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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太后她的小算盘 ...

  •   淑贵妃原本想安排秦南歌和她一同赴宴,席间也好有个照应,却不曾想,太后那边竟派了软轿前来,她便只能独自坐上了那顶轿子。两个丫头原想一起跟着,却被秦南歌留在了广澜宫。宫中规矩森严,稍有不慎,就会招来大祸,她虽信得过自己的丫头,却信不过这宫中的其他人。

      九皇子落水之事,皇上虽说是意外,可秦南歌活了两世,宫斗宅斗看了不少,又岂会轻易相信,不过是皇上看在九皇子无碍的份上息事宁人罢了。如今整个宫中,尚属广澜宫最为安全。

      宫道很长,但轿子却走得不快,似乎是为了照顾她这个病人,故意放缓了脚步,原本一盏茶可以走完的路程,走了半柱香还没走完,秦南歌最不耐坐这古人的轿子,晃来晃去晃地人头疼。

      一掀轿帘想看看走到哪了,却发现眼前场景异常陌生,她虽没有儿时入宫时的记忆,但也知道这并不是通往庆元殿的道路。

      他们刚从广澜宫出来的时候,一路上都还能听到一些宫人的脚步声,侍卫巡逻交班的声音,但越往后面似乎周围越来越安静,宫墙虽说都造的差不多,但庆元殿在前头不属于后宫,理应更多人才是,没道理越走越僻静。

      “公公,是不是走错路了这条路不是去往庆元殿的吧?”秦南歌微微掀开一丝轿帘,问着领头的太监。

      “回秦小姐,太后娘娘说您身子刚好,让奴才小心伺候着,所以轿夫们走得也比平时慢了些,就为了让他们抬稳当了。可这样一来,奴才就担心会耽误了进殿的时辰,好在奴才进宫也有十余年了,对这宫里的路啊都熟悉得很。这条路上虽说鲜少有人来往,但却是去往庆元殿最快的一条路。您啊,且放宽心,就算不信奴才,也得相信太后娘娘不是。”

      太监这种雌雄难辨的人物到了一定的年纪就有些让人摸不准他的年龄,眼前这位,看着应该是在三十岁至四十岁之间。尖细的嗓子虽恭恭敬敬地回着话,但人却如泥鳅一般滑不溜手,抬出太后,让秦南歌无法继续问下去,哪怕说出口的话她一个字也不信,那也只能跟着他们走,半点不由人。

      秦南歌放下帘子重新坐了回去,她虽然不清楚太后这个老太婆在搞什么把戏,但总归不会想要害她性命便是。广澜宫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是静央宫派人过来把她接走的,她若出了什么事儿,外面这几个人也都别想活了。

      可若说昭慈太后没憋着什么招儿,秦南歌第一个就不信。且走一步算一步,看看这老太婆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似乎是因为发现她起了疑心,四个轿夫脚下的步子也走得快了一些。还没走一会儿,便听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紧接着便是轿身开始倾斜倒向一边,好在控制地好,她也只是跟着稍微晃了下就落地了,并未有所磕碰。

      只听领头的太监在轿子外面问道,“秦小姐,您可有伤到哪里?”

      秦南歌迅速整理了一下衣裙,道,“无碍,方才到底怎么了?”

      太监道,“都是这几个奴才办事不妥当,出门的时候没有检查,连轿杆有了裂缝都不知道,方才走着走着就断了一根,如此惊扰了秦小姐。回去后,奴才定当好好重罚。只是眼下,这轿子是不能坐了。劳烦秦小姐先下轿,奴才这就让人回去再抬一顶新轿子来。”

      秦南歌依言下轿,四个抬轿子的小太监立马抬着坏了的空轿子走了,只留下那个领头的刘公公陪她等在原地。

      那抬轿子的几人前脚刚走,后脚就听见了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只见旁边一条宫道上面走出来一人,穿着一身墨绿色的缎面长袍,肩上披着一件白色的裘皮披风,面容倒是长得极为普通,但手上套的扳指,头上戴的镶金玉冠皆都不是凡品,端得是一身贵气。

      “哟,这不是刘公公吗?搁这儿看啥呢?”那人慢悠悠地走上前,刘公公弯腰一拂,道,“参见宁郡王,郡王怎会在此?”

