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之诗》桐二十七

13、月光篇·十二

　　12

　　殇再一次在梦中回到了自己死去的时刻。

　　“来，杀了我。”
　　那个男人以潇洒的步态走到他面前，把自己的枪强行塞进他手中，微笑。
　　“就这样对准，很容易的。”
　　他的手因之前受的伤而颤抖得拿不住枪，那个男人不得不将他的手摆正，弄好扣扳机的形状，只差食指扣下去的那一下。
　　“这样就好了，那么，来吧……杀了我。”
　　那个男人半跪着，将他持枪的手拉到自己的心口前。
　　抖个不停的手上，那只枪的枪口紧紧地贴着将死之人的胸膛，而那个人慢慢露出笑容的人……

　　——不！不是他！
　　……是我？！！

　　总算是脱离了这该死的梦境后，殇白饭很反常的没有立刻坐起来换衣服，而是踢开枕头和被子，在床上又趴了好一会儿。窗外前阵子刚装上的挡光板和也是刚换好没多久的双层厚绒布窗帘的效果显然不错，房间里漆黑一片，完全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只有床边青蛙形状的塑料闹钟的指针忠实地指向11点的同时发出幽绿的荧光。
　　殇忽然只觉得一阵烦躁，，毫不犹疑地抓起闹钟，扬手就扔向了墙角的垃圾堆。可怜的塑料青蛙径直撞到了墙上，裂开的大嘴上出现了一道裂缝。
　　殇打着哈欠翻身起床，光着脚去楼道里的公共盥洗间洗脸。
　　盥洗间的地砖永远是湿答答的一片，这一直使他非常不爽，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从那扇坏掉的老窗户透进来的赤裸的阳光却令他更不愉快。
　　干脆换个地方住吧，地下室的租金也更便宜，他一边打开水龙头一边想。可惜昨天为了装阔非要请桐去那么费钱（相对他而言）的餐馆吃饭，而且那家伙居然一点也没受到影响，这一点下一次一定要——
　　轰——
　　一声不近不远的爆炸声响彻整个城市。
　　他的动作停滞了片刻后，又想，如果桐在这次爆炸中被炸死了也许更好．
　　那个人也好，雷因也好，之前雷因身边的少年也好，为什么他们都……丝毫不会被他的意愿所指挥呢？

　　即使身边热浪灼人，即使被才刚认识的异性（恬不知耻地）压在身下，即使耳朵还因为爆炸的关系而嗡嗡作响，水汀野也是一脸茫然的表情。
　　“这是因为我吗？……瘟神？”
　　桐的身子一震，陪着笑说：“当然不是，开玩笑的。”他拍拍衣服，伸手把水汀野从地上拉起来，“尽管放心吧，要是有什么出了问题的话也是我的人品，和你绝对没关系。”
　　“是么。”水汀野看了一眼卡车的方向。
　　“果然，你是水汀野吧。”桐沉默地盯着水汀野看了个遍后，说。
　　“……我？”
　　“算了，你搞不清楚也没关系，我感觉对了就应该差不多了。走吧，我不想再出什么奇怪的事，雷因他们应该在中央广场等着咱们。”桐牵起她的手，尽量不显眼地缓步退入聚集起的人群中，若无其事地走出围观的圈子。
　　“可是那个出租车的车钱……”
　　“得了得了，又没坐多久，我也不是有钱人。”桐惊诧地看了水汀野一眼后，迅速换上正直的表情，“难道你是么？”
　　水汀野摇头：“不是。”
　　“所以咯。”
　　“可是那个出租车的司机……”
　　“别管了，受的都是皮外伤，我看到有人打电话了，急救车马上就会来的。”
　　拉着水汀野走进街边狭窄人也更少的近路，桐总算放松地对她笑笑，话也多起来：“你怎么回事啊？居然失踪了一上午……雷因他们都在找你，哦对了我只是帮忙。你有没有带手机的习惯啊？反正我是没有。我是说，呃，我不太喜欢这个，可是如果你带了的话可以给他们一个电话，这样也方便，嗯？你有没有带啊？”
　　任由桐拽着走在他身后的水汀野眼前一直闪现着奇怪的画面，直到被他用手在眼前晃了又晃才回过神来，勉强回答说：“没有。”
　　察觉到水汀野的声音有些异常，桐靠近她的脸，却看到她努力地躲避着自己的眼神，似乎是因为……某种恐惧感？
　　“你怎么了？”
　　“不，没事。”虽然水汀野低着头说没事，她的颤抖却确实地从她的指尖传到了桐的掌心里。
　　“好奇怪阿。”桐歪着脑袋使劲盯着水汀野看，“是不是你特有的‘醒来’的前兆啊？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说出来也没关系的。”
　　“不、不是……！”
　　水汀野试着抽回手，而桐把她抓得更紧。
　　“不对劲，实在是不对劲。”桐左看右看，就是觉得奇怪。
　　桐越来越认真的端详的目光和脑中不断闪现的变形的表情重叠在一起，令水汀野再也无法忍受地爆发出一声尖叫，用尽全身力气甩开了桐的手，撞开他，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跌跌撞撞地逃开了。
　　“我、我做了什么禽兽行为了吗……”稍一愣神，桐就找不到了她的身影，“哎？水汀野——你等一下——喂？！”
　　他没头苍蝇一般扎进了水汀野逃进的附近的小巷深处，焦急的呼唤着水汀野的名字，没多久已进入了一片破落的住宅区。一座座低矮的公寓楼夹在小道两旁，模糊的灰色外墙上，一扇扇半开的窗户映着遮蔽了天空的灰白的云。

　　“哎呀？好像……下雪了？”沐深红走出餐馆，抬起头惊讶地说。
　　风沉寂着，凝滞起越来越深的寒意。路上的人们全都低着头行色匆匆，和他们这一班人悠闲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雷因拎着正太鱼最后出来，后者脸上的饭粒和菜汤还没完全擦干净，半睁着双眼一副困倦的表情。
　　正太鱼抹抹脸上的饭粒，晕乎乎地问：“找到了吗？”
　　“还没。”雷因扔给他一块白手帕，“把你脸上的东西擦干净。”
　　龙北御伸展了一下身体，问：“难道还要再接着找？累死了。”
　　沐深红随手揉了揉龙北御不老实的头发，对他说：“不用了，我想。”
　　“呃？”
　　“桐到现在还没来，一定是早就把她带回去了。”雷因接口。
　　沐深红颔首：“大概没错了，我给他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吧。”
　　“什么？让我们在这里白等这么久，那只烂鸡蛋渣！”龙北御不满地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