上摆着小火锅:“看,我提前准备好了,怎么样?”
盖子一打开,邬言隔着水蒸气看池意朦胧的五官:“你怎么知道我会找你?”
池意见他没什么反应,以为自己做的卖相不好,毕竟材料有限:“除非你带着我卡跑了。”
邬言感觉到池意略微失落的眼神,把卡放桌上,主动拿起筷子夹了片菜叶:“注意安全防范。”
池意见他动筷子才心生欢喜:“我安全意识很强啊,因为你我才…”
她话讲一半停住了,心里敲打着自己,果然美色误人差点就被对方迷住了:“吃,吃,这个蘸料,池意独家配方。”
邬言尝了一口,酸甜的蘸料配上新鲜的食材,让人忍不住再尝一口,他也照做了。
池意凑近盯着他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个微表情:“怎么样?”
邬言瞥开眼,嘴上说着还行,筷子倒是动的很勤。
“你会喝酒吗?”池意心满意足,开了邬言带回来的那红酒:“这我上次放朋友那边,阿倪酒品不好,也没找到人陪我喝。”
邬言:“会。”
“干杯。”
“噔”的一声高脚杯的碰撞带着颤音,暧昧的气氛下,像是有什么情绪正在破壳而出。
池意浅尝皱眉:“有些涩,怎么样?”她以前其实酒量很好,但被解倪管的严,太久没喝不适应。
邬言依旧淡淡道:“好酒。”
两人没话聊,只能池意先开口,慢慢地试探:“元旦你不跟家人一起过吗?”
“我妈在医院。”
“很严重的病吗?”
邬言不知为什么想隐瞒说:“还好。”
池意笑笑:“哦~你爸爸照顾她,然后不好意思打扰他们二人世界对吧。”
邬言沉默了一会,嘴里的东西咬地缓慢:“我爸不在了。”
池意面色一僵:“对不起。”
邬言把红酒一饮而尽,面色沉的让池意不敢讲话。
邬言才反应过来自己吓到了她,缓和了脸色:“你们还没结束吗?”
池意差点以为刚才是自己错觉:“没啊,吃完还有场夜戏。”可能在喜欢的人面前就是小心翼翼,生怕对方感到不快。
“那就少喝点。”邬言握住了池意的高脚杯,看出了她喝得面露苦涩,把她红酒倒进自己杯子。
胜负欲的池意上线解释道:“我啤酒酒量很好的。”
三分饱,池意这种喝水都会胖的体质为了镜头效果不能吃太多,今天为了邬言卡路里已经超标了,心里多少有些罪恶感,明天得跑多少公里才能瘦回来。
她心里纠结中看到了远处放的烟花,原来是十二点了。
殡仪馆本就在宁清市比较高的地段,就算剧组在坡底依旧能俯望整个城市。烟花炸成彩色爱心桃十分好看。
池意调侃道:“这一看就是哪家公子哥告白场面。”
邬言看着池意的侧脸,她眼睛里倒映着烟花很好看:“你们女生都会喜欢这种吗?”
池意摇摇头,脑海里浮现出很多,万一哪天她要是恋情曝光会发生什么:“其他女生我不知道,我不喜欢,太高调了,相对于轰轰烈烈的热恋,我更想要细水长流平淡的爱情,有些事两个人知道就好。”
邬言其实在池意眼中看到了羡慕,或许并不是羡慕别人能高调的告白,而是羡慕别人能无所顾忌地走在大街上。
池意依旧不后悔踏入娱乐圈,每个行业有得到就有付出,医生为患者,警察为人民,入殓师为往生者。演员为观众,虽然这个行业也有人为之觉得不耻。
一辆大巴车从池意的保姆车前略过,她正疑惑,就听邬言说:“来了一位往生者。”
池意很心酸,不知性别,不知年龄,不知因何缘由在新年的第一天走了。
邬言喝了酒有些微醺,看到这大巴想起了往事:“其实我第一次修复的往生者是我爸,他也是一名入殓师,去帮别人入殓,在回来路上摔死了。我替他穿上入殓服,除了火化一眼没看,全程参与了。”
池意静静的听他讲,看他又一口喝完了酒,想再倒却给她摁住了:“喝太多伤身。”
邬言的眼眶泛红不知道是他醉了还是忍住的眼泪,继续说:“其实我父母都不想让我学这个,因为现在人对这个行业的偏见远远大于了解,我爸不想让我跟他一样。”
邬言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小时候去别人乔迁之喜他们去祝贺被人赶出来的场景。
池意听的心疼,忍不住伸手拍拍他的肩:“邬言,树叶高丈,落叶归根。死亡是人生大事,不是你们的错,而是中国对死亡教育的缺乏,他们总喜欢把这些和鬼神捆绑在一起。你还记得你送我的话吗,不必去纠结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和要求,肯定自己就好。”
“如果不想做,就不做了,叔叔肯定也不想你这么难过。”
邬言感受到了一股暖意,忍着把池意搂进怀里的冲动,放下了抬起一半的手摇头:“如果我不做也会有第二个人去做,既然有这个职业就有它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