      “方才太后娘娘召见,本郡王便去小坐了片刻,出来便发现我身上的玉佩不见了,这不,便出来找找。我说怎么不见你在殿内伺候,原来是跑这偷懒来了。”

      “哎哟,郡王您可别取笑奴才了,奴才哪有那闲工夫偷懒啊。奴才这也是奉了太后旨意,去广澜宫将这秦家大小姐给接到庆元殿,出发前特地抬的软轿,谁成想,几个奴才办错了差事,临走前都没有检查,轿杆裂了都不知道,这不,走到一半便停了下来,奴才便只好带着秦小姐在此处等着。”

      “哦~这位,便是救了九皇子的秦家大小姐?在宫宴上将那蟠罗使臣给噎得说不出话来的那位?”

      她还没想起来宁郡王是谁,那人便已经踏着步子走到她跟前,狭长的一对眸子细细眯着,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虽无轻薄之意,但这么直直地盯着女子看,也是极为失礼的。这若是换了其他女子,怕是得躲到刘公公后面缩着不敢见人了。

      “回禀郡王,正是。”刘公公一点头,侧身退到一边。

      “参见宁郡王。”秦南歌退后一步,屈膝见礼。

      那人急忙上前一扶,“听说秦小姐大病了一场,无需如此多礼。”别人只是虚扶一把,他倒好,竟真的想上前掺她的手,好在秦南歌反应快,毫不失礼地避开了去。

      “多谢宁郡王。”

      “秦小姐何须与我客气,太后娘娘是我亲祖母,九皇子是我亲堂弟,你救了我祖母的亲孙子,我也理当多谢你一分才是。”

      这绕来绕去的一句话就跟绕口令似的,秦南歌此刻才总算想起来,这位宁郡王是何许人也。

      昭慈太后一生育有俩子一女,长女已经远嫁多年,而其一子为当今圣上,另一子便是广宣王墨鹤平。

      昭仁帝自小便是养在孝慈太后的名下,与其生母的情分淡薄而又疏远。自然而然,昭慈太后便对自己的小儿子更为偏爱些。

      虽说在孝慈太后薨逝之后,昭慈太后立马就被扶正,一越成为整个崇渊国最为尊贵的女人。可饶是如此,多年冷淡的母子情分却是一点都没有回温。

      她对小儿子和对大儿子的态度,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简直就是拿了大清王朝德妃娘娘的剧本。

      而这位宁郡王,便是广宣王唯一的嫡长子。如此爱屋及乌的,他便也成了静央宫的常客,可见昭慈太后对他宠爱有加,更甚于宫里的其他皇子嫡孙。所以同样是先皇次子的靖阳王,他的儿子只是个世子,而广宣王的儿子却已经被封为了郡王。

      这自然而然,皇宫对于这位宁郡王来说,便如自家后花园一样。而又因为广宣王只得这么一子,所以这位宁郡王自小便在众人的溺爱中长大。

      广宣王为其取名为墨文武,名字是个好名字,只可惜,从小就被宠坏了。长大之后,反而是既不能文也不能武。整天跟些纨绔子弟混在一起,不学无术,这名声,自然也就不太好听。

      “不敢当,这是臣女应该做的。”秦南歌面容淡淡,始终与其保持着一段距离,可墨文武从小就痞惯了,秦南歌这般清冷的样子看在他的眼里反而更加动人,这露在面纱之外的双眸已然如此好看,想来,这位秦家大小姐定然是位美人。既如此,秦南歌退一步,他就进一步但又何妨?

