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之水（修改版）》楚君梧桐

53、第五十三章

　　巨子的信息紧随其后：你在哪里？
　　程净输入、发送：你在哪儿？又分心对身边两人说：“念念有消息了，在微信群里。”
　　向真正和李齐伊拿出手机，点开群页面，巨子接二连三问过：回夏城了？还是在老家？顾念念才回复：我在夏城，你们在哪？
　　巨子秒回：我们在去花市东市场的路上，人太多，走不动，至少还要半个小时。
　　顾念念再回：好，东市场入口见。
　　巨子闪发一连串撒花鼓掌：好的，不见不散！

　　程净高兴之余，疑惑不解：“念念回来为什么瞒着家里人？发生什么事了？”
　　李齐伊平静：“她愿意联系我们，没事的。”
　　向真正不乐观：“有点奇怪，应该有事。”
　　程净犹豫：“要不要通知她家里人？”
　　李齐伊并无建议：“你们决定吧。”
　　向真正沉思片刻，说：“不急，先见到顾念念，看看什么情况。”
　　商议完，三人不再耽搁，随即起身赶往花市。

　　绕过银沙滩东侧景石，沿着人迹稀少的海岸沙滩快步东行，不足二十分钟，沙滩往南可见大型露天广场，正是花市东市场。
　　一座高耸的红柱雕花牌楼矗立在沿海大道尽头，牌楼顶部一长排大红灯笼光华夺目，视野越过牌楼，横跨南北的广场与沙滩相连，数不清的特色摊位延绵铺设，一眼望去灯火辉煌，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三人汇入人海中，蜗牛般坚持移动一段路程，终于到达东市场入口牌楼前，人群密集，一时间难觅巨子等人影踪，三人挪至楼柱旁，找一处空隙角落停歇，等待相遇。

　　向真正看着望不尽的人潮队伍，稍显担忧：“得给巨子发个定位，省得走岔了。”
　　“总算知道人山人海什么感受，简直被绑架一样，逃都没地儿逃。”程净禁不住叹服李齐伊面不改色的淡然：“一一，你可真镇定，不觉得恐怖吗？”
　　“不觉得。”李齐伊微微一笑：“什么都没有才恐怖。”
　　“什么都没有？”程净全当说笑：“怎么可能？要真有那样的时候，世界可就太平了。”

　　发好定位，向真正余光扫过斜后方某处，侧身，定睛细看，牌楼木柱背面阴暗地，月光灯光照度微弱，隐约人影，分辨不清是男是女，想多瞧两眼，人影倏忽消失无迹。

　　向真正猛然转回头，皱着眉问：“一一，看见了吗？”
　　李齐伊不知所以：“看见什么？”
　　向真正扬起手臂无序挥舞：“刚刚那儿有人，突然不见了，会不会是------。”手势骤停，意识到程净还在，及时打住。
　　“不会。”李齐伊明白向真正的顾虑，安慰道：“别多想，没事。”
　　程净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你们在说什么？谁不见了？”
　　向真正垂下手，敷衍：“没什么，看花眼了。”

　　等人的过程会让时间变得滞慢而无聊，向真正不时回头留意，那片阴暗像是禁忌之地，弥漫诡异的视觉效果。
　　当再次撞见人影乍现，向真正一口气堵住喉咙，一把拽住李齐伊的胳膊，沉声说：“快看！”
　　李齐伊和程净几乎同时望过去，阴暗地空无一物。
　　程净纳闷：“看什么？”
　　向真正置若罔闻，直冲着李齐伊想要确认：“是不是？”
　　李齐伊凝注几秒，收回目光，面色慎重地说：“是。”
　　程净彻底糊涂，但见两人神情异样，心知必有蹊跷，不免关心：“没事吧？”

　　“给小舅舅打电话。”向真正不顾其他，满脑子都是“事态严重”的臆想：“要出事！”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李齐伊恢复冷静，不回避程净，拨通手机，接通后说：“小舅舅，我们在花市东市场牌楼入口-----在等巨子他们，念念回来了，约好跟我们会合-----不清楚她为什么回来，给您打电话，是因为刚才看见奇怪的人-----不确定，有可能是，也可能不是------不，我不会一个人离开------好的，马上把定位发给您------我没事，您别着急。”

　　通话结束，向真正忙问：“小舅舅怎么说？”
　　李齐伊边发定位边回答：“小舅舅说，让咱们在这儿别动，他通知韩齐过来，韩齐在花市执勤离得近，他自己也赶过来。”
　　“一一，要不然------。”向真正停顿一下，再说：“你先走，安全第一。”
　　程净实在控制不住，又好奇又忧心地说：“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一一要走？安全第一什么意思？现在这么多人，怎么走？就算有特异功能，也没办法飞出去吧？除非一一还有别的异能，隐身？瞬间移------？”
　　向真正莽撞打断，一味劝说：“一一，别犹豫了，赶紧走。”
　　李齐伊摇摇头，刚说一个“不”字，被程净尖细的叫声掩盖，只听程净颤颤巍巍地说：“那个人、那个人------。”

