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轮椅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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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府不同于其他府邸，毕竟是武将之家，在前院与后院之间的中庭，是一片宽广的练武场。练武场周围种植了大片翠竹，以此隔开他人视线，免受打扰，又巧妙地将前院和后院隔开。萧天战和萧贺在府之时，常常在这里考校萧昱决萧昱宁的武艺，有时候也会让府兵在此训练。
京城气候干燥，为了灌溉这片竹林，便在后方又凿了一个人工湖，引入护城河的活水，分别在几处架了水车。湖边建有一座凉亭，一侧便是竹林，秦南歌此时正坐在这座凉亭之中喝着茶。
待她放下茶盏，转头看向一旁随侍的青雀，“青雀，你同我一样离府八年，今日外祖母的寿宴，你娘定在府中忙活，我听说你爹随着舅舅上了战场，也有三年未归。现下府中忙乱，你便趁着此刻去寻你娘见上一面吧，她也定是在等你的。”
秦南歌今日特地带了青雀出门，也是为了让她回将军府见一见亲人。青雀有一个哥哥，在大公子萧昱决身边当差。青雀的娘亲本是在萧夫人身边伺候的丫鬟，后来萧夫人去世，她便到了老太君的院子里。青雀的爹爹跟随萧贺做了一名副将，常年征战在外。可以说，一家人全部都为大将军府卖命。
闻言，青雀屈膝一跪“奴婢谢过小姐。”知道此次机会难得，青雀也不推脱，虽说秦南歌平日里从不让她们下跪，可青雀心里是感恩的，秦南歌便也受了她这一礼。
待到青雀离去，竹林里便刮起了一阵微凉的秋风，青墨为秦南歌重新续了热茶“小姐，起风了，这秋日风寒，奴婢去为您取件披风过来吧。”
秦南歌点头，青墨福身退下，此时此刻，凉亭之中便只剩秦南歌一人。
清风扫过竹林，竹叶飒飒作响，满眼翠竹在风中轻轻摇曳，青黄色的竹叶片片飘落，像飞舞的雪花，在空中旋转，落地。
“竹深树密虫鸣处，时有微凉不是风。”秦南歌望着眼前这片茂密的竹林，突然想起这样一句诗。
而凉亭右后方，有一座阁楼，坐于窗口向外望去，视线刚好停留在秦南歌所在的位置。今日施老太君寿宴，墨景佑虽早早到场，但他性子清冷，不爱热闹，萧昱决便领了他到此处休息。
方才已在楼上坐了半盏茶的功夫，许是觉得有点无聊，便打开窗户看看外面的景色。他自幼习武，耳力自是过人，方才秦南歌念的诗句一字不落的被秋风送入他的耳中。轻抿了一口茶，心下不禁想着，是何人家的小姐，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超脱的心境。
秦南歌见两个丫头一个都没有回来，又怕自己到处乱走，她们找不到自己。便起身走出凉亭，在那幽静小道上随意走走，但也不走远。刚走了两步，便发现竹林地表处有不少冒头的竹笋。
秦南歌盯着地上的竹笋看了半晌，她突然间有点想吃腌笃鲜了。一想到那鲜美的味道，舌头不禁泛起了口水。看看左右无人，便索性蹲下身子，准备和竹笋来个近距离接触。
原本坐在窗前喝茶的墨景佑，见到带着面纱的秦南歌突然从凉亭中走了出来，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趋于某种好奇的心里，他竟坐着轮椅从阁楼上飞了下来。木质的轮椅在落满竹叶的草地上并没有发出多少声音，身后跟随的简安急忙跑来帮他推着轮椅，他却抬手示意不要发出太大声响。
秦南歌此时正拿着石头刨开竹笋旁边的泥土，听到身后沙沙作响的动静，以为是青墨回来了，头也不回地说道“给我找个工具来。”
话音刚落，一把精致小巧的短剑从身后递来。秦南歌并未细看，连忙打开刀鞘，蹲在地上割起了竹笋。而站在墨景尧身后，双手推着轮椅的少年却是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家主子居然把皇上御赐的聊离短剑借给了一个不认识的姑娘，挖竹笋？？？
墨景佑当时并未想那么多，他只是不知道她要什么工具，他身上只有一把聊离短剑。借给她，不过是因为，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看一个大家闺秀亲自挖笋，觉得有趣而已。
墨景佑静静地看着秦南歌一个人刨着泥土，割着竹笋，夕阳的余晖从竹林的缝隙间挥洒下来，照在秦南歌的身上。她偶尔侧过脸的时候，可以看见她额头冒出的些微细密汗珠，反射着细小光芒。