      “这天儿这么冷,出门的时候怎么给不给秦小姐带件披风,仔细伤寒反复,圣上怪罪下来,头一个就找你这个奴才问罪~”

      墨文物虽说着苛责的话,但语气却并不严厉,刘公公也只是假意惶恐了一番,随后便见墨文武将身上披风快速解下,还不待秦南歌拒绝,就披在了她的身上。

      而这一幕,恰巧被宜嫔娘娘身边的大宫女逢霜给瞧见了,秦南歌进殿的时候,众人的目光刚好停留在她的身上,原本热闹的偏殿瞬间没了声响,不过倒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偏殿里就又恢复如常。

      秦南歌的眼角扫过众人,但见大部分的人都若有似无地在含笑打量着她,那些笑容里有些幸灾乐祸,又有些意味不明。

      将身上披风解下来交给一旁的宫人,并且嘱咐妥善保管,她便给早到的几位娘娘行了礼,但见元贵妃似乎有些笑的勉强,目光顺着宫人手里的披风扫了一眼,便淡淡地点了点头。

      秦南歌没有要讨好任何人的意思,虽察觉出了元贵妃的态度,但她却并不在意。

      只是隐约听到宜嫔娘娘在笑说着什么引来众妃齐齐附和,说话间还总若有似无地瞟了她几眼,淑贵妃仍旧如往常那般目光浅淡地坐着,元贵妃却有些笑得有些敷衍,秦南歌掩于面纱下的嘴角轻轻撇了一撇,不甚在意,女人不论在何时都是喜爱八卦的。

      景阳郡主今日虽姗姗来迟,但却刚好让众人适时地转移了话题的中心,她今日穿了件鹅黄长裙,领口和袖口两处分别围着一圈白色的绒毛,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娇俏可爱,在场众人无不夸她好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被人说好看总是开心的,墨西枝的性格本就讨人喜欢,再加上这一张能说会道的樱桃小嘴,愣是把在场的每个娘娘又反夸了一遍,逗得众人哈哈大笑,殿内的气氛瞬间又活络了起来。全场最佳暖场王的称号,非景阳郡主莫属。

      正在这时,宫人传话让众位娘娘和女眷们移驾到正殿。众人便匆匆收拾了仪容,赶到庆元殿接驾。

      待到昭仁帝和昭慈太后一同落座后,昭仁帝象征性地说了几句礼辞,舞姬们穿着艳丽,从大殿两侧鱼贯而入,丝竹之声响起,众人举杯交错,晚宴便正式开始了。

      男宾和女宾分为左右两排,隔得不算远,但也不算近。昭仁帝跟几位大臣正在说着话,太后则是面对着一众女眷笑意盈盈。

      “哀家方才经过偏殿的宫墙,就听到你们几个叽叽喳喳地笑个不停,可是有什么趣事儿要跟哀家分享。”

      昭慈太后一脸笑意地看向昭仁帝的这些个莺莺燕燕们,元贵妃第一个开口回道,“回太后,是郡主在这儿逗臣妾们笑呢,您也知道她这个性子,平日里有多么古灵精怪。”

      “哦~她都说什么了?能把你们这一个个的笑成这样?哀家还当是戏班子来了呢。”

      太后好奇地看着众人,宜嫔嘴角抹着帕子轻笑道,“太后您是不知道,臣妾们不过是今日瞧着郡主穿得好看,便对她夸赞了一番,她可倒好,竟学着那戏文里的书生,一会儿对着婉嫔姐姐赞她貌若天仙,一会儿走到臣妾跟前,夸臣妾今日明艳动人,一会儿又问容嫔妹妹长得这般花容月貌,可有许了人家,可要跟她回家做她的夫人?”

      宜嫔说到这里,太后已经忍不住笑了出来,指着墨西枝笑骂着,说她是个鬼灵精,平日里不好好琢磨女孩子家家该琢磨的,倒是尽看戏了。

      “你这丫头,看来是靖阳王妃不在身边,没人管你了,哀家回头也得找机会跟你母妃说说,给你找一户厉害点的婆家,好好治治你~”

      虽说是玩笑话,但墨西枝确实也快到了及笄之龄,只不过她双亲皆在,婚事倒还不用太后亲自操心,说这话,也不过是为了吓唬她罢了。

      “太后娘娘,倒也不是枝儿不想嫁,只是放眼这全京城,能入得了我哥眼的,怕是没几个。”

