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之水（修改版）》楚君梧桐

54、第五十四章

　　花市摊位摆设方式具有疏散功能，若从空中俯瞰，几百个摊位组合成南北平行的两个倒置U型，使观者云集的人潮队伍走进牌楼入口后，自动分开两股队形，中间产生一条可供两人并肩同行的狭窄通道，前行速度提升少许。

　　向真正牵着李齐伊边走边耳语：“刚才那个地方出现的是缝隙人，你确定吗？”
　　“确定，那是一处缝隙。”
　　“怎么回事？一下子两个-----不，是三个，短时间出现在同样地方，不正常吧？”
　　“记得吗，我说过，不是所有缝隙人都能随意空移，刚才那个地方，是一处稳定缝隙，会一直存在，可以理解为公共场所，如果短时间内需要多人空移，有一处稳定缝隙很重要。”

　　“多人空移？意思是-----不止两三个，还有更多？”向真正心头一紧：“为什么？他们要干什么？知道你在花市？”
　　“好了，别自己吓自己，既来之则安之，老话有理，要听。”李齐伊指尖微动轻触向真正的手背，以示安抚。
　　“你可别学巨子那套老话有理论，都是自我安慰。”向真正懊悔不已：“就该拦着你别用异能，肯定还是异能闹的，一一，说真的，咱以后尽量不用了，行吗？人各有命，随它去吧。”
　　李齐伊笑一笑：“好，我尽量。”

　　步行一段，向真正一众人等来到通往海滩的转弯口，忽闻柯一勇一声诧异惊呼：“程净，你看！”
　　随着呼声，几个人都朝同一方向望去，转弯口北边几步远，一个容貌与程净有六七分相似的女孩，眉清目秀，唇角浅笑，娴静地站在光亮处。

　　自从得知金刚妞是缝隙人身份，向真正也曾想过或许某一天有缘再见，却始料未及是此般情形之下，脑海无数闪念犹如黑云蔽日：她为什么突兀出现？不陪着另一个-----三三，跑来这里做什么？受人指使？算哪一边的？是敌是友？--------强烈危机感迸发悲观预警：出大事的前奏吗？

　　程净拉住柯一勇的手腕，犹疑不定：“是那天-----那个空间的女孩吗？”
　　跟在柯一勇程净身后，与巨子同行的施远方抢先道：“挺像的。”
　　“有点像。”柯一勇问前排的李齐伊：“是她吗？”
　　更往后的人听得不清不楚，没头脑扬声问：“怎么了？碰见熟人了？”

　　由于止步仓促，阻碍队伍行进，李齐伊不及应答，后面已有人高喊起来：“前面赶紧走啊。”
　　众人快几步转过弯去，南北两处转弯口有助于分散人流，向北区域人数明显减缓，前行道路顿时宽敞许多。

　　等向真正走近，金刚妞从容转身，起步，悠闲地甩着手，喜眉笑眼打招呼：“好久不见。”
　　向真正察觉李齐伊手指用力，似要分离十指相扣，回眸一眼，愈发收拢指力，牢牢握紧，才说：“好久不见。”
　　巨子探头探脑，轻喊：“小爷，不给介绍介绍？”
　　金刚妞回头，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向真正初中时候的玩伴。”
　　巨子意味深长地笑嘻嘻：“你好你好，初中玩伴，那是旧相识，我们是-------。”
　　“他们是我高中同学。”向真正扭脸瞪巨子，转回来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金刚妞笑容不变，看看李齐伊，再对向真正说：“她是你女朋友，挺好看的。”

　　向真正面色微沉，又问：“你怎么在这儿？”
　　金刚妞饶有兴致上下打量一番：“有日子不见，长脾气了，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审犯人一样有必要吗？我是怎么你了，非要一脸嫌弃，我不该来是吧？行，你说走，我立刻走。”
　　“我不是那个意思。”向真正毫无与女生周旋的经验，遭曲解也无意辩驳，无奈放弃：“不想说算了。”

　　“别呀，刚觉得你像个正常人，有些烟火气，怎么又变回去了。”金刚妞调皮地冲李齐伊眨眨眼：“做他女朋友，不轻松吧？”
　　“还可以。”李齐伊淡定自若地说：“他知道你的身份，才一直问你。”
　　金刚妞笑颜收敛：“看来我猜的没错，你跟我一样。”
　　“是，一样。”李齐伊继续问：“所以，你为什么在这儿？”
　　金刚妞轻轻摇头：“不知道为什么，通知说到这儿，就来了。”
　　“谁通知的？来了多少人？”李齐伊就事论事的语气好像在开会。
　　金刚妞左右张望一下，低声说：“联络人通知的，你没有联络人吗？”
　　李齐伊迟疑一秒，说：“有，你的联络人长什么样子？”
　　金刚妞反应敏捷：“你的长什么样子？”

　　向真正了解李齐伊身边并无什么联络人，若是非要找出一个，可能还属小舅舅比较近似。

　　“四十五岁左右，微胖，笑起来像-------。”李齐伊说到此处，金刚妞参与进来，异口同声：“------像个佛爷。”
　　话音落下，两人真心诚意笑出声来，又一起说道：“看来是一样的。”
　　向真正也禁不住笑了：“你俩还挺有默契。”

　　金刚妞空移之前预想会见到向真正，难免担心如果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那就太可怜了。
　　而重逢时，他的身边有她，曾经了无生趣的冷漠少年，今时会握着女孩的手，守着女孩笑，眼睛里有光，笑容里有情，时间给力，冷漠变得有温度，真好。

