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若林不归意》木以瑾

1、高一新来的物理老师

　　蝉鸣阵阵，微风徐动，橙红色的夕阳透过窗外树叶间的缝隙缓缓地洒落在课桌上。桌上垒着七八本书，完美地将老师的视线隔绝在书本外。黎落趴着，将头侧着埋在臂弯里，嘴角还有一道未干的口水印。一些光照在她散着的浅棕色的发上，挺翘的鼻梁在少女纯真娇媚的脸上显得很平凡。似乎小时候我们都做过这样的傻事，用厚厚的书本在属于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上筑起城堡，将自己埋在书本后怀着忐忑的心情偷吃零食或睡觉或在笔记本上重复写着谁的名字。后来某一天当自己站在三尺讲台上，却猛然发现原来这个位置可以将教室里每一个位置以及每个人的小动作一览无余，而那时的我们却还以为老师不说就是看不到，为自己的小聪明而沾沾自喜。“于小洋85分，陈青90，这个题我讲过很多次了，错得太不该了……杨凡59分，黎落，唯一一个满分100分。试卷记得都拿回家让父母签字啊。” 发完试卷老师扶了扶眼镜苦口婆心地说:“杨凡，你多向人家黎落学习学习，都是坐在同一间教室里学习，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黎落开心得笑出了声，充盈在口腔里的口水顺着嘴角再一次溢了出来。“喂，黎落，醒醒，老师叫你呢” 杨凡低声唤她并用胳膊肘轻轻戳了下她瘫在课桌上的胳膊。“嗯？” 她猛然从梦境中被抽离回现实，瞬间坐起来，坐得方正、笔直。抬头望见老师的怒目正直勾勾地盯向自己，飞来的粉笔头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后精准地落在她头上。“黎落，你给我站起来，要睡觉回家睡去。看看你自己上个月成绩，考的一塌糊涂。” 老师逐渐抬高语调，眼神变得严厉起来。黎落低着头站在座位上，狭窄的空间让她的腿无法伸直。用脚踢了踢凳子腿，警示后座的人将课桌往后移一点。“怎么？讲你两句还不行了？给我站到后面去。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就你这样能考上大学才怪。” 老师说罢下课铃声不当地响起，他撇了眼正打算走到教室后面的黎落，鼻子轻哼了声，便拿着教案转身走了。黎落坐回位置上，用手一下又一下地拍着自己胸口，长吁一口气“杨凡，不是让你帮我看着老师吗？你怎么搞得。” “谁让你上课睡得那么香，戳你好几次你都没反应。” 杨凡略显委屈。与黎落不同，他是学习委员是好学生是个大好少年，能帮老师批试卷能完美地指挥安排班级里大小事务。偏偏在黎落这丫头面前丝毫硬气不起来。 “陈媛，你桌子能不能往后一点儿，挤死人了。” 黎落有点郁闷。陈媛只是白了她一眼，没有多说。“还是出去呼吸口新鲜空气吧，高中生活真是太让人压抑了。” 张着嘴巴伸了个懒腰，说罢，黎落便踱步打算到操场溜达。在穿过走廊经过校长办公室旁边的转角时，与迎面而来的提着行李箱的白衣青年撞了个满怀。空气中瞬时迸发出两重味道，一种是白衣青年身上的松柏般的清淡文雅，一种是少女身上的夏日柑橘。融合在一起，莫名很好闻。
　　“哎哟……”黎落有些吃痛地摸了摸鼻尖，抬头望见一张俊脸，皮肤白皙，眉型锋利，鼻子有着高挺的山根，眼球褐中带微蓝，像是有点外国血统。男子薄唇微张，表情微讶中带着歉意。“太抱歉了同学，没有撞疼你吧？” 就像大人经常对小孩讲话时一样，他将手搭在黎落肩上。“没事，没事……” 黎落红红的鼻尖仿佛没那么痛了，脸上被一抹红晕替代。这要是个相貌平凡或者丑的人，她一定会破口大骂长没长眼睛。但对方是个如此俊美的帅哥，当然要另当别论了。不得不承认，这就是个看脸的时代。“没事就好。” 男子勾起嘴角侧身往校长办公室走去。风吹动树荫，擦身而过之际，黎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狠狠抽动了两下。