      靖阳王世子是出了名的妹控,想打她妹妹主意的人,基本上还没来得及闪亮登场就被掐灭了小火苗。墨景尧曾经放过话,谁想娶她妹妹,就必须进司城骑的大营训练满一年。司城骑那是什么地方?平日里的训练比皇家禁卫军还要残酷万分,普通士兵进去都要被扒层皮才能有机会留下来,更别说这些京城里的世家公子哥了,别说一年,哪怕是一天,他们都是受不了的。

      至于司城骑的将士们......开玩笑,做墨景尧的下属已经够辛苦了,若还要做墨景尧的妹夫,那岂不是跟加班似的。

      基于以上原因,墨西枝年近十五,至今未能有人敢上门提亲。再加上她平日里有皇上撑腰,哪个婆家想娶这样的媳妇儿,都得提前掂量掂量。

      不过太后本也就没有想给墨西枝指婚的意思,她今日的目的,可不在景阳郡主的身上。

      “世子宠你,皇上也宠你,你的夫家自然是要好好斟酌的,姑且再让你多玩上两年。只是一说到这婚事呀,就不禁让哀家想起武儿来。方才武儿进宫来给哀家请安,哀家瞧着他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可现如今,他的郡王府却连个女主人都没有。他母妃早逝,他父王身边那几个小的又做不了他的主,这事儿便只能落到哀家的头上。只是这婚姻大事,也讲究一个缘字,若是两个人没有缘分,就算哀家赐婚也是无用。”

      “太后娘娘,这宁郡王身世显赫又仪表堂堂,如今空悬着正室的位置一直未娶,定是为了能够找到一个知心的良配。原本臣妾还在想着到底是哪家的千金才能入得了宁郡王的眼,可这人若是秦家的大小姐,臣妾便觉得,二人倒也实在是般配。”

      太后眉眼一弯,问道:“哦?此话怎讲?”

      宜嫔轻轻一笑,“方才臣妾的侍女逢霜回去给臣妾取块丝帕,不曾想却碰到宁郡王与秦小姐站在花园里聊天,今儿这天冷,宁郡王许是怕秦小姐冻坏了,还将自己的披风解了下来披在秦小姐的身上。宁郡王何时对哪家女子这般温柔体贴过,依臣妾看来定是有意于秦小姐。方才秦小姐进殿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地将那披风交给宫女妥善保管,想来,定也是极为珍惜的,对吗?秦小姐。”

      昭慈太后和宜嫔两人一唱一和,旁人皆都插不上话,只能静静地听着。听到最后,众人皆将目光向她投去。

      秦南歌暗自翻了个白眼,这宁郡王至今未娶正室,难道不是因为全京城中大门大户的女子都不愿嫁给他嘛。

      他虽未娶妻,可府中的侍妾舞姬却是数不胜数,多为小门小户人家的女子,且他这人胸无点墨,有晋王和二皇子还有靖阳王世子这样三位黄金单身汉在前,这京中的待嫁闺秀哪怕有些年满十八了也还未出阁,就是为了能有机会踏入这三位皇亲贵胄的门槛,宁郡王?谁还看得上他?

      这门槛低的他瞧不上,这门槛高的瞧不上他,自然也就成了这全京城的剩男之一。

      宜嫔娘家和太后是亲戚,自然也就成了太后的狗腿子,二人的话说到这份上,所有女眷都不说话了,她们都等着看热闹。昭仁帝觉着奇怪,便回头看了一眼。

      秦南歌刚想回话,昭仁帝却提前出了声,“怎么了?方才还有说有笑的,怎么突然就没声了?”

      昭仁帝这一开口,男宾席也都将目光投了过来,恰逢一曲舞毕,舞姬们退场换衣,曲乐之声也都停了下来,秦南歌瞬间有点头疼。

      昭慈太后浅笑一声,道,“哀家瞧着今日到场的夫人小姐众多,便想着给宁郡王指门亲事。广宣王妃去得早,广宣王又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如今他也老大不小了,平日里虽说有些贪玩,可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府里缺一个女主人。娶妻娶贤,这若是娶了一位贤良淑德的好媳妇儿,他的性子自然也就能够收敛一些,也省得老是惹他父王生气。

