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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 08 ...


  •   晚上,向晚跟着大部队一起前往入住酒店。
      她与周云舒关系好,自然也就住同一间。

      排练了几乎整天,饶是基本功和体力扎实的周云舒也有些抗不住,进了房间,抢先钻进卫生间。
      向晚翘着腿,坐在床沿,从背包里掏出邵时给她的膏药,依照他说的,搓热后,敷在扭伤的脚腕处。
      乳白色膏药涂开后,带着些淡淡草药气息。

      向晚盯着脚腕,大脑无意识开始回放,下午她一时冲动说出那句话的场景。
      好像慢放的定格电影,一帧帧无比清晰,清晰得她能想起他脸上那堪称微妙的神情。
      让她无端几分懊恼,会不会,让他觉得,她太不知好歹——你算什么人物,还犯不上裴庭树亲自惦记呢。

      周云舒从浴室出来,看见的就是向晚悻悻趴在床上,脸埋在松软的枕头里,整个人大写的生无可恋。
      空气里尚留有未挥散的微微苦味。

      她侧着头,把湿漉漉的头发塞进干发帽里,坐到向晚身侧,一掌拍上她的背心,“干什么呢,打起精神来。药涂了吗?”
      “嗯。”
      枕头下传来钝闷的回应。

      周云舒伸手,自床头柜上拿起药膏,翻来翻去看了几遍,“这个有用吗?”
      向晚扭头,看清周云舒手上的东西,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把药膏拿回去,“有用吧。”
      “裴庭树身边那个小助理给你的?”
      被她一副呵护珍宝的慎重模样逗笑,周云舒逗她,“你之前说跟认识的人打招呼,也是他吧?”

      向晚一脸的“你怎么知道”,盯着周云舒。
      周云舒促狭地笑笑:“他来找你的时候,我看见了。”
      原本,她是不认识这人是谁,但看到和向晚道别后,没多久,他就跟在裴庭树的工作团队中,来找导演商议彩排事项,便猜测这人兴许是裴庭树身边的人。

      “没有别人看见吧?”向晚有几分紧张。
      还有点儿心虚:她喊住邵时,说出那句话,完全是一时头脑发热的冲动,现在想一想,万一被有心之人听见,以裴庭树的地位与关注度,说他给女艺人送药,稍作发散,指不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周云舒摇摇头,“没有,我也是偶然才看到,注意过了,周围没别人发现。”
      “不过,”她看了看向晚,“你怎么会和裴庭树身边的助理认识啊?”

      向晚有点儿卡壳,要说出她和邵时怎么认识,势必绕不过和裴庭树那一次广告拍摄。
      “要是不方便说,就算了。”
      周云舒看出来,贴心道。

      “没有不方便。”向晚握住她一根手指,轻轻晃一晃,“但你不要跟别人说哦。”
      在周云舒点头保证后,向晚想了想,将拍摄的事简要地同她说一遍。
      之所以选择说出来,一是,周云舒与她的关系一向要好,尤其进团之后,因为她们两个同为新人,且她在舞蹈方面薄弱,周云舒处处都会照顾她,她不想让周云舒觉得,自己有事瞒着她,和她是无法互相信任的;二是,她也实在很想找一个人,替她分析一下她对待裴庭树的纠结心理。

      周云舒听完她那一长串前因后果,有些目瞪口呆:“原来你和裴庭树还有这样的渊源。”
      “你说得好像我和他之间有什么故事一样。”
      向晚叹一口气。实际上,她连裴庭树究竟记不记得她,都不敢确定。

      “这还不叫有故事啊?”周云舒促狭道,“要是没故事,你那么想知道他还记不记得你干嘛?”
      “……”向晚一时竟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我也……不知道。就觉得,不甘心吧。”
      不甘心她的人生轨迹因为那天的事走上完全不同的另一条道路,可对某些人来说,她却仍是沧海里的一粟,面目模糊到不值一提,甚至不配被记得。

      周云舒理解不了她的曲折心事,说:“那你直接问他不就行了。”
      “那也要问得到呢。”
      “……也是。”

      相对无言片刻,周云舒忽然拍掌,“那你怎么不问今天给你送药那个,裴庭树助理?”
      向晚沉默两秒,一脸菜色地将下午发生的事告诉周云舒。
      周云舒笑得快倒在床上,“我的天,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虎的时候。”
      “别笑了。”向晚尴尬得恨不能让时间倒流回下午,邵时来送药那一刻。

      周云舒笑够了,咳两声,“那他是怎么回复你的?”
      “什么也没说。”向晚低声道,“就笑了笑,走了。”
      周云舒拖长音“啊”一声,“那是什么意思啊?”
      向晚耸肩。

      “别想那么多啦,”周云舒安慰她,“又不是以后都不会见面,说不定下次你就有机会当面问他了呢。”
      向晚垂着眼,勉强拉扯嘴角,挤出一个微笑。

      即便是被舞蹈老师和曲秋笙讥讽得最过分的时候,周云舒也没在向晚脸上看见过这么深重的沮丧。
      她几分为难地看着向晚,绞尽脑汁地想话题,“啊,对了,我还没看过你和裴庭树合作的那支广告呢,要怎么找啊?”
      掏出手机,解锁屏幕,她点开微博搜索。

      向晚凑过去,软软趴在她肩头,低低念出微电影的名字。
      时隔大半年,重又看到这段影像,竟还如第一次见到一样,让她觉得浓稠的幻梦感。

      微电影不长,她更是只有短短几个镜头,周云舒很快看完。
      “拍得真好啊。”周云舒看着向晚,“像梦一样。”
      难怪她这么介怀。
      “要是我能和裴庭树这种类型的大帅哥合作,有感情纠葛,哪怕是戏里,我肯定也得天天惦记着,忘不了了。”

