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之诗》桐二十七

14、月光篇·十三

　　因绝望而扭曲的笑容。
　　饱含着温柔的悲伤。
　　仿佛安然睡去的静默。
　　手上缓缓流淌的血迹像毒蛇吐出的信子，猩红刺眼缠绕不去，仿佛宣告罪孽的确凿。
　　而她忽然明白，承受这一切的正是她自己。
　　不不不不怎么可可可能？这……怎么可、可能？为什么自己会知道这些？为什么一定要知道这些？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想起来了，早就该想起来了！怎么可以忘记呢？
　　那种怀念的陌生和无力感，怎么可以忘记？！
　　离开熟悉的海水的环抱，而被投入咸涩的冰冷液体的感觉；即将失去的温暖掌心，徒劳抓住的僵硬的手指。怀疑猜忌的亲切的目光，虚浮的恐惧的关心的面容，一声声试探的询问……和呼唤？还有，那个、那那那那那那、那、那个……自、自己、存在的、理由！
　　为什么会忘了呢？
　　“为什么……”
　　控制不住地发出嘶哑的呻吟，双腿也忽然失去了力气，跑了许久的水汀野重重地摔倒在地，心脏突突地几乎冲破胸膛地跳着。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她沾上灰土的脸上放出的却是全然不同的神采。
　　“没错，这样才对。”她低语。
　　下雪了。
　　一丝微凉触及她仰起的脸庞。
　　水汀野疑惑地伸出手，几星白色轻落于其上，随后迅速融化。
　　纷纷扬扬地飘洒着，雪慢慢地大起来，无声地覆盖住残雪未消的地面。水汀野穿着单薄的家居服无动于衷地坐在原地，只因为随着身体的冷却，心里的不安和烦躁也似乎都能安稳下来。
　　……
　　为了舒服她干脆躺在了地上，满足地打了个喷嚏后喃喃自语：“好冷啊……要冻死了。”
　　毕竟还是冷。

　　“那个人，冻死了么？”
　　洗完脸刷完牙蹲完坑穿好衣服拉开窗帘打开窗子通风换气的殇白饭不经意前看到楼前狭窄的过道上倒着一个人，散乱的长发，纤弱的身躯，应该是个还很年轻的女孩子吧。一只兔子拖鞋孤零零地留在她身后，裸露的单脚颜色如雪般苍白。
　　他莫名地担心起来，自己还没有发觉，眉头就已经皱得越来越深，。
　　很可惜。
　　死人应该早就看习惯了，但看到她的时候却总也无法忽视，无法相信。
　　是死了吧？应该没有活着的希望了吧？这样地躺倒在雪地里……
　　终于忍耐不住，殇趴在窗口往下大剌剌地喊：“喂——那边那个女的，你死透了没？”
　　躺在地上的女性撑起身体看向他，冰蓝的双眼中毫无波动，微启的嘴唇轻轻颤抖。
　　“没没、没没有有……（哆嗦）”

　　心理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后，殇白饭好不容易做出了要管一下路上那个看上去快要冻死的女孩别让她真的冻死的决定，但一扭头就看到她正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口打哆嗦。
　　“你怎么突然就……？”
　　“阁下不会坐、坐视我冷死在阁下家门口口的（哆嗦）？”
　　殇只觉得无奈：“先进来坐吧。”
　　“嗯。”这次不哆嗦了。
　　“先等一下。”殇出去了片刻，拿回一只伤痕累累的铁壶，背对着她往一个红杯子里倒满了某种热气腾腾的液体，把杯子塞进她手里后说，“拿着，这个能让你暖和一点。”
　　“谢谢……”她接过杯子看到里面的液体后，却发出了微弱的抗议，“呃……这个……”
　　“怎么？”
　　“我想喝茶。”她捧着一杯子热开水说。
　　“不巧，这两天还没来得及买茶叶。”殇白饭抱歉地对她说。
　　虽然嗜茶如命，但是殇白饭也已经一周没有喝过一口哪怕是发霉的茶叶泡出的茶了。
　　“那……牛奶。”
　　“我对牛奶过敏。”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咖啡？”
　　“摄入过量咖啡因是对身体不好的。”
　　“巧克力也行……”
　　殇白饭没有回答，而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啜饮了一口后有些得意（？）地叹气：“还是白开水最好啊。”
　　“…………”

　　“水汀野——喂？你在什么地方啊？听见了就回答我一下——”

　　听到桐间杂着喘息的焦虑的呼唤声，她拿着水杯站起来，对殇嫣然一笑：“好像是找我的人来了。”
　　“你朋友？”
　　“嗯，我刚才……呃，迷路了。”水汀野喝掉了杯子里的热开水，把杯子放在一边，“谢谢你的招待。”
　　“不用。”殇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以后别莫名其妙地在雪天趴在地上，真的会冻死的。”
　　“谢谢关心。”
　　寻找她的那个人的的声音越来越近，在脚步声几乎到了楼下时，水汀野从窗口探出头大声说：“我在这里——”
　　桐猛然抬头，看到水汀野在窗边对自己挥手：“我现在就下来。”
　　“不用了，我上去接你。”桐让她等一下，然后跑进了楼门。
　　“你朋友？”水汀野身后的殇白饭看到桐后，问。
　　“你刚才问过了，这个问题。”
　　殇摇头：“我只是有点惊讶。”
　　脚步声蹬蹬蹬蹬，桐显然一路跑过来，但看到水汀野身后的那个人后几乎惊掉了下巴：“殇白饭？……居然是你……？”
　　殇把水汀野往前推推，说：“没错是我，现在赶快把你朋友带回去吧。”
　　桐却突然后退一步，连连摆手：“不不，我没办法把她带回去，刚才我才想起来呆会儿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我过去，现在已经没时间了。”
　　水汀野问：“那你还找我这么久……？”
　　“如果你丢了没办法和他们……我是说你家里人交待嘛。”桐一摊手，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写上了地址丢给殇，带着哭腔恳求，“就拜托你了，殇白饭！我的老朋友！老伙伴！这孩子方向感很成问题，智力也有点那个，如果你不把她送回她家，她一定会……”
　　“闭嘴。”殇接住纸条，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不就是把你朋友送回家么？我帮忙。”
　　“啊没错没错，真的太感谢了。”桐双手合十高举过头，露出开心的笑容。
　　桐准备开溜的那一刹那，水汀野好奇地问：“什么事啊？”

　　“限时促销，每天下午三点，周一……今天是苹果？”沐深红翻看着今天报纸的广告版，“无农药残留，绝对新鲜？……要不要去买呢……还是算了，热量不够的东西还是不考虑吧。”
　　“哎——？我想买。”一边的龙北御听到后说。
　　“现在已经两点五十了，赶不及的。”沐深红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