      可这婚姻大事,哀家必须要好好思量一番。正愁着选哪家的姑娘为好,宜嫔却说这秦尚书家的大小姐与宁郡王似乎早已暗生情愫,哀家就想着,若秦尚书愿意,便为他们成了这桩婚事。”

      广宣王一听这话,当下就站起来连忙拱手说着没问题,宁郡王一改平日里的纨绔模样,起身走至大殿中央,屈膝下跪,表示愿意迎娶秦家长女为妻。

      昭仁帝听完这番话,原本脸上挂着的一丝笑意渐渐收拢,漆黑的眸子闪了一闪,随即便问道,

      “朕听说,秦大小姐自幼便常年居于庙宇为亡母祈福,近日才得以回京,倒是不知,是何人传的闲话,才让母后如此认为?”

      自古以来,女子名节最为要紧,昭慈太后在殿上说的这么一番话,不管秦南歌和宁郡王认不认,只要别人相信了,那事实如何便根本不重要。

      她要的,只是一个可以赐婚的理由,从头到尾都没有给秦南歌一个开口的机会。

      而反观昭仁帝的态度,似乎,昭仁帝并不同意这桩婚事。是以,才会当做没有看见广宣王父子的表态。

      然昭慈太后既有心想要促成此事,必不会做那无用的文章。

      宜嫔便是她提前摆好的棋子,这时候,都无需太后言说,宜嫔自己就跳出来将方才说过的话又当着朝臣的面说了一遍。

      这既有人证又有物证,在外人看来,可不就是男女之间私相授受,虽不违法,但总归于名声有碍。若按常理来说,秦南歌和宁郡王两人,不成婚便很难收场了。宁郡王还好,纵然亲事不成总还能娶别家女子,可秦南歌一个大家闺秀,若被全京城的贵族看了笑话,这亲就算她自己不结,恐怕秦昊也不会愿意丢这个脸。

      这哪是赐婚,分明就是逼婚!

      昭仁帝听完此话,便将秦南歌召唤上大殿,开口问道,“宜嫔所说,是否属实?你又是否,真的倾心于宁郡王?”

      秦南歌大大方方地行了一礼,随后回道,“回皇上,臣女不曾认识宁郡王,也不知道宜嫔娘娘为何要如此说。太后娘娘今日派了刘公公前去广澜宫接臣女赴宴,臣女惶恐,一路上就连轿帘都未曾掀开过,又怎会被人瞧见宜嫔娘娘方才所说的情景?”

      秦南歌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不是一天两天练成的,当下就把宜嫔气得跳了起来,别说她没有胡说,就算她是在胡说,那也是站在一定的事实依据之上的。她和宁郡王站在一起说话的事情可不是她瞎编的,还有宁郡王给她的披风,在场那么多夫人小姐都看见了她披着那件白色披风走了进来。

      那么好的皮子,非一般富贵人家能有的,她又怎能抵赖?!

      “皇上,臣妾所言句句属实,虽说这事儿被当众说了出来确实不怎么光彩,秦小姐心里定是不痛快的,可臣妾断不敢在皇上面前说谎,还妄皇上明察!”

      说完,便跪下了。

      啧,宜嫔这么一跪,好好的赐婚一事就变成了御前断案了,怎么就觉着变了味道?秦南歌虽不想跪,可此时的情况,不牺牲一下自己的膝盖,这出戏便不好唱了。

      只见她缓缓跪下,低着头说道,“启禀皇上,宜嫔娘娘方才所言,皆来自于她的宫女所说,并非宜嫔娘娘亲眼所见。那么臣女便想问上一问,娘娘是如何笃定,与宁郡王在后宫私会的便是臣女?”

      宜嫔没有想过秦南歌会有胆子否认,寻常人家的女子,就算是再不情愿,今日这个哑巴亏那是不认也得认。却没想到碰上了秦南歌这么一个脾气硬的,竟敢当众反驳。可这事儿本就是太后和她提前商量着安排好的,逢霜本就没有说谎,再加上那件披风。她还想抵赖?赖得掉吗?