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新来的物理老师，我叫林硕。之前的张老师已经大概和我讲了下你们的学习情况……” 讲台上林硕做着自我介绍，目光扫过黑压压的人群，最后落在一个同样也正盯着他的女生身上。原来是昨天不小心撞到的那个小姑娘。看到他竟然是新来的老师，黎落内心又惊又喜，表面却还是毫无波澜。几年后她也曾回忆此刻，这到底是上天的恩赐还是不怀好意的捉弄？反正不管怎样，她这一刻确定是对他一见钟情了，有点像电影里的俗套情节，不过并不是青梅竹马的题材，而是一个16岁青春期少女恋上23岁男老师的狗血剧情。“现在我点一下名，顺便也认识一下大家，点到名字的同学举手示意一下。” 他拿起点名册，不到一分钟后， “……黎落。” 他声音念出这个名字时真好听，音质有一种干净清冷的意蕴。她举手示意，嘴角控制不住地弯出了最美的弧度。林硕看向她，意味深长地笑了下，说道:“我这里有一份你们之前的成绩单，对你的名字印象深刻，25分，倒数第一” 黎落有点尴尬，手遮在额头上，默念着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讲台上的林硕身着一件白衬衫，一条笔直的浅蓝色牛仔裤，脚上是一双擦拭干净的运动鞋，略显稚嫩的大学生的装扮。这的确是他毕业后的第一份实习工作。每当面对着黑板写字时，林硕都感觉背后有一道灼灼目光盯着自己，可当转身看去，那目光却又收敛了起来，让他辨不清到底来自哪儿。 “喂，黎落，你刚才上课怎么一直盯着林老师看？”杨凡歪头问她。 “亲爱的，我也经常盯着你啊，不知道了吧。” 黎落眯着眼睛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有点瘆人。在杨凡看来这是常态。这丫头没心没肺的整天作怪爱演戏，平时咋咋呼呼，偶尔安静得像角落的一盆花，但更多的时候她有趣又可爱，可爱？想到这里杨凡瞬时浑身抖了个激灵。
　　黎落回到家时已经晚上10点多了，她蹑手蹑脚地掏出钥匙打开门回自己房间，却还是在经过那间房时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呻吟。男欢女爱，本是人之常情，可这里面却正进行着肮脏的X交易，好像用□□这个词稍微好听点，毕竟是自己亲妈。她们住在一个算是高档的小区里，距离学校不算远。一年前她妈托关系让她进了这个高中，随即用大半辈子积蓄买下了这所房子。她答应过黎落，以后不会再带男人来家里了，她再一次食言了。黎落洗好澡躺进被窝，戴上耳机将mp3音量调到最大。闭上眼睛脑海中却是挥之不去的一抹白色身影……
　　“黎落，林老师让你到他办公室一趟。” 杨凡抱着一摞练习册。“我？”黎落反手指着自己，有点惊喜。 在办公室外理了理自己额前的碎发，又规整了一下衣服，咚咚咚，“进来。” “林老师，你，你找我？” 她走到他的办公桌前，手紧紧攥着裙角，屏着呼吸。“嗯，以后放学来来我办公室，帮你补习物理。你基础太差了，如果还想考大学的话，现在就要把基础学扎实……” 他说着停下了手中批改作业的笔，抬头望着她。这是林硕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审视面前这个姑娘，她的皮肤很白，扎着简单的马尾，睫毛闪烁的时候眼睛里仿佛噙着泪光，脸上还有点婴儿肥，长相清纯又无辜。“林老师，我……” 不知怎的，在喜欢的人面前，凭你再口齿伶俐也会变得迟钝了。“就这么定了，补习今天就开始。你先去上课吧。” 他又低下头批改作业。“哦，好。”黎落小声回应。回到教室，杨凡一脸八卦地凑过来问她 “喂，林老师找你干什么啊？” 黎落还沉浸在刚才的对话里，心里暗自欢喜，这是不是意味着跟林老师又多了相处的机会？看她不应答，“喂，该回魂了。”杨凡有点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想知道吗？就不告诉你。” 黎落回神，朝他吐了吐舌头。心里期待着赶紧放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