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之诗》桐二十七

5、月光篇·四

　　原本以为是去中国街喝绿茶的雷因，却被殇白饭拉到了日本控制区的一处巷子里。当他跨入“すきょ～”这家女仆茶店后，虽然显得无动于衷，心里却暗自不爽。
　　店里的主色调是偏粉的橘黄色，当然了这种颜色很温馨很温暖，不过这种温馨丝毫不入雷因的眼。店门口穿着暴露的女侍（女仆）们齐声说“欢迎光临，主人”，并把两人带到了窗边的一张铺着蕾丝桌布的小圆桌坐下。雷因坐在高背木椅软绵绵的椅垫上，示意女侍把点茶单给对面的那个人。
　　“招牌红茶，两杯。”殇白饭把收起来的伞立在座位后，对女侍说。
　　“主人，还有别的需要吗？”女侍的声音甜美而活泼，里面却有说不出的虚假感觉。
　　他简洁地说：“不用。”也许是看到了雷因微微蹙起的眉头，他脸上浮现出浅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恶作剧成功般的笑意。“还没来过这种地方吧？她们的红茶味道很好。”
　　“阁下知道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喝茶。”雷因的嘴紧紧抿着，表情忽然反常的生硬。
　　“那我也不和你废话。”殇白饭的身体略微前倾，认真地说，“加入‘我们’吧。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非常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当然，我们提供的报酬，不会比任何一家公司给你的少。”
　　雷因面部的肌肉似乎逐渐舒缓开来。“人才？呵……真是太抬举我了。”
　　“在我给你答复之前，首先我想问问，关于我这次的任务的几个问题。”
　　“……我尽量回答。”殇白饭谨慎地答应了雷因的要求。
　　雷因直接地问：“你拿到了货对不对？”
　　殇白饭诚实而简短地答道：“没错。”
　　“事先早就计划好了。”雷因这次连疑问的语气都没有。
　　“没错。”
　　殇白饭直起上半身，耐心地等待着他的答复。
　　雷因注视着窗外，除了雨雾中的墙壁和偶尔经过的一两个人，什么都看不到，但他保持着这个姿势沉默了很久。渐渐的，雨丝变得稀疏而清晰。伴着一声娇嫩的“主人，招牌红茶来了呦～”和茶杯茶盘碰到一起的轻微响声，他离开座位对殇白饭说：“雷因·希菲利亚·兰格斯，阁下知道我的名字吧？”
　　“是的，”他说，“你可以先住在如家客栈，我会和萨克说的。”
　　“萨克？”
　　“就是那个喜欢在工作的时候听音乐的，总是半死不活的家伙。”殇白饭笑着说。
　　“对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
　　“杀死轩辕，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吗？”
　　殇白饭的脸色“刷”地变青了，很久后才缓缓地摇了摇头。
　　“抱歉，这点我无可奉告。”

　　“这就算我答应下来了。”
　　龙北御听得有些不耐烦，隔三差五的变换姿势。刚才是高高翘着二郎腿，现在则把椅子转过来，双手环抱着椅背。
　　“太简单了吧？”
　　“的确简单。’雷因说，“回到住的地方，那个叫萨克的服务员让我搬到二楼去。我说留在原地就可以，不过他非让我搬，还退了我所有的房费。”
　　“不错啊。”龙北御拉长了声音说，“二楼不是比你原来住的地方好么？”
　　“开什么玩笑！后来我只好借口东西太乱需要整理，花了半个晚上才把经我改造的房间恢复原样，那可累死我了！”雷因龇牙咧嘴地说。
　　“活该。”
　　雷因露出不悦的表情，但很快又继续说：“之后一段时间，我的主要工作是为人民同盟军提供他们的情报人员不能轻易得到的情报，偶尔也配合他们的人完成一些小任务。可以说相当的闲，给我的工资倒是不少，而我对他们的成员——除了萨克和殇白饭两人以外——几乎一无所知。究其原因，他们根本没把我当‘自己人’来信任，我也无所谓，有钱就好。……那时，离人民同盟军正式对美利坚－迪尔姆政府宣战，只剩两个月时间。”
　　“我听说过，那场战争实际上只打了４个月，政府和人民同盟军达成了停战协议，最后的结果是迪尔姆全境独立不是么？”
　　“嗯——表面上的确和你说的一样。”雷因说，“迪尔姆的独立战争……或者说是人民同盟军的叛乱，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龙北御开口：“别卖关子，快点说啊！”
　　雷因笑笑，说：“北，你知道这是我的习惯了。”龙北御撇撇嘴。
　　“所谓的真相是，他们根本没把重心放在明面的战斗上。”雷因吐了一口气。
　　龙北御哼了一声：“那么……暗杀？”
　　“完全没有这回事。”
　　“政府高层有内线，然后干脆从上面下手？”
　　“同盟军在政府内部有人是有人，不过高层没那么容易混进去的。”
　　“嗯……嗯，那就是用从你那里得到的生化武器威胁！”
　　龙北御赌气般的说法让雷因又笑起来：“对方可是美利坚政府啊，威胁什么的……”
　　“我知道我知道，‘根本起不到任何效果，只会让对方为进一步的行动找借口’呢。”龙北御一摊手，“那到底是什么？”
　　雷因抿了口啤酒，没吐，慢慢咽了下去。
　　“其实……”他讽刺地挑起一边的眉毛，“其实什么都没改变，就这样。”
　　“咦？”
　　“什么都没改变，迪尔姆还是迪尔姆，你知道。”雷因淡淡地说，“新成立的自治区权利机构基本完全不变，政府里一半多的官员都是原来的，就算有迪尔姆的原住民，也只能去那种无关紧要的地方，倒是新闻发言人换了个同盟军里的，是个叛徒——呵，这事恐怕除了我和他，就只有死人知道了。”
　　“‘他’是殇白饭？”
　　“没错。也正是因为那件事……他才会被逼到这个地步。”雷因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眉宇间却满是无奈的神色，“今天你也看到了？连份固定的工作都找不到，只能呆在各地的红灯区靠‘偶然路过的男人’给的‘生活费’过日子……”
　　“嘁——”龙北御长吁一声，咧嘴一笑，“应该还没有你说的惨吧，我看他当路边的骗子当得蛮顺手。至于那件事，如果不是你说叛徒另有其人，我肯定以为是你干的好事……不过你嘛，肯定也没干好事。”
　　“为什么这么想？我难道是典型的叛徒脸孔吗？”脸部肌肉有些抽搐的雷因明显很心虚地说。
　　“没错。”
　　“……”
　　“怎么？不过说你不是叛徒也无所谓，因为你从来就没替同盟军工作过，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你自己的工作吧？”
　　“……”雷因淡淡地说，“继续。”
　　龙北御得意地继续说：“四年前，无论是你口中的那家公司还是同盟军，都只是被你利用的道具，你真正的的雇主只有一个。就是这样。”
　　“哎呀哎呀……都被你说准了，”雷因假装困扰地挠挠头，“那你再猜猜，我那时候的雇主是什么人啊？”
　　“哼，什么人？根本就不是人吧？”
　　“你真肯定。”
　　龙北御点头：“因为美利坚联盟的利益，不是一个人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