      思及至此,宜嫔的腰杆子也是挺了挺,她根本没有细品秦南歌方才所用的词语,道,“秦小姐方才所用的披风,可是交由宫人收起来了,臣妾的宫女有没有看错,差人把披风呈上来给宁郡王认一认便是了。”自她一入殿,那件披风就一直由她的人小心保管着,此时的宜嫔底气十足。

      昭仁帝双眸微眯,派人将披风呈上,宁郡王还未接过细看,便说这是他的那件狐狸皮的披风,还摆出一副深情受伤的模样质问秦南歌,为何突然对他如此态度,总之说了一堆差点没把人恶心死的话。在此期间,秦南歌未发一言。她不搭话,墨文武就变成了唱独角戏,一个大男人,演得还挺尴尬。

      最后还是昭仁帝看不下去了下令让他闭嘴。

      直到墨文武闹完了,众人才听得大殿之上响起另一道声音,“这不是我送给南歌姐姐的披风嘛,这块皮子可是我世子哥哥在去年秋狝的时候亲自打来的,皇上您可还记得那只大白罴子吗?”

      熊在古代也称为罴,一般人用毛皮做披风也就是打些小兽,然后拼接而成。大白罴子这种动物凶猛且危险,寻常人打猎都恨不得绕着走。唯有靖阳王世子艺高人胆大,在去年秋狝的时候意外擒获了这只出来觅食的大白罴子,惊掉了不少人的下巴。

      在场众人无不印象深刻,自然,这熊皮与狐狸皮的差别,只要细细一看便能知晓,更何况,一整块的熊皮世间难得。

      墨文武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查看,这不看还好,一看,还真不是自己的那件白狐披风。只一个劲地呢喃,“这,这怎么会呢,我明明,我明明......”

      明明了半天也没憋出个下文,宜嫔此刻也已经懵了。这保存披风的确实是她的人不错,并且还有太后看着,谁能在她们的眼皮子底下掉包?

      除非......除非打从一开始,她就是披着这件披风进来的!

      “宜嫔娘娘,臣女与郡主交好,前些日子因为救九皇子而落了水,郡主怕臣女冻着,特意遣人送来的这件披风,臣女今日便是披着它出门的。

      这白裘虽然珍贵,但也并非难得,宁郡王方才还未细看的时候,就错把熊皮看成了白裘,如此可见,娘娘的宫女将人认错,也并非没有可能。”

      秦南歌的嗓音清脆,语调却是不高,但恰好能让在场众人皆数入耳。她的最后一句话,是看着宜嫔身后的逢霜说的。

      她虽淡淡笑着,但眼神之中却没有丝毫温度,也不知怎么的,竟能将逢霜这么一个老练的掌事宫女吓得跪到了地上,哆嗦着说,“皇上,奴婢绝不会看错的,和宁郡王站在一起的,分明就是秦小姐,难不成,宁郡王连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都会认错吗!况且今日,刘公公也在,秦小姐您可不要污蔑奴婢!”

      逢霜确实是看到了的,所以她才将墨文武和刘公公二人拉出来一块儿说道儿,这事儿吧是他们一起按着太后的意思做的,是不光彩,但主子们的要求,他们做奴才的便也只能听从,退一万步讲,宁郡王确实是见到了她。就算秦南歌再怎么否认,也顶不过他们三个人的嘴。

      “哦?那敢问,逢霜姑娘是在哪里看见的我们?”

      “就在序微宫旁边的宫道上!”逢霜这话说的斩钉截铁,她也确实没有说谎,但,秦南歌若这么容易便被人拿捏,那她岂不是白看了那么多的宫斗剧?

      “皇上,臣女有一事不明,这序微宫是何处?可,属于后宫?”秦南歌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看向昭仁帝。

      昭仁帝脸色一变,声音一沉,道,“是冷宫。”

      秦南歌轻笑一声,继而道,“既然是冷宫,刘公公又怎会带臣女去那等地方?庆元殿虽说离后宫不远,但冷宫位置偏僻,而刘公公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又服侍太后多年,总不会认错路吧,若传扬出去了,岂不是丢了太后她老人家的脸面?逢霜姑娘还请慎言!”