尽管如此，却也不见她喊累，或者叫人帮忙，反而自己一个人挖地不亦乐乎。瞧着她的穿衣打扮倒也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女子，生活上总不会短缺什么才对，怎会对此脏活亲力亲为。
见她专心致志地做着手中的活，也不回头搭理自己，墨景佑不禁出声提醒“需要帮忙吗？”
“不用，我一个人可...”秦南歌想也不想的开口回答，话还没说完才发现身后传来的竟是一道男声，转头向身后一看，才发现原来站在身后许久的并不是自己的丫鬟，秦南歌不慌不忙地站起身，
“你是谁？”
“借你工具的人。”
秦南歌这才发现手中短剑不是青墨惯用的那把，捡起刀鞘，用帕子擦了擦，随即将刀柄插入，扔给墨景佑。
“还你，多谢。”秦南歌拍拍手，这才发觉面前的这个墨衣男子，虽面若冠玉，气质冷峻，看着年纪也才二十出头，但他却是坐在一张木质轮椅之上。秦南歌的视线，渐渐往下，看了一眼墨景佑那不能站立的双腿，心里不禁为他惋惜，如此一位俊美少年郎，可惜是个残废。
不过秦南歌的视线并未过多停留，眼中也并未透露出其他神色，抬眸对上墨景佑那双清冷的眸子，随即大方一笑，“看在你借我工具的份上，本姑娘挖的竹笋，分你一半。”
弯弯的眼角满含笑意，那双露在面纱之外的眸子清亮澄澈，丝毫没有被人撞见挖笋如此不雅举动的尴尬，也没有对他双腿有恙而感到丝毫的好奇与惊讶。
墨景佑与她对视了一眼，微微一愣，倒是没有想到，他居然等来秦南歌这样一句话。
虽说墨景佑身形高大，坐在轮椅上也并不矮上多少，可秦南歌天生身材高挑，墨景佑此时与她对话，还需微微抬起下巴。方才见他看着自己不能行走的双腿，从来不畏他人目光的他，竟是有些紧张的。没有人注意到他袖口中微微握紧的双拳，好似秦南歌哪怕露出一丝惊讶或者同情，他便会想立刻逃离。
但她并没有，她只是轻轻打量了他一眼，便将目光移开了，语气似像认识多年的好友一般，跟他分享今日所获的美食。
想到这里，墨景佑竟是破天荒的扬起一个笑容，亲手接过秦南歌递过来的竹笋，秦南歌原本是想交给他身后的简安，却是没想过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会亲自拿着这还带着些泥土的竹笋。这模样让人着实见了有些好笑，身后的简安则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家公子。
秦南歌轻笑一声，“倒是弄脏了你的衣服。”随即从怀中掏出另一块干净的丝帕递给墨景佑，示意他擦擦手。瞧见前方青墨的身影越走越近，秦南歌赶紧抱起几只竹笋，看向墨景佑“晚宴快开始了，我得走了，告辞。”说完，便朝着青墨走来的方向快步迎了上去。
裙摆在她的走动间扬起一阵微风，似有一股清香萦绕，久久未散，待他回过神来，却只来得及看见秦南歌的蓝色背影。
青墨见到秦南歌匆匆跑来，待她走近了才看清，秦南歌怀中抱着的东西，便开始问道，“小姐，您哪来这么多竹笋？”
“我刚才在竹林里挖的，晚上回去让青雀做夜宵吃。”秦南歌将竹笋放进青墨手中，自己拿起披风，穿在身上。
“可您想吃让奴婢去买就是了，您看您衣服都脏了。”青墨一脸好笑地看着自己家小姐，见她衣裙上沾染了些许泥土，又不禁蹙起了眉头。
“我们在妙音寺的时候，不也经常自己去挖竹笋吗？况且外面买的哪有刚挖的新鲜，外祖母总不会跟我计较这些。”古代的日子太无聊了，哪怕是采株草药或者挖颗竹笋，都是她打发时间的一种方式。
“可您这样被别人看到了有损您闺誉，哪有大家小姐亲自做这种事情的，您没被其他人看见吧？”青墨有点担心。
“看见了。”秦南歌摊开双肩，耸耸肩。回头看见青墨的秀美皱地更紧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带着面纱嘛，若是没有记错，马车上还有一套备用的衣服吧？趁着还有时间，去把这身脏衣服换了。”况且，今日秦府三位小姐都带了面纱，谁又能知道她是谁。
刚要抬脚，便看见了刚刚见完母亲回来的青雀，因着青墨手里还抱着东西，到底不方便让其他宾客看见。青雀就带着她们走了僻静的小路，绕开了原先的路线。
主仆三人穿过一个无人的小院，走到了一处假山边，便见前边的池塘旁边站着一位粉衣少女。清风微微拂过她的脸颊，将女子脸上的面纱吹落。而那名女子却是一惊，忙伸手想要抓住那块飘向水面的面纱。
却见女子脚下一滑，面纱没有抓住，反而身体向水面倒去。身后丫鬟来不及反应，眼看那名女子即将落入水中。不知何时从对面的阁楼上飞下一名穿着紫衣华服的男子，在千钧一发之际搂住了那名女子的腰，将她从水面捞起，回到了岸边。
只见那名女子虽惊魂未定，但却不失该有的礼仪规矩。径自向后退了一步，向那名紫衣男子道了声谢。
