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当痛饮黄龙府》华裳 珠子

4、一下搭进去一辈子

　　在训练基地里闷着的这段时间里，把老A这帮子人马可给憋得够呛。
　　说起来原因也很简单，当初从驻地出发前，铁路是连战前动员都省了，直接召集了人在小礼堂看的录相与照片。看完还用多说么？但凡是还有点儿血性的中国军人，那心里面恐怕只余下一个念头：掐！死掐！掐不死那帮王八蛋，也要捶得丫们下半生不能自理。
　　在飞机肚子里颠了一路后到了W市，满腔的怒火与战意旺盛的都能从每个人脑袋上面往出冒，怒发冲冠顶起个帽子那是完全不成问题。
　　但是，没任务！

　　这些日子除了适应性与针对性训练，相关的人物情报与任务简报已经看得烂熟。再傻的人也明白，这回“脑袋们”是动了真火。雷厉风行的密调了三个特种部队的人马进疆，摆明了就是不灭了对方满门不打算收手的态势。
　　据说相关的战斗装备也都到位了；还据说，白城与总后那边还拿来些高精英的新玩艺，准备让那些王八蛋们好好的尝一尝；再据说……原本那个啥啥啥处那个啥啥局啥啥啥的，已经把潜伏中的睡眠鼹鼠全数唤醒……
　　万事俱备，只要一声令下，这些国之利刃上最锋利的钢，精锐里的精锐，就会动如脱兔的以雷霆之势把那些王八蛋的窝点、基地、破烂训练营，掀个底朝天，炸个满堂红。
　　可为什么不见有动静不见有命令？
　　中国是一条被触到了逆鳞的龙，本来已经盘马窝弓，箭上弦、刀出鞘，现在却又一反常态的变得安静又平和……
　　不但是没任务，现在三个特种部队就连训练强度都比在驻地时下降了一级。虽然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肯定是有大任务等在后面，适当降低训练强度是上级领导担心因伤减员，会对接下来的进展产生不良影响。知道归知道，每天高强度操练惯了的特种兵们，这冷不丁的闲了，心里头还真是七上八下整个人抓耳挠腮浑身不对劲儿……
　　旷明自从被上面的领导踹了回来后变没再去打听过，更别提还顺带的弄了包鸿飞的软中华。在光头眼里，他旷明哥哥就是一神人，连神人都打听不出来的事情，他再去伸手那就有点儿没必要了。于是也努力的把那口气给沉下来，跟着一帮子弟兄在那片新搭起的模拟训练场里挥霍体力。
　　鸿飞他们的任务其实比另外两帮人马都明确的多，但是也一直没有接到出发的命令，连个风声都没有。也只能窝在基地里，每天除了必要的体能战术训练外，就是集体的被踹进语音教室里，跟着一个三十来岁的文职，每人头上一耳机嘴边一话筒，苦练那个国家的语言。
　　剩下老A，领了个城市安保的“兼职”，但至少是可以出去做点子什么事情了，把个光头还真是羡慕的不轻。白净清秀的旷明揪着他后脖领子把人拖去训练场，没好气的骂了一声：傻X！咱们是专门出去掐架而且一掐就是死里掐的XXX，你还真想换身马甲出去守大街上镜头怎么的？！

　　刚刚结束了学习培训任务的吴哲等人是昨天夜里才到的，全员到齐的老A当时全在一边候着，旷明那句守大街呛得好几个人鼻子里面喷气。
　　这人怎么这么欠掐啊。吴哲咬牙切齿的看着那两背影说。
　　袁朗说又不是没掐过，次次全国特种兵群掐大会，哪回不碰面不掐个鼻青脸肿的。你要是想掐的话以后有的是机会。
　　吴哲说成，我记下了。