      秦南歌这番话把逢霜和太后的嘴堵得死死的,原本还想站出来再添把柴火的刘公公瞬间就把身子缩了回去。

      这个秦家大小姐生了好一张利嘴,恐怕今日这事儿,难成。

      “逢霜,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看清了没有?”昭仁帝的声音冰冷且低沉,似是隐忍着怒气。

      眼看刘公公做了缩头乌龟一声不吭,逢霜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惨白一片,哆哆嗦嗦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回道,“回,回皇上,奴,奴婢只是看见那姑娘戴着面纱,就想当然的,觉得是秦小姐,兴许,真的是奴婢看错了。”

      太后早就不做声了,宜嫔还算反应地快,连忙上前扇了逢霜一个巴掌,道,“你个狗奴才,没有看清楚你就回来瞎说,看我不扒了你的皮!皇上,是臣妾御下不严,平日里将她们一个个都惯坏了,还望皇上恕罪!”

      宜嫔及时止损,能屈能伸,可自始至终都没向秦南歌道过一次歉,显然,这错,认得不够诚恳。

      昭仁帝一拍桌子让人把逢霜给拖了下去,而宜嫔也被他责罚半年面壁思过,并且让内侍监撤了宜嫔的绿牌子。也就是说,皇上若是想不起这么个人,那宜嫔怕是永无翻身之日了。原本是想讨好太后才合着做的这阴损之事,却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然,宜嫔不过就是一枚棋子,逢霜更是一只小虾米,太后这个始作俑者却是居于幕后一声不吭,毫无损失,这并不是秦南歌想要看到的。

      “皇上,逢霜姑娘站的远,说是看错了,实也不奇怪,可宁郡王年纪轻轻的,竟连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也认不出么?虽说戴着面纱,难道连声音也分辨不了?况且,这冷宫,难道就不属于后宫了?臣女名节有辱事小,但若......”

      啧,秦南歌的话说到了这份上,是个傻子也都回过味儿来了。冷宫虽然是冷宫,但那也属于后宫,他宁郡王再得宠,也不能随意进出于皇帝的后院吧?何况还在那里私会女子,现如今,逢霜否认了原先的说辞,那与他相会的又是谁?谁知道是不是......艾玛,这事儿都不敢往下细想。

      想明白了的朝臣们皆都倒吸一口凉气,想不明白的看见此刻皇帝面色不善,也都不敢吭声。

      广宣王原本等着太后赐婚,此刻哪里还顾得上,连忙带着墨文武跪下磕头请罪,太后的脸色终于变了。

      打蛇打七寸,秦南歌一开始的目标,本就不是宜嫔。

      昭慈太后打什么主意,秦南歌心里清楚地很,而以她的权势地位,一计不成大可再施一计。但秦南歌不是一个任人随意拿捏的软柿子,更不会给昭慈太后第二次这样的机会。

      她把这事儿往大了闹,就是想警告昭慈太后,她没那么好惹,也别妄想再打她的主意。

      说到底,这宁郡王就是个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草包,见此情形,便知今日这事儿怕是不能善了,稍有不慎就会被冠上与后妃私通的罪名,他虽好色,但这种掉脑袋的事情借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做啊。

      可此刻他骑虎难下,便只能硬着头皮扯了一个谎,说是他自己倾慕秦南歌已久,又知道自己名声不太好听,怕直接上门提亲,人家不同意,便想出了这么个毁人名节的法子,好逼人下嫁。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有没有人相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理由给昭仁帝找回了那么一点点的面子。

      昭仁帝也就骑驴下坡,暂时将他的脑袋留了下来,只是事情闹得这么大,又有外国使臣在场,不罚,肯定是不行的。

      墨文武肯定是没有想到,他这进宫一趟,竟会被削了郡王爵位。而这个宁郡王的位置,他才当了不到一年。

      眼下比他更焦急的却是当今太后,皇上此举也是在借机敲打太后,让她少动那些不该动的歪心思。

      一场风波就此过去,只可惜,墨景尧在司城骑处理一些事情,没能来得及看到这样一出好戏。

      等他到场的时候,菀夜国的二公主已经在殿上执琴弹曲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太后她的小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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