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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chapter 24 ...


  •   作为意外发生时,舞台上声名最高的一位,裴庭树甫下台,现场导演几乎便立刻赶来致歉。
      同时,为他带来了一些有关于冲上舞台的陌生男人的一点儿信息。

      这个人,原来是花高价从黄牛那儿买到了工作人员的通行证,混迹其中,趁乱摸到了舞台区域。
      押住他的安保粗粗问了几句,他慌乱之下,交代了个彻底。

      据他所说,他是WIND的忠实粉丝,WIND自出道后的每一场见面会与演出,他几乎都没有遗漏,全部到场。
      促使他做出今天这个举动的,是前几天,在一场WIND的商务站台活动中,向晚曾无意间与他对视,并且,按他的话来说,“对他流露出了明显的好感与甜美的微笑”。

      在这种精神错乱的自我暗示与刺激之下,他自觉自己“有责任”主动来找向晚告白,以回应她的好感。
      按照他的设想,如若不是被裴庭树中途阻拦,他应该会在狠狠地拥抱向晚之后,当众跪地向她求婚。

      “……”
      心情复杂地听裴庭树讲完这一通匪夷所思的原委,向晚既惊惧,又恶心。
      不是没有想过,这突然冲上来的男人可能是所谓的“私生粉”或“狂热粉”,但,知道是一回事,真的遇到,又是另一回事。

      裴庭树面无表情地讲完,瞥向晚一眼,看她也是一脸后怕的神色,到底软下声来,问她:“害怕吗?”
      \"说实话吗?\"
      裴庭树笑了笑,“不然呢?”
      向晚吸口气,“有一点儿。”

      更让她觉得害怕的,是:“我对这个人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他说是因为前两天我对他笑,所以他要这样做。可是,我根本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对这样的人笑过。而且,我也不知道,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多少,会不会又有另外一个人,某一天忽然冲上台来。”
      这种未知的不安感,才是真正让她觳觫的根源。

      裴庭树安安静静地听她倾诉。
      她罩着他的宽大的外套,小小一团,乖巧地窝在车座上,蛋糕甜腻的香气和她身上清甜的香水味搅作一团,在密闭的车厢里不断发酵,顺着出风口送来的暖风,熏熏然地往他鼻腔里钻。

      尽管她的语气已经恢复如常,但,时不时颤动的睫毛,捏着小勺泛白的指节,依旧出卖了她。
      裴庭树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有些事,旁的人说再多也是徒劳,唯有她自己去消化。
      只是,凭借虚长她的一些年岁,比她多的一些经验,他仍希望能帮帮她。

      想了想,他缓缓开口,道:“我才出道的时候,有一次,参加一场电影的映前活动,被忽然冲上来的一个陌生女人一把抱住,就连保安都扯不开那女人。她一直死死地抱住我,不停抚摸我的脸,嘴里还不住唤一个我没听说过的名字。”
      向晚听得愣住,“然后呢?”
      此前,她从未听裴庭树提起过有关自己的过往经历。他所讲述的这一段,她也从未在与之相关的新闻报道,或是粉丝的回忆里看见过。

      裴庭树声音低沉,似在回忆,“我当时年纪小,确实被这阵仗惊吓到。后来,是报了警,警察与现场的所有保安合力,钳制住那女人,才将我从她手中抢出来。讯问的时候,那女人的老公匆匆赶过来,对警方说,他们唯一的一个独子半年前跳楼身亡,自那之后,这女人便精神失常,经常趁人不注意溜出家门,遇见谁就说那人是她的孩子。不知怎么回事,她在电视上,看见了有关我的新闻报道片段,一口便咬定我是她那身亡的儿子转世,听说了映前活动的消息,便又趁乱跑了出来。”

      树影摇曳着投在车窗上,风声呜咽。
      向晚听得汗毛倒竖,隔着衣服环抱住双肩,不由小声问:“您那时候,一定也被吓坏了吧?”
      仔细想一想,裴庭树拍摄第一部电影出道时,也不过才十岁,还是个孩子的年纪,遇上这种事,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裴庭树说出这段过往的原意,并非想要博取什么同情。
      因此,瞥见向晚一脸心疼地望着自己时,他挪开目光,定定地望着窗外,说:“从那之后,一直到现在,我慢慢地体悟到,做明星就是这样的,既承受很多人汹涌的爱意,也承受很多人无端地诋毁与仇恨。在爱与恨之间,你能做的只有接受,接受一切,放下一切。只有这样,你才能保护自己。”