墨景修原本站在腾流阁上和几名世家公子哥饮酒作诗，见到对面有女子即将落水便使出轻功飞身相救。待到落地后看清该女子姣若秋月的花容月貌，眼底不禁微微一亮。不着痕迹地将那名女子的身影遮挡在自己身前，免得被对面楼阁上的其他公子哥瞧了去。
“小姐，那不是二小姐吗？她怎么没跟三小姐在一起？”青雀不解地问道，这滕流阁是大少爷招待男宾的地方，虽说秦远香站的位置不属外院，但到底和今日女眷呆的地方隔了不少距离。
秦远香这招偶像剧里用烂了的情节，果然适用于任何时代，秦南歌不禁在心里啧啧了两声。心下不禁好奇，是何人物可以让秦远香做出如此危险的举动，万一没人救她，她可不就死定了。
“那名男子是谁？”秦南歌努努下巴，看向那个紫衣男子，此时两人侧对着她们，秦南歌主仆三人，早已走到了假山里面，透过假山的洞口望着那两人。只见秦远香羞红了脸，低垂着头，像一朵含羞待放的玫瑰。
“奴婢刚才在来的路上听说，大皇子、二皇子、靖阳王世子、镇国公、辅国公、安定候、永宁候家的公子皆已到场，就在大公子的腾流阁，二公子正陪着呢。您瞧见那人腰间悬挂的玉佩没有，虽看不清楚图腾样式，但穗子是浅金色的，只有皇子才能配戴浅金色的穗子，想必这位便是当朝二皇子了。”青雀的一番分析有理有据，秦南歌却是有一丝疑问“为何不是大皇子？”
青雀翻了个白眼，无奈地回道“小姐，以前奴婢几人闲聊的时候就说过咱们崇渊国几个皇子的事情，您都不感兴趣，这大皇子自从四年前战场上回来就残了双腿，至今都坐在轮椅上不能下地行走。三皇子在外游历，九皇子年纪又小，这剩下的，自然就是二皇子咯。”
秦南歌上学的时候，对清穿小说痴迷过一阵子，但在后来的历史课上，看见了课本上真实的阿哥皇帝还有后妃的模样，就对小说不爱了。所以在她穿越过来之后，对皇室的事情都不怎么感冒。
在这个没有互联网没有照相机的年代，任何的传言和美貌排名都不可信。自然也就不太记得她们以前说过的，关于皇子的二三事。
“原来，他是大皇子呀。”秦南歌想起刚才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墨衣男子，小声呢喃，两个丫头都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
“小姐，二小姐走了。”青墨出声提醒，“我们也走吧。”主角都散场了，她们这些观众自然也得撤退。
待到秦南歌换好衣服，便见隔壁客房的门也打开了，秦远香同样也换了一身衣裳，两人目光刚好撞在一起，秦南歌率先开口，明知故问“妹妹这是怎么了，怎地换了一身衣裳。”
秦远香见隔壁开门的是秦南歌，眼睛微微露出诧异，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
“我刚才在水边贪玩，不小心湿了衣袖，便换了衣服，姐姐，你怎么也...”秦远香方才差点落水的时候，裙摆沾到了水，秦南歌可都是亲眼看到的，不过她此刻说起谎来可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秦南歌面纱下的嘴角微微一勾，没有拆穿她的话，便也笑着回答“姐姐方才不当心被人撞到，洒了些茶水在身上，便也来这里换了身衣裳。”
“那茶水可烫？姐姐你可有伤到？”秦远香听闻此话忙上前关切地问道，
“无碍，不过是温热的茶水，今日宾客众多，不当心被撞到也在所难免。晚宴快开始了，我们过去吧，别让三妹妹与祖母久等。”
“好。”秦远香点头，也不再多说，两人便一起向宴会厅走去。
秦远香今日出门穿的是一件粉烟罗裙，而秦南歌今日则穿了一身水蓝轻纱。此时换好衣服的二人，刚好把颜色对调了一下。
秦远香换了一身蓝色，而秦南歌换了一身粉色，而两人同坐一辆马车之中，方才的衣服上都被秦远香的体香熏了不少香味上去。
远远看去，饶是一向跟秦远香亲近的三小姐秦婉画，一时之间也是认错了人。
“二姐姐，说好了出去透透气，怎么去了那么久。”秦婉画在门口远远瞧见了她们便快步走过来，却是拉起了秦南歌的手，叫着二姐姐。
“三妹，那是大姐姐，我们方才不当心弄湿了衣服，重新换过了，带着面纱倒是叫你认错了。”
“啊？抱歉大姐姐，是我没看清楚。”秦婉画尴尬地快速收回手，好似秦南歌是什么洪水猛兽，看来这个三妹妹跟秦远香的感情倒真的是好。
秦南歌并不计较，“我们进去吧，别叫祖母一个人等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轮椅少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