　　“有默契是缘分，可以做朋友的缘分-----。”金刚妞望着李齐伊笑不停：“对吧？”
　　“嗯。”李齐伊面对出乎意外的热情坦然接受，交友归交友，问题还需找答案：“你知道来了多少人吗？”
　　金刚妞笑意尽消：“具体来了多少，我不清楚，也许------安排在他身边的可能都会来，谁说的准呢。”
　　向真正讶异：“不会吧，那得上百人，太夸张了！”

　　“呦，看来有人给你普及过信息了，别紧张，你想得太美了，不一定每个你都有人陪，也不是所有的你都活-------。”金刚妞接收到李齐伊目光投来拦阻暗示，话锋一转：“很可能其他的你身边大多数是普通人，所以不可能上百人那么夸张，放心吧。”
　　向真正自嘲：“我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搞得太复杂了。”
　　李齐伊无视向真正自我审视的消极反应，接着与金刚妞开会：“今天是为什么？以前有过这样的情况吗？”
　　“联络人通知的很急，估计也搞不清楚状况，只说随机应变，随什么机、应什么变一概不知。”金刚妞微微敛眉：“这次很奇怪，从来没有过，你知道什么消息？”

　　李齐伊想起先前给小舅舅打的那个电话，难道是通话之后小舅舅通知了什么人，韩齐？物理老师？还是解叔叔收到消息，然后通过某种特定渠道，分别联系其他空间相关缝隙人空移到场？
　　短时间让一定数量的缝隙人同时出现在众多普通人中间，显然是非常不理智，而且极有可能发生不可控状况的下下策，可究竟为何会有如此不合理的安排？

　　李齐伊想不通，只好说：“不知道，你见过他身边其他人吗？”
　　金刚妞说：“见过------几个。”
　　李齐伊说：“你到这儿以后有没有看见其他人？”
　　“我也刚到不久，没太注意。”金刚妞停顿一下，说：“那个像我的女孩，我在其他空间见过，陪在向真正身边，所以猜想可能还有熟面孔，没准也有像你的。”
　　向真正听得一愣，脱口而出：“不可能，只有一个一一。”
　　“一一？”金刚妞又笑起来：“比我的名字好听。”
　　向真正一时尴尬：“对不起，我错了，不该随便--------。”
　　金刚妞大方地挥挥手：“没关系，习惯了，倒比我大名好记，对了，我和另一个你关系还不错哦。”

　　“他-----。”向真正深呼吸，说：“他过得好吗？”
　　金刚妞点头说：“挺好的，比你幸运，没有亲眼看着------，他母亲失踪了。”
　　向真正与李齐伊相视一望，问：“父亲呢？还好吗？”
　　“还行，再婚了，生了个女儿。”金刚妞补充一句：“我看过照片，蛮可爱的小姑娘。”
　　向真正喃喃自语：“原来是妹妹。”稳定一下情绪：“那他为什么来夏城？”
　　“初三的时候，他爷爷升职，调到夏城，他不愿意随父亲一家生活，自然跟着过来。”金刚妞见不得向真正一脸惆怅，拍拍他的胳膊，老气横秋地劝：“行了，别愁眉苦脸的，多想无益，过好你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强，切身经验，与你共享，一一，听者有份，一起共享啊，别客气。”
　　向真正和李齐伊都被逗笑：“好，不客气。”

　　转弯后一路顺畅，不多久，前方海滩清晰可见。
　　排列有序的摊位安置在临近沿海大道向西的大片沙地上，涵盖吃喝娱乐全方位需求，各种鲜花品类更是争奇斗艳，煞是好看，每个摊位前皆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靠近海边搭着一人高的中型舞台，台上无人表演，有几台音响设备响着新年喜庆音乐，混合周遭人声、风声、海水声，奇诡和谐。
　　舞台周围不摆摊位，由舞台西侧向东侧环绕大半圈，约两个沙滩排球场大小，沙地上竖立紧凑密集视觉感的无数根直柱灯光装置，将舞台前方区域围成近乎封闭空间，正对舞台留出一人宽的灯柱缺口，以供游人进场，此刻场内已是人头攒动，随着音乐说笑嬉闹，不亦乐乎。

　　舞台后方月光下，暗光闪现的无垠海面，天海一色，幽暗荒寂，与光明喧腾的沙滩，形成鲜明对比。

　　声浪过于烦嚣，向真正提高音量：“巨子，定位在哪儿？”
　　巨子举着手机移到向真正身旁，左顾右盼，不太确定地抬起手，指向舞台：“好像是那儿。”
　　向真正被场内手舞足蹈的乱影群像晃得眼花缭乱，哭笑不得：“这么多人怎么找？打电话吧。”
　　巨子打电话的当口，没头脑挤过来，说：“反正都在附近，我们几个先去逛逛，不走远，有消息通知一下，就回来，行不？”
　　向真正说：“去吧，逛你们的，没事儿。”
　　没头脑询问配角二人组和程净意向，三人记挂顾念念，无心闲逛，婉拒，没头脑领着几个同学奔赴最近的摊位而去。

　　程净实在好奇，拖着柯一勇挪至金刚妞身侧，问：“你以前就认识向真正？”
　　金刚妞说：“对呀，初二认识的。”
　　“那以前你-----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吗？”程净自觉话有歧义，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咱俩长得有点像，可认识向真正这么久，他一点都没表现出来我像他以前认识的人。”
　　金刚妞哈哈一笑：“他认识我那会儿，我比较胖，不----很胖，所以他绝对想不到，我瘦了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程净啼笑皆非：“那真是-----整容式减肥。”

　　身边不停有走过路过的人，搅扰不得安生，柯一勇轻推向真正，往舞台东侧方向摆摆头：“那边人少，去那儿等吧。
　　向真正看李齐伊，李齐伊点点头，金刚妞也点点头，几个人抬腿即走，施远方拉着打电话的巨子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