      向晚许久都没有出声。
      裴庭树把目光移回来,望着她,道:“得到一些东西,势必要舍弃另一些。如果你想要在这一行里走得长久,那你就要学着适应。”
      “……我知道了。”
      向晚点点头,涩着声音道。

      裴庭树沉默一会儿,又问:“你们经纪人有对你们说些什么吗?关于今天这件事,以及以后的安保。”
      这档事,原不该由他过问,毕竟,现在的向晚,还是成娱娱乐旗下签约的艺人,相关一应问题,自然也该由成娱出面解决。
      只是,从编导模糊的只言片语里,已然能看出,这件事最终大约也只会不了了之。而那个男人,既然这一次没有成功,难保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向晚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
      只是,她也没什么把握,对于这种偶发的意外,余妍能够为她们争取到何种程度的保全。
      她抿抿嘴,小声说:“妍姐还要上报公司,之后再决议。其实,我们团是有安排保镖随行的,这一次事出突然,又是在舞台上,保镖恰好没有办法……这之后,应该会小心一点吧。”

      裴庭树蹙眉,“出了这么重大的安全事故,你们经纪人竟然一点儿措施都没有采取吗?”
      他知道,成娱娱乐作为一个才成立不久的专职运营偶像艺人的经纪公司,根基不深,没有什么得天独厚的资源和人脉背景,尤其像向晚这种,团队艺人,才出道不久,娱乐圈边缘人士,能够在圈子里讨一碗饭吃,已属不易,需得处处小心忍耐,不敢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可是,如果连艺人最基本的安全问题都无法得到保障,那这公司和经纪人,只能说严重失职。

      向晚小心地看他一眼,不知他这忽然的怒气从何而来,“也并没有很重大吧……”
      以公司的立场来说。

      裴庭树冷哼一声,“怎么才算重大?非要在握手会上掏一把刀出来,或是在见面会拎一瓶硫酸,见血了,才算重大吗?今天有人可以买通黄牛潜伏到舞台上,明天保不准就有私生偷偷埋伏到你们宿舍。万一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那时候还来得及吗?”

      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里,裴庭树干脆问她:“你有没有想过,换一家经纪公司?一个更专业、在艺人运营上更有经验的、成熟的经纪公司?”
      向晚眨了眨眼,开玩笑地小声问:“您这是在……毛遂自荐吗?”
      裴庭树不置可否,“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他并非一时的心血来潮。
      实际上,早在第一次遇见向晚时,他就已经萌生过这种念头。
      只不过,那时的向晚,年纪尚小,且有着大把的选择与无限的可能,实在也犯不着,把她带入这光怪陆离的圈子中浸染一遭。

      谁知,命运有时就是这样不讲道理。
      再见到她时,她居然已经成为了一名唱唱跳跳的小爱豆。

      与向晚在《秋声赋》中的短暂合作,更加让他坚定,向晚是一个非常适合荧幕的人。
      她身上,有一种不可多得的澄净与灵气。
      让这样一颗难得的好苗子,辗转在各种不适合她的舞台,无端消磨,的确也让他不忍。

      向晚没料想裴庭树会这样说,一时怔忪,“可是,我……”
      她顿了顿。
      拜入裴庭树工作室门下,放在以前,与她而言简直是一件不敢想的幻梦。
      有裴庭树的名声坐镇,人脉、资源、资金、商务……相较于一般经纪公司,已属一个上佳的选择。

      裴庭树看出她的犹疑,“不用急着做决定,你可以好好考虑。我能保证的,就是你签约过来之后,工作室会重新对你今后的发展严格规划,不会平白的消耗你。”

      说完全不心动,那是在骗自己。
      向晚低低地吐一口气,还是婉转地拒绝:“我不能接受裴老师您的好意,对不起。”
      裴庭树挑一挑眉,“理由是?”

      “如果我说,是因为我很满意自己现在这个状态……您会觉得失望吗?”向晚定定地望着裴庭树,试探着问。
      裴庭树静默一霎,道:“不会。”
      向晚倾身,追问:“您不会觉得,我辜负了您的好意,不识抬举吗?”
      “我尊重你的选择。”

      “这样啊……”
      向晚喃喃一句,身体略略后仰,抵在车座的靠背上。
      心里是一片五味杂陈,好像,对于裴庭树这样温和到有几分疏离的态度,除了预料之内的坦然外,还有些,说不出的失望与委屈。