      向晚脸“轰”地涨红,要是头顶真的能冒烟,她现在应该和沸腾的茶壶没有区别,“你,你别乱说!”
      “我乱说什么,”周云舒挤挤眼,“假设!假设一下还不行啊?想象无罪。”
      向晚说不过她,“反正我对他没那种意思。我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向晚也说不出来。
      她抓过床头的靠枕,抱在怀里,长长地叹一口气。

      “算了。”向晚提起精神,“你还是先帮我熟悉一下新动作吧。”
      “你的脚好了哦?”周云舒问。
      “反正我肯定是要上台的。”
      “好!”周云舒鼓掌,给向晚打气,“我们自己拼事业,让男人都滚一边儿去!”
      向晚没忍住,笑出声来。

      尽管周云舒说,许多动作都简化了,但是对于一只脚受伤的向晚来说,并没有轻松到哪里去。
      尤其,到了正式演出那一天,她的脚腕仍旧没有好转,甚至,因为前一天彩排运动过度,脚腕的扭伤更严重了。

      出发前往演出场地前,余妍来找过向晚一次,问她是否坚持要上台。
      得到肯定答复后,沉默了几秒,只说会替她安排好医生。

      注射针剂,整理妆发,最后一遍带妆彩排……一切准备工作就绪,晚会终于开始。
      作为整场晚会第一个节目,向晚她们一早就跟着编导前往舞台,在地下升降台处等候。

      向晚终于开始紧张。
      身侧,周云舒深吸一口气,转过头,与她默契对视一笑,“别怕。”

      台前,主持人一腔雀跃地报幕:“……接下来,让我们掌声欢迎新势力女团WIND带来的表演……”
      随着他的话音,升降台缓缓升起。
      炫目到甚至刺眼的舞台灯光聚焦到她们几人身上,耳返里,前奏第一个音符已经响起。

      台下黑压压的人影一瞬全部消失不见,只有这一段时间里苦练出来的肌肉记忆,支撑向晚顺着节奏舞动。
      她还记得镜头扫过来时,要微微侧一点儿脸,因为余妍特意告诫她,镜头里看,她左脸的轮廓线条更优越,颊边的酒窝也更甜美一些。

      最后一个ending姿势摆出来,场下的掌声与欢呼声明显比她们才出场时真切与热情得多。
      升降台与灯光一同隐匿在暗中,几个人好像这时候才回过神,情不自禁地拥在一起。
      极度紧张之后,倏尔放松下来,向晚终于觉察出脚腕钻心的阵痛。

      不过,今晚的工作尚且没有结束。
      她们还需要坐到台下,充当一晚的观众,当镜头扫过来时,需得及时给出甜蜜的笑容和积极的热忱。
      尤其曲秋笙和嗓音条件极佳的秦璐羽,仍要作为嘉宾去到台上参加一个简单的互动捧场。

      周云舒忍不住,张了嘴想要说话。
      向晚拽了拽她的袖口,摇头,不管怎么样,好歹也能算一次露脸的机会呢。

      既然是做观众,妆面与服装自然与舞台需求不同,于是,一群人又重新回到后台,卸妆,换服装,再重新化上清新自然的妆容。
      一整套流程下来,时间也耗去泰半。

      等向晚她们终于按着指引,坐到指定区域,只看到舞台上裴庭树鞠了一躬,挥挥手离场。
      台下粉丝山呼海啸般的尖叫声险些叫得向晚耳膜破裂。

      “……”
      她颇有些无语地盯着裴庭树转身离开的背影,一扭头,又对上周云舒揶揄的神情。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周云舒嘿嘿笑两声,“别失望,等会儿回去你可以看剪辑。”

      工作人员给她们安排的位置正在舞台下方,对着几个扩音喇叭。
      坐不到两三个节目的时间,向晚就被嘈杂的音效声震得心律不齐。
      何况,不知什么时候镜头就会扫过来,为了保证出现在镜头里的每一秒都挑不出错,几乎全程都不能放松神经,要一直绷直脊背,保持微笑。
      着实是一场苦差事。

      在曲秋笙和秦璐羽被叫去候场,另一个团员也借口溜走后,向晚也忍不住。
      她小声问周云舒:“我们能不能也溜?”
      周云舒上半身倾过来,气声凑到她耳边,说:“溜吧,就说你脚受伤,要先回去休息——我去一趟卫生间,回来我们就走。”

      向晚长舒口气,点点头,以等待救赎的心情安稳坐在原处,只等周云舒一回来,便立马撤退。

      舞台上,已经换到了一个语言类节目。
      几位逗笑的艺人形色夸张地表演,时不时引得台下观众满堂大笑。

      向晚脚腕疼,表演后又极度疲累,稍稍往椅背上靠了靠。
      眼前的光忽地被一道黑影遮住,又一闪而过。
      紧接着,黑影从容地在她身旁的空椅落座。

      意识凝滞地慢慢回拢,像一台老旧的钟表,重新上紧发条。
      “……裴庭树?”
      老实讲,音响里的人声正讲到包袱的高.潮,身边是此起彼伏的笑与捧场声,向晚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出声音来,更不知道那一点如蚊蝇的小声能不能传到裴庭树的耳中。

      但裴庭树很快转过头,似乎毫不意外身边是她,微微点了点头。
      他似乎仍穿着上台表演时那一身服装,只是脱去了外套,黑色刺绣衬衫不知是用了什么面料,即便在昏暗的光线下仍熠熠生辉,愈发衬托得他清贵。

      “说不定下次你就有机会当面问他了呢”,周云舒说过的话魔咒般诡异浮现。
      向晚也就像受了蛊惑一般,鼓起勇气,问裴庭树:“您还记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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