　　第二天，因为保密需要，毕竟几支特战队都是秘密进疆的，就算在老A准备去露露脸也不宜大张旗鼓，基地里准备了两辆普通的运兵车，天还没亮就组织换装登车，准备趁着路上无人进入任务区段。
　　坐在装甲运兵车里的齐桓一身黑色特警战斗服，不止是他，车内所有的老A们统统脱绿换黑，一水儿的特警服。这些人平时穿迷彩绿都穿习惯了，现在彼此之间看来看去的，竟然还就看出点儿新鲜来。
　　C3原先的嫩包子似的圆脸，现在拉长了也瘦了点儿，他紧挨着齐桓坐着，见此情此景，忽的就回想□□子当年往事来。伸手捅了捅齐桓腰眼：“哎，菜刀，还记得前几年……？”
　　齐桓挺直了身子靠在车厢上，从牙缝里轻声挤出一句：“这辈子都记得。”
　　他当然忘不了，当年去往选训的途中，暮色将临的山路，绿色的车卡，车后的迷彩篷布，空荡荡的后车斗里，C3枕在他大腿上旁若无人的打盹儿，另一个肩上扛着一毛一少尉坐在靠车尾的位置上，笑得又亲切又温和又善解人意的跟他聊得云山雾罩、天南海北……
　　结果到了集训地后，那个少尉利利索索的摘下一毛一换上二毛一，随后脸一抹把笑容收了个涓滴不留，跳下车就杀了所有选训队员们一个狠狠的下马威，把最后下车集合的那名士兵当场淘汰，不容分说就塞回车里一路开了回去。
　　袁朗也换了装，人还站在车边没有上来，齐桓坐得靠外，他与C3之间那一问一答，袁朗听得一清二楚。还没等他做出反应，从他身边挤过去登车的A3嘴角一挑，兴灾乐祸的比了个口型给他：活该！！
　　齐桓看在眼里。
　　袁朗把心里涌起来的那么一点点子似乎是郁闷的情绪咔吧一声压回去：“齐桓，你还记仇呢？”
　　齐桓一乐，嘴角边两颗虎牙闪了下又收回去，伸手：“哪能啊队长，记仇这事儿娘们啷啷的多不适合我。”
　　车里的人听到他这话，成才首先没忍住，哧的一声笑出声来。全老A的人谁不知道，三中队的袁朗，说句不好听的，那是最能记仇的一主儿。
　　自然到不能再自然的一把拽住齐桓的手借力坐进车里，袁朗坐到齐桓对面，也是靠门的位置：”那你说什么这辈子都记得？你不是想记仇记一辈子吧？“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近墨者黑？还是说有什么样儿的官就出什么样的兵？齐桓跟袁朗处的时间长了，但一些袁朗习惯性的小动作或是A人的套路就算没学会，也耳濡目染的十分里出了六分。
　　于是齐桓就探身过去，贴在袁朗耳朵边上回了一句：“我都拿这辈子来记住你了，队长……还不满意？”
　　齐桓本来就是一时兴起的玩笑，距离是离得近了，但声音可是没压低多少。
　　末尾语调一挑，明显的半是戏谑半是刻意。有点儿沙哑有点儿缓慢还带点儿气音的腔调，把袁朗平时凑在他耳根子边上说话的那种感觉，学了个十足十。
　　“我KAO！”斜对面儿的连虎，愣是让齐桓这风格转换给吓出一哆嗦来。
　　被齐桓的呼吸吹在耳朵上，又听到车厢里让齐桓一句话引出来的闷咳，袁朗的表情还是很淡定。光从车门外照进来，正好铺在他脸上，鼻梁阴影一线，明暗分际，齐若刀裁。只是一双眼睛微微的眯起，拢了光，斜睨着冲齐桓看过来。
　　像是动物可以本能的察觉到危险，齐桓当下心里猛的打了个突，急忙想坐回去。袁朗放在腿上的手一动，既快又准还不着痕迹的就压住了他肩膀，大拇指正搭在齐桓颈部的麻筋上。
　　齐桓条件反射的僵在那儿没再动弹，心说擒敌格斗这方面自己果然还是油梭子又白——短练啊！至少跟袁朗比起来是差着不止一层。他知道袁朗当然不至于就因为一句玩笑下什么狠手，但是那是麻筋啊，依着特种兵那练出来的手劲与准头，就算是轻轻捏一下，也够他连酸带酥上几分钟。
　　袁朗心里明镜似的知道齐桓在琢磨什么，指腹在他肩颈那儿搓了搓，手腕上加力一压，把齐桓的上半身拉了过来，低头，同样是贴着对方耳根子气场全开的回了一句，：“那一言既出。记着齐桓，你这辈子可就是我的了。”
　　恢复自由的齐桓扑嗵一声坐回原位，好半天没言语出来。
　　袁朗坐正身子，若无其事，轻松之极。
　　边上儿的A3晃着脑袋感叹：“这道行啊，这修行啊~~”
　　吴哲目不忍睹的扭脸看向一边接话音儿：“你说这人和人的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齐桓大约是过了足足三分钟后，才做出第一个动作，伸手去脖子底下使劲蹭了蹭，然后一路上都觉着刚才被蹉的那一小块皮肤，痒的不行。

　　很久很久以后袁朗发现齐桓的脖子底下似乎是特别的怕痒，摸着下巴好奇的问：奇怪了，你刚进选训队的那会儿，练格斗的时候我可是见天的跟你对锤，怎么没发现你有这弱点？
　　齐桓当时已经累的没力气暴躁，睡意朦胧的说：落下这毛病还不因为你？
　　袁朗纳闷的想了半天没想出结果，还想再问齐桓已经睡过去了。于是袁朗一个人可那儿在记忆存储卡里翻了半夜，无果……
　　第二天等齐桓醒了后，再问。齐桓怔了下，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有空琢磨这个你还不如……
　　最后的最后袁朗好不容易把压箱底的记忆给拾掇了出来，在饭桌子上提起。齐桓一听忍不住又伸手去挠脖子，嘴里骂了句：KAO！真邪性儿了还。
　　袁朗的座位正对着阳台，搭在衣架上的两件上衣，肩膀上的军衔在日光下折射出淡淡的金芒。

　　在任务区段下车以后，不论是袁朗还是齐桓还是其他人，还真就没想到，这回看似平常的安保任务，还真出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