      裴庭树扫她一眼,明明被拒绝的那个人是他,怎么反而是她一副受了伤害的模样。
      手攥成拳,抵在唇边,轻轻咳一声,他慢吞吞道:“你不是曾经对我放话说,你会成为一名优秀的爱豆和演员,要向我证明这两者并不冲突。既然你自己已经有想法,那如何去实现,想必你也想清楚了。我不会强迫你改变,但如果你遇上什么困难,也可以随时来找我。”

      “你还记得!”向晚眼睛一亮,整个人“唰”地坐起来。
      她摸摸鼻尖,“我没有对您放话的意思,只是,当时的情绪可能有一些失控,所以语气不太好。”

      裴庭树低浅地笑一声,没有说话。
      也许她不知道,就在刚才,一瞬间,她的眼睛亮起来,好像天上最最明亮的两颗星子,坠落在她的眼睛里。
      他记得这种亮晶晶的眼神,之前,在舞台上,恣意唱跳的时候,她的眼睛里也闪着这样的星芒。

      向晚捏了捏指节,犹豫地说:“其实……我之前也很怀疑过,我唱歌不行,跳舞不行,还要强行留在这个团里,真的有必要吗?云舒安慰我,说我只要有这张脸就不用担心。虽然她是想要宽慰我,但我也在想,这就够了吗?我在WIND里,对我,对别人,有什么意义呢?”

      她的声音舒缓,平静。
      裴庭树却冷肃着一张脸,目光闪烁。
      或许是因为,向晚此时的态度,让他有一种直觉:她此刻缓缓讲述的,实则影响、磋磨她良久,而她已经独自消化。这个时候对着他说出来,不过是一种对着信赖的人的自我排解。

      “……一直到,前几天吧。”向晚顿了顿,“我们出发去一场活动,在机场的时候,居然有几个自称是我粉丝的小女生,拿了一沓信,想要交给我。”
      她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出一个夸张的厚度,“在飞机上,我一封封地都拆开看了。怎么说呢……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想到过,原来像我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还能成为别人失意挫败时的力量。但是,那些信,来自不同年龄、不同城市、不同职业,甚至不同性别,他们都在说,看见我每次在舞台上拼尽自己的努力,都很受鼓舞,就好像,自己也有力气去面对生活里的各种困难与挑战。”

      向晚微微仰头,偏着看裴庭树,“就在那一个瞬间,我忽然觉得,啊,原来我不是毫无用处的。这种感觉,和演戏的时候,挑战自己,又是不同的。”
      她说得颠三倒四,完全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以前,我一直觉得,我凭什么呆在WIND,但是现在想一想,其实我也并不差劲吧?还是有人能看到我的努力,看到我的好。”

      “而且,我也想,堂堂正正地,凭借自己的努力,站到让所有人都能看到的位置上。而不是,提起我,就会想到,\'啊,就是那个靠着裴庭树的小艺人\'……”
      向晚蓦地住口,心虚地看一眼裴庭树。
      是不是,说得有一些露骨呢。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她希望自己足够优秀到,能够凭借着自己的努力站在他的身边。

      裴庭树伸手,降下车窗。
      温柔的晚风夹杂着草木疏朗的气息,一并吹进来。

      他屈肘,搭在车窗上,偏过头,看一眼向晚,忽地伸手,在她头顶不轻不重地揉一把,“志向不小,加油吧。”
      声音里带着些微不可察的笑意。

      向晚傻傻地愣在原地,“……好,好的。”
      她的两颊几乎立时便轰地燃烧起来。
      极力克制着,要自己不要太在意头顶那仿佛还残留的触感,向晚连头都不敢抬,仍旧低低地垂着。

      朦胧的月色里,因她垂下头,露出的一小截后颈,莹白得好像能看清细小的绒毛。
      凸起的脊椎骨将皮肤顶起小小的弧度,澄黄的车灯落在上面,像一幅静止的油画。

      裴庭树错眼,将目光移开,“时间也差不多了,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走回去就好。”
      向晚恍若梦醒,小声回到。

      裴庭树恍若未闻,开口便要叫司机启动。
      向晚忙阻止,“晚会还在继续,人多眼杂,万一被看到了……”

      “……”
      裴庭树沉默半晌,终于还是让步,“回去的路上小心一点,这件衣服,你穿着走吧。外面风大。”
      他指一指向晚身上仍罩着的,属于他的那一件外套。

      “好。”向晚乖乖点头。
      收拾好甜品盒,拉开车门,临下车前,她回过头,挥一挥手,说:“那我就先走啦。”
      “回去之后好好休息,别多想,别害怕,”裴庭树笑了笑,“做个好梦,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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