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
-
唐诗的心情显然很糟糕，现在拿灵植出气，保不齐会轮到他们。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燕宁打算悄咪咪沿着海岸线遁走。
叶小浪却像被钉住似的，不肯动：“她说捉龙放血？”
现在是好奇这个的时候吗？燕宁做了个噤声手势，一手抱酒一手牵叶小浪正要走，但唐诗已经听见那句话，一鞭甩来，鞭稍擦过燕宁的头发，恰巧将小辫儿尾端的金线挑开，珍珠脱线落在细沙中。
燕宁她只得忍痛舍掉那半坛酒，扛起叶小浪反向跑开。
“站住！”唐诗秀眉紧拧，定睛看去，先前那讨厌的小妖正被人扛在肩头，挣扎不停。扛他的是一陌生女子，雪肤乌发，双眸如蕴夭夭桃色，霜白裙裾飘动。
这女子既仙又妖，令唐诗很不开心。
她手腕一转，将鞭子扔到空中划出一道弧，鞭身眨眼间化为百千簇浅金色丝线，纷纷自那弧线中飘落，翩跹美丽。
但在下一刻，丝线中却爆发一股煞气，那华丽金线也变成了黑色，逐渐凝聚成一名四肢细长如竹棍的人形，拦住二人去路。
燕宁看着漆黑人形的大嘴，只得放下叶小浪，在他腮边轻掐一把：都怪你出声！
叶小浪揉揉脸，对她吐舌头。
燕宁敛容正仪，云淡风轻抱拳道：“见过唐道友，在下是季淮真人的大徒弟燕宁。”
唐诗上前两步，撇撇嘴：“唷——我还当季淮真人真的那么高洁脱俗呢，还不是打着一样的主意？”
“唐道友说的哪里话，什么‘主意’？”
“把龙据为己有咯。”唐诗还礼给燕宁两只轻蔑的白眼，转向叶小浪，“废话少说，若不是你偷了本小姐的蛊王，老姑婆又怎会有那么多话说！”
燕宁狐疑地摩挲袖中蛊笼，这半死不活的小虫子真是蛊王？
她的指尖在笼壁上有节奏地敲打着，忽然，一阵毛骨悚然的凉意从她的尾骨上窜，和虫一样，她通晓到了属于动物本能的恐惧。
惧怕唐诗？不至于。那么它在惧怕什么？
“把蛊王交出来，我饶你不死！”唐诗嚷道。
“啊？大声点呀？乖孙，是来找爷爷要压岁钱吗？”叶小浪的尾音带着酒气。
“找死！”唐诗又摆出架势。
当然，只是摆架势而已。她在叶小浪的符上吃过亏，怕又被炸到脸让季淮的漂亮徒弟看了笑话，所以把精力分在漆黑人形上，等二人归还蛊王后再出手教训。
可燕宁没有说话，也没有归还的打算。
唐诗冷笑，无妄剑宗的人迂腐不懂人情世故，休怪她先礼后兵了！
她默念口诀，漆黑人形抬起长到拖地的前肢，带有蛊意的爪伸向叶小浪的脖子，就要触碰到那刻，那一圈圈缠成手指的黑线挣扎了几下，竟然散开来。
叶小浪对背后的事浑然未觉，他直盯着一言不发的燕宁，拽拽她衣角：“你怎么啦？”
燕宁感觉到脚下的沙地颤动起来，半张的嘴动了动，猛然扭头看向海面。
在他们身后，原本漂浮在海面上的霜缠白絮如被腐蚀一般，无声无息沉底，飞霜海上的雾气颤动起来，不对，是水在动，仿佛什么东西苏醒般，咕嘟咕嘟涌出密集的气泡。
“快跑！”
燕宁手心沁出冰凉的汗，拉住叶小浪头也不回向林中跑去，衣袂飘飞，穿过幽蓝的飞萤。
由海的远处忽然腾起一只赤红的三角背鳍，极速破开流淌的浪涛，朝岸边靠近。
一条巨大的胭脂鲨尾鳍高悬，四爪伏地，关节如蜥，足如鹰隼。它睁着没有瞳孔的眼睛，啸叫一声朝三人扑来。
