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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姨母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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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几人回到府中,已是接近暮色黄昏。青墨见到自家小姐回来了,忙从屋内走出“小姐,老夫人方才派人来传话,说是等您回来了,让您过去一趟。”
秦南歌忙喝了一口茶,整理了下衣衫,就匆匆向松仁堂走去。
“孙女给祖母请安。”
“起来吧,在祖母这儿,没那么多规矩,你快瞧瞧,谁来了。”闻言,秦南歌抬起来,只见一位身穿紫衣华服的女子坐于一旁,一头青丝半挽半披,发间插着一支翠玉累丝珠钗,红唇轻点,装饰不多,人却华贵不凡。
此刻,她正温柔地看着自己,眼神中尽是暖意。
秦南歌随即一笑,冲着那位女子弯腰一福“南儿拜见姨母。”
“好孩子,快起来,这么多年没见你了,姨母都快认不出来了。”说着,起身亲自将秦南歌扶了起来。
来人便是秦南歌的亲姨母,她娘亲的亲妹妹,整个崇渊国唯一一位年过二十八还未出嫁的将军府嫡次女,萧雨瑄。
听青雀说起过,她的这位姨母,是施老太君的幺女,虽不说有多么倾城倾国的美貌,但依着大将军府的名声和地位,当年求娶的人也是不计其数的。
只是后来萧昱决萧昱宁的生母去世,萧贺常年在外行军打仗,眼见两个侄子年纪那么小,父母都不在身边,她若是嫁了,老太太身边就更没人了。所以她便执意不嫁,留于府中,照顾两个侄子和自己的母亲。
在这以夫为天的古代,能为了家里牺牲到如此地步的举动,也算是惊世骇俗了。可她从来不惧外面的流言蜚语,秦南歌是很欣赏她的。为她维护家人的决心,也为她豁达开朗的处世态度。
“昨日才刚回府,还未来得及去拜见外祖母,倒是劳烦姨母您亲自跑一趟,是南儿的不是。”
“瞧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都是一家人,母亲早就得了你回来的消息,今日一大早就催着我过来。你这一路舟车劳顿,我怕打扰你休息,这才等到午后。方才听管家说你出去了,我这才在老夫人这里喝了会儿茶。”
萧雨瑄亲热地拉过秦南歌的手,“还有十日,便是母亲的六十大寿,届时,你舅舅和外祖父也该从边关回来了,我呀,奉母之命来给她的亲外孙女下帖子,届时,还请秦老夫人和秦大人赏光,一同前来。”
“那是自然,亲家的寿辰,老身定会准时到的。”老太太笑着回道,这萧家如今可是如日中天,老太太纵使之前和施老太君有点不愉快,此刻看到对方亲自上门来请,心里总是高兴的。
萧雨瑄则看向秦南歌的脸,“都回了家里,怎地还带着面纱,快把面纱摘下来,让姨母好好瞧瞧。”
话音刚落,便见老太太的满脸笑意僵在了脸上,眼神不自然地撇向秦南歌,秦南歌则不好意思地捂着脸“姨母,南儿昨晚脸上被蚊子叮了个大包,没忍住,挠破了,恐怕得养上几日。”
“你这孩子,怎么不让下人熏点香呢,这脸也是可以乱挠的吗?要是破了相怎么办?”
“南儿以后会注意的,这时候也不早了,姨母去南儿那里用完晚膳再走吧。”
“也好,正好我也去瞧瞧你那屋子,可还有缺的没,你这都好多年不曾回来了,瞧瞧你这身素净的打扮,哪里像我们大将军府的嫡外孙,我瞧着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打扮地都比你有朝气。”萧雨瑄一番话说得老太太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一旁的春柳,却是被萧雨瑄一扫而过的眼神吓得缩了缩脖子。
“姨母,今日出门,祖母已经给了南儿银子,让南儿亲自去玲珑阁挑了两套喜欢的首饰,这不,后脚进了门才知道您前脚已经来了,赶不及带给您看,要不,您现在随南儿去看看,配哪套衣服好看。”秦南歌给老太太打着圆场,老太太便顺驴下坡破地笑了笑。
萧雨瑄听了这话,眉头微皱,才两套?据她所知,他们秦府的庶女,每个月在玲珑阁可要买不少的东西。正要开口,便见秦南歌冲她微微摇头,眼神示意她就此打住。
心下便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这到底不是她掌家的大将军府,若是一味地给秦老太太难看,恐怕南儿的日子更不好过。总归是回来了,如今萧家承蒙皇恩,秦家看在萧家的面子上,总不会过多苛待她的。
萧雨瑄转头向老太太微微点头,福了一礼,“叨扰老夫人多时,还请老夫人见谅,我这带了上好的铁观音,是昨日宫里赏赐下来的,老夫人得空,可以细细品茗。”说完,便有萧府的丫鬟从门外端着一盒茶叶进来。
老夫人一听这是贡茶,方才的不愉快也早就散了,忙笑着说道“难为你还想着我这老婆子,你放心,亲家寿宴,我定会备上厚礼携一府老小一同前去为她祝寿。”
秦南歌也福了福身子,随之告退。
待两人回到紫烟阁,桌上已经摆了几叠精致的小菜,看样子,应该是青墨的手艺。
萧雨瑄看了看秦南歌住的院子,地方虽然不小,但到底太过僻静了些,一府小姐住的这么偏僻,屋里虽说也有些摆设,但也还是显得太过空旷,院子里除了两棵桂花树和一桌石凳再无其他花草装饰,还不如她姐姐出嫁前住的地方。心下打定主意,日后定要送好些东西来,给她好好装饰一番。
坐下喝了口茶,萧雨瑄随即开口问道“说吧,你这脸,到底怎么了,这都深秋了,还哪来的蚊子?”
