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女的白月光》爱吃西多士

37、第 37 章

　　那天晚上哥哥送我回学校，我想安慰安慰他，故意在他面前废话连篇。
　　只是我不怎么会安慰人，也没什么幽默细胞，就讲了很多书里写的笑话，但他始终提不起兴致，只是漫不经心地走着听，时不时轻笑，时不时回头应我两句。
　　“小夏，哥没事。”
　　我想说他那张脸已经沉的遮不住半点心事，差个雷电几乎就可以下雨了，然而转念一想我又把话咽了回去。我看的出来，他是喜欢敏敏姐的，因为只有喜欢过才会在分手的时候心情难过。
　　他低垂着头，走在夜风里，略微有点弯的后背显得尤为疲惫，我悄悄地跟在他身后，踩着他的影子走过江边那条缠着彩虹灯的人行桥。我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始终像个什么也改变不了的小孩子，可天知道我多想快点长大，能像个真正的大人一样揣摩他的心思，给予他所需要的关怀。
　　他忽然停在桥中央，双手搭在栏杆上望向远处，缆索上挂着的那盏有些故障的灯光一闪一闪，黑色背景下的远距离灯光正好照在哥哥身上，显得他异常清瘦，仔细看的话可以看见他双肩微微颤抖。
　　一瞬间我的心都被揪了起来，又难过又羡慕又生气地想：他真的这么爱敏敏姐吗？爱到能为她掉眼泪吗？
　　可现在不是妒忌的时候，我稳了稳情绪，安慰他：“哥哥，你要是想哭的话，就哭出来，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我哥回过头来，眼底原本敛着悲伤，而不知如何释怀的神情，忽然在这一刻变了，他侧头轻笑，接着深吸一口气，似乎将所有情绪都收了回去，抬头望着天叹息：“没什么，就，今天是我妈的忌日，想到一些不开心的事。”
　　原来如此，我被攥紧的心放松了些。
　　大概是我对父母并没有什么深刻的感受，所以，对于哥哥那份悲痛我无法共情，只能以小孩的方式天真地问道：“哥哥，要是你妈妈还活着的话，她会喜欢我吗？”
　　哥哥瞧着桥下漆黑的水浪，略一思考，淡淡地道：“当然会，我妈之前一直都想再生个女儿，只可惜没有如愿。”
　　我心中一动，但表面上却丝毫不显出来，望着水底倒映着的高楼大厦被风吹得如光影般飘散，暗自神伤，我觉得阿姨一定不会喜欢我的，因为，如果她还活着的话，我妈就不可能嫁给他爸爸，如果他们没在一起，我就不可能见到哥哥.......
　　所以，若是她天有灵的听见我这一番话，估计会想拉我下地狱吧。
　　“哥哥，以后有我陪着你，我也会像你妈那样照顾你一辈子的。”
　　他忽然呆愣，不知道是惊讶还是感动，双手搭在我头上，接着，一个劲地拨乱我头发，并笑我：“傻瓜。”
　　我举起拳头，佯装要打他，他拔腿便跑，我也跟着他跑。灯光璀璨的夜晚，两个影子一前一后你追我赶并没隔的很远。
　　哥哥身高腿长，隔着这点距离是在逗我，他还不放心地时不时回头看我。我追的很开心，迎着风的速度，将烦恼都抛诸脑后，耳边全是我和他的欢笑。
　　前面路口的红绿灯坏了，汽车和行人互不谦让地横穿马路，哥哥停下来等我，待我气息喘顺，两人并肩走时，他忽然牵起我的手穿过庞大的货车和拥挤的路人。
　　我看着他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忽然有种难以言喻的得意。
　　此刻的哥哥没有女朋友，没有家人，手里只有我，那是不是可以就此宣告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拥有哥哥的人。
　　这句话的份量很重，像是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填满我的内心，充实地再也容不下其他东西。

　　哥哥与敏敏姐分手，这绝对是我人生里最为浓墨彩重的章节之一。
　　因此，我回到宿舍后，为了纪念这一刻，立即掏出好几日没有动笔的日记，瞬间思如涌泉，用了一个多小时时间，洋洋洒洒地几乎用了三页纸将今日发生的事登记在日记本上。
　　写完之后，我还意犹未尽地从头欣赏自己的作品，兴奋地难以入睡。
　　不得不说，经过一年多的日记磨练，我这作文水平还是有了大幅提升，起码我看自己作品时可以在流畅的字句中达到共情的境界，但一开始并非如此，特别是提笔的第一句，一旦毫无头绪我便感到异常烦躁，后面更是才思枯竭，不知如何下笔，再加上我住宿的日子十分单调，也不知有何好写，如此一月下来也就写了寥寥几页，实在羞愧。
　　黔驴技穷的我只好向语文老师反应了这个问题，当初便是他建议我通过写日记来提高叙事的语言组织能力。
　　作文在高考中占据很大的份量，即便我当时赖得动笔，也不得不听从他的意见。他说我可以试着将一件小事写的极致，哪怕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也可以添加进去。
　　我心领神会，琢磨几天，很快下笔如有神，不出一个月就写满了整个日记本。但长而远之我发现，日记里的内容不知何时开始偏离了最初的轨道。
　　关于哥哥的一切，我都可以写的详尽无比，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一言一语我都可以清清楚楚地跃然在笔记本上。
　　有次语文老师表扬我的作文，说我文章进步很快，情感的表达细腻感人，全文可圈可点的佳句不少，还鼓励其他同学像我一样坚持每天写日记。
　　我知道所有人都注视着我，我却把看向讲台的目光分了一半给黑板边的窗外，心想他们如果也写日记会写些什么呢？也会像我一样几乎用整页的篇幅来纪念一个人吗？也会把爱慕背后的龌龊贪念写的淋漓尽致吗？
　　应该不会吧。
　　可我却不受控制地一边沉溺其中无法自拔，一边又极其厌恶这样的自己。
　　晚回的舍友开着音乐在浴室里洗澡，一首是陈奕迅的《白玫瑰》透过哗啦啦的水声，用他的厚实中带着沙哑、慵懒又具有独特的个性的嗓音唱出那句“身处劣势如何不工心计”时，简直一下子击中我不堪重负的内心。
　　仿佛注入一股新鲜血液，从心口的位置顺着四肢百骸遍布全身，即便这血伴随着贪恋、妒忌、歉疚、焦虑等等，但这并不妨碍它给予我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