唐诗忙指挥漆黑人形自保，长爪利齿相击，蛊咒之力往胭脂鲨身上打过几套后，不仅皮肉上连印记都没有留下，反到被胭脂鲨张嘴咬住前肢。胭脂鲨嚼了嚼，嫌恶似的吐掉。
唐诗登时脸色巨变，马上将漆黑人形拆为丝线，收回成鞭，一面跟上燕宁的脚步，一面慌乱地向后招呼。
胭脂鲨凶神恶煞追来，松树间缝隙太窄挡住它的路，它便用三寸长的利齿咬住，连根拔起，木屑飞溅。
燕宁倒吸一口凉气，脚步不作任何停顿：“前几天就是这条鱼咬你？”
叶小浪吓得酒醒了一大半：“之前没这么丑啊！”
胭脂鲨习性凶猛，可那是针对水生动物而言，它们对没尾没鳍的物体没有任何兴趣，只有繁殖期的母胭脂鲨才会无差别攻击其它生物……难道它怀孕了？
怀孕也不至于怀出四条腿这么匪夷所思啊！何况鲨鱼上岸根本活不成，它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吃了什么呢？
唐诗从腰间取下匕首，把匕首挽了个花式，全力刺出，可惜胭脂鲨随意一爪便将她的进攻打歪，锋刃斜插进树干。血盆大口发出怒吼，牙齿间浑浊腥臭的液体滴落，抬爪攻向唐诗的背后。
唐诗身上显现复杂的金色符文，是项链上写的防护法阵硬扛住了这一击。
胭脂鲨一击不中，再一击，唐诗身上的符文开始哆嗦，第三击时终于破碎，点点金光撞在猩红的脸上。
狰狞爪风打中唐诗的膝弯，她摔倒，精致的发髻狼狈散开，凄厉尖叫：“救我！”
“别回头！”燕宁喊。
叶小浪犹豫了一瞬，骂骂咧咧地折返：“平地都摔，爷大开眼界了！”
他从怀里掏出厚厚一叠符纸，抛向空中，连串爆炸的火花和巨响打断了鲨鱼的动作，但这样的威力显然不足以击溃这头庞然大物。
燕宁看见这一幕，咬了咬牙，刹住脚，将蛊笼朝胭脂鲨的眼珠掷了过去，蛊笼划过一道碧绿的弧线，隐翅虫屈身弹出，反方向落到地上，拱了两下钻进地里。
淦！蛊王这么不中用！
胭脂鲨利爪乱挥，眼见肮脏的爪子就要勾破唐诗的喉管，幸好叶小浪及时扯住她侧向躲避。
利爪深深嵌入地面，若伤在身上，必定深可见骨。胭脂鲨浑浊灰败的眼里突然闪过一丝红光，它骤然暴起，两排刀片般锋利的牙眼看就要咬掉唐诗的头。
唐诗尖叫闭眼，下意识把叶小浪推了过去，起身就逃。
胭脂鲨将叶小浪叼住，嚼了两下，整个吞进嘴里。
燕宁愣在原地，叶小浪的身影与细柳重叠，她胸腔里的血液仿佛逆流，一阵一阵心悸。
眼底迸出强烈的恨意，燕宁拔下树干上的匕首，踏空飞身，骑到胭脂鲨背上，然后将拳头狠狠插进胭脂鲨的眼睛里，手腕转了个圈再拔出。
酱红的血顺着被搅烂的眼窝喷涌，胭脂鲨的眼珠瘪掉，像破烂的囊袋挂在脸上。它痛极，极为嘶哑地嚎叫一声，左右扭动试图摆脱燕宁。
燕宁气转全身，强行冲开未痊愈的经脉，把自己牢牢固定在鲨背上。匕首虽有符文，但她不是主人，无法使用，只得在掌心覆着灵力，戳刺胭脂鲨另一只眼，“噗”地整匕没入。
距她被季淮所救不过半天的时间，跟这头有金丹巅峰水准的异兽战斗，实在太过勉强。
但她必须速战速决，若是等救兵来，叶小浪都被消化干净了。
燕宁双腿夹住鲨身，俯下身胡乱地划鲨鱼的嘴唇：“把他吐出来！”
胭脂鲨虽然没了眼睛，可也分得出海的位置，它往海面狂奔，并按之字形路线横冲直撞，想要用鹿儿松撞断燕宁的脊柱。