知道瞒不过,秦南歌便也索性把面纱取下,只见右脸一道伤疤像蜈蚣那样趴在脸上,颜色虽然淡了很多,但到底还是难看的。
萧雨瑄端着茶盏的手一抖,杯子从手中掉落,惊道“怎么会伤成这样,这么长的伤疤,你尽然瞒了我们这么多年?”萧昱决每年都会带着东西去看望一次秦南歌,不过两人毕竟男女有别,秦南歌带着面纱,萧昱决也不觉有何不妥,只当是因为男女大防,却不曾想,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难怪方才老太太的脸色不太自然,原来,他们秦家早就知道此事。只听啪地一声,萧雨瑄一掌拍在桌面上,震得筷子都掉在了地上。
“秦家简直欺人太甚,姐姐进门三年后就一房接着一房地纳妾不算,你的脸被人伤成这样,居然都不告诉我们,当真我萧家无人吗!”萧雨瑄气急,全无方才的温柔和气。
“姨母,您莫生气,您听我说。”秦南歌扶着萧雨瑄坐回凳子上,命丫鬟重新上了盏茶,换了筷子,然后便把事情的起因,把能说的前前后后都说了一遍。原先她本以为,她的毒很快能解,就把这事儿给瞒了下来,省的老太君在京里坐不住,尽担心。只是没想到最后一味药这么难找,便耽搁到现在。
“师父说,这毒很快就能解了,只待最后一味药结果,他便能带回来给我解毒。姨母不必太过担心,回去的时候,外祖母那边也需得继续瞒着,省得她老人家睡不着觉。”
“这么大的事儿,如何能瞒,还有十日便是寿宴,到时候,全场那么多人,你便躲在屋子里不出来么?外人是能瞒了,你给老太太请安还能带着面纱?若是你当初就派人来信,母亲就可以请宫中的太医来瞧瞧,说不定早就治好了,这要是伤在身上还好,可这么长一道疤,长在脸上,若是治不好,你也打算跟我一样,一辈子不出嫁吗?”
“那就不嫁人好了,我本来也没打算嫁人。”秦南歌低头绞着帕子,慢慢说道。
“南儿,秦府不比将军府,姐姐不在了,府中姨娘孩子众多,这秦老太太看着又是个不靠谱的,这秦府没有嫡子,总归是要传给庶长子的,没人给你撑腰,不嫁人你以后日子怎么过?”
“好了好了姨母,咱不气了,饭菜都凉了,赶紧吃饭吧,左右不过一个月,师父肯定就回来了,您可一定要保密,千万不能让外祖父外祖母知道,我不想让他们担心难过。”
萧雨瑄瞪了她一眼,恼她这么大的事情瞒着不说,心底里却又泛起无限的心疼。难怪她不爱打扮,这么些年怕是连镜子都没照过几回。遇到这么些事情,又一个人在外面自己扛。连派过去的丫鬟都抿紧嘴巴没有多说一个字,她一个人得过地多辛苦。想起这些,萧雨瑄不禁落下了眼泪。
“哎呀,我的好姨母,您怎么哭上了,我没事儿,我真没事儿。”秦南歌拿起帕子给萧雨瑄轻轻擦着眼泪,好不容易安抚好萧雨瑄,两人吃完了那半热不冷的饭菜,把人送出府的时候,月亮早就挂上了枝头。
萧雨瑄回府后越想越气,这秦家也太过分了,姐姐去世一年便把孩子送去了庙里清修,说是孩子自己的要求,要为母守孝,他们萧家也不好过问。可这好端端的孩子居然在路上出了如此变故,却被秦家瞒得死死的。
孩子脸上那么长一道伤疤,可见当时是有多么凶险,他们倒好,没事儿人似的,每年派个麼麽就打发了,孝期过了也迟迟不把人接回来。小妾的孩子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参加各种宴会,她们家南儿却只能在那清苦寺庙里吃着粗茶淡饭。当下气血上涌,一拍桌子便去了老太君的贵清堂。
“母亲,您是没看见南儿脸上的那道疤,足有一寸长,虽然她说只差一味药便可解毒,可也不知她拜的是哪门子的师父,万一医术有限,治不好可怎么办?这么大的事儿,在诀儿面前,她居然一个字也没有提过,连青雀那个丫头也不曾来信说过一句,我没有办法想象,这些年,这孩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施老太君重重地哼了一声,眼眶微红,“此事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这毒既如此刁钻,定然不会是无意间碰上的,肯定是有人故意要对付南儿,她不愿说,一面是怕我老婆子担心,另一方面,定是心里已有了计较。”
萧雨瑄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是了,起初她并未想那么多,经母亲提醒才惊觉,这件事情的背后,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母亲,可要进宫请了太医来为南儿瞧瞧,若是这毒真不好解,那她的一辈子可就毁了呀。”
“先不要声张,此事若是被宫中知晓,怕是南儿的婚事......还是等我寿宴那日,请乔大夫过来偷偷地给南儿瞧瞧。看看她师父所言是否当真,后面的事情,日后再做打算。”
“还是母亲想的周到,是女儿莽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