　　向真正和李齐伊的关注力一直未曾放松，清晰目睹阴暗地一个人影突兀显现，快速融入人群里，转瞬即逝。
　　程净无法克制声调发抖：“那个-----那个是人吗？突然出现的，你们能明白吗？那个地方本来没有人，我看得清清楚楚，绝对没有人！怎么出现的？不可能，怎么可能？”
　　向真正心神不宁，无从解释，李齐伊思虑是否据实告知，一时拿不定主意。

　　短暂沉默间，人群队伍里几个人突出重围，狼狈不堪靠过来，最前面一人正是巨子，身后跟着配角二人组，还有没头脑和三四个男女同学。
　　一下子多人加入，原本还算宽松的角落即刻拥挤逼仄，男孩们自觉将几个女孩护在内圈，以免遭受川流不息涌进花市的人形浪潮波及。

　　巨子喘息未定，呼哧呼哧地说：“这哪是逛花市呀，简直跟逃难没区别。”
　　施远方连声嗟叹：“好在有定位，要不真找不到你们，太混乱了。”
　　没头脑怨声载道：“好好的花市，哪一年也没乱成今年这样，这要是出事，就是管理不善，绝对失误。”
　　柯一勇心有余悸：“谁也想不到今年人数会比去年增加一倍都不止，好多旅游过年的外地人，你们看到市政府刚发的短信没？呼吁没出门的市民暂时不要出行了，肯定是要控制局面。”
　　“什么时候发的？真没注意。”男孩甲摸出手机，快速点开页面，一面瞧一面说：“快十点才发，太马后炮了，该出门的早出门了，就算想撤也没办法呀。”

　　程净心存迷惑，在众人密集议论中见缝插针问道：“一一，到底什么情况？能不能跟我说说？”
　　一句话，引得除向真正以外所有人不知所措，纷纷询问：“怎么了？有事？”
　　“没事，小净，以后有时间我慢慢跟你说，好吗？”李齐伊心平气和，面带笑意转移话题：“巨子，念念是到这儿跟大家汇合吗？”
　　程净即便满腹疑团，倒也明晓当下并非解惑答疑的好时机，只得按捺情绪，闭口不言。
　　巨子还要追问，却被向真正一个犀利眼神遏止，说道：“是这么约的，我发定位给她了，估计也快到了，要不我问一下？”
　　向真正等着李齐伊点了点头，方才催促：“赶紧问。”

　　发起视频通话，被挂断，巨子准备继续，收到私信通知，一个定位，说：“念念发来个定位，不是约好入口见，怎么临时换地方了？”
　　向真正说：“发到群里，定位什么地方？”
　　巨子将定位分别转发两个微信群，保证在场每个人都能看到，手动放大定位，说：“好像靠近海滩，要往花市里走一段。”
　　向真正内心忐忑，贴近李齐伊耳边低声说：“找个机会，你就走，我真觉得会出事。”
　　李齐伊态度强硬：“不，我不会一个人离开，不用劝了。”
　　“一一，你-----。”向真正更靠近些，几乎将李齐伊搂进怀里：“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呢？我知道你不想离开我，但你有没有想过，没准儿你走了，我反而更安全，对不对？”

　　两人举止，尤其是向真正的身体语言过度暧昧，惹得众人不得不东张西望，眼不见为净。

　　李齐伊心若磐石，伸手握住向真正的手，笑着说：“你好自恋，如果是你，会一个人走吗？”
　　“我当然-----不会。”向真正的手心因为柔软温度抚慰，无可奈何只能依顺：“好吧，听你的，一一，我会保证你的安全，不惜代价。”
　　李齐伊笑出声来，轻轻晃一晃掌心相连的手：“吹牛的草稿是抄小舅舅的，没创意。”
　　向真正顿觉堵在胸口的闷气烟消云散，跟着笑：“创意值得学习，不抄白不抄。”
　　李齐伊娇嗔：“抄了也白抄。”

　　巨子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五官活跃挤成一团，调侃道：“小爷，大庭广众秀恩爱，是不是该预备扫把啊，这一地的鸡皮疙瘩，扫不干净喽。”
　　众人哈哈乐，你一句我一句，“这柠檬酸的，哎呀呀，受不了受不了”，“人间残酷啊，大过年的，被狗粮撑吐不值得”，“新年新意外，小爷还能这么含情脉脉，忠犬系男友变身，太秀了吧”---------。

　　“行了，起什么哄。”向真正将掌心相连换成十指相扣，对李齐伊低语：“在这儿等，还是按定位走？”
　　李齐伊尝试松开手，挣不脱向真正执意为之，作罢：“按定位走吧。”
　　“要不要跟小舅舅商量一下？”向真正谨慎：“韩齐快到了吧？”
　　李齐伊单手操作手机屏幕，说：“重新发了定位，小舅舅会通知他。”

　　商议妥当，向真正仰头抬下巴，傲昵姿态到位，举高亲密无间的两只手，贴至自己胸前，对众人说：“走不走，等什么呢？”
　　众人展开新一轮吐槽大会，嘻嘻哈哈，闹闹哄哄，往目的地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