灵力耗尽，燕宁喉头一甜，呛出一口心头血，脱力从鲨背上滚下来。
胭脂鲨舞动扭曲的四肢，爬虫般扎进海中，身体表面浓稠的血肉在海中化开，满月的倒影顿时呈现诡异的鲜红。
海面重新归于寂静，萤火从草间升起。
红红白白的污物遮住视线，燕宁麻木地抹净脸，扶着树干站起来。
叶小浪，死了？
刹那间波涛滚滚，一道三丈高的水柱将胭脂鲨卷起，如同赤红色山峰倾颓，又如同丢弃恼人的秽物，鲨鱼被巨浪重重摔在岸上。
轰！
胭脂鲨四脚朝天，浑身抽搐着，它的嘴唇早被燕宁割烂，漏风的利齿无法再合拢，肚皮朝天不自然地蠕动。
燕宁前挪几步，只见那鲨鱼肚腹上浮现三道血痕，仿佛被隐形的猛兽抓伤，毫无反抗之力，鲜血淋漓。
不，那是从内而外的攻击，尖锐的爪撕开鲨鱼的肚皮，显现一只寒光凛冽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从鱼腹中探出头，驼喙鹿角，月下，它的鳞片闪烁着华美的银光，明明是从血肉中窜出，身上却半点血渍也没有。
一条小巧玲珑的，和她手腕一般纤细的白龙，如珠链，如绸带，如浩瀚天河。
它望着燕宁。
燕宁伸出手，试探性地触摸它的角。
小龙抬头在她的掌心一顶，从鼻子里喷出热气，须髯飘动：
“哈哈哈，我就知道我一定是龙！”
燕宁惊呼：“叶小浪！”
叶小浪兴奋地绕着她打旋，如在海中游动，身条摇曳。
他没死，他是龙。
燕宁笑了，冰冷的压迫从心脏撤去，庆幸的暖意在心中破土，生长着，很快蔓延到四肢。
叶小浪张开前爪，将爪心一颗橘红光泽的妖丹捏碎，胭脂鲨终于咽气。
奇怪的颜色，不像正常修炼所得。
“我之前说，我被大鱼咬了一口……其实不只一口嘞。”叶小浪冷哼一声，悠闲地叼住自己的尾巴尖，“它吃掉我那——么——大的一块儿肉呢，不过我很快就长好了。”
燕宁抬手揽住他，把长条盘在胳膊上翻来覆去看一遍，没发现伤口。
“厉害吧？”叶小浪得意洋洋地翘起尾巴扫来扫去。
“厉害。”燕宁点头。
上古传说中，魔龙身形堪比鲲鹏，好似遮天蔽日的墨水。他这样小小一条，不晓得几万年才能修得和魔龙同样大小。
叶小浪忽然勾住她的衣襟，贴近她耳畔，阴气森森：“见过我原形的人都死了……”
燕宁掐住他的龙脸：“好好说话！”
叶小浪瞬间破功，可怜巴巴道：“哎呀！都变成龙了，不要捏我的脸……”
燕宁嘴唇弯弯，还想逗他几句，却忽然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接近。
“徒弟——”
燕宁一惊，赶紧把叶小浪从胳膊上撸下来，低声说：“快变成人！”
叶小浪无辜眨眼：“我不会！”
“什么叫你不会！”
“真的不会，我都说了我从蛋里孵出来就是人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变身。”
季淮的化神级威压越来越近。
燕宁果断把叶小浪团成一个龙团子，疾跑几步扔进海里。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7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