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黄色宇宙

11、第十一章

　　从A市回去之后，陈楚把心思都放在电影上，没注意和古裴的接触。

　　过去三四个月，电影成功杀青。

　　古裴不会刻意去进行宣传，到时候直接上院线，毕竟电影采用的演员只是适配度高，并不要求知名度，宣传之后效果也不会很好，本来就是奔着拿奖去的。

　　杀青这天，陈楚身上戏服刚脱下，林聪就拿着一份文件进了化妆间，把合同放在桌上，“你得感谢我，这几天没来盯你拍戏，去公司熬两天才帮你把合同批下来。”

　　“不过也得感谢你自己，一开始你就没想呆多久，幸好现在不温不火的，公司才愿意放人。”

　　陈楚坐着卸妆，看着桌上的合同又看了看林聪。

　　他原本估计公司大概率不会放人，虽然他咖位低，但古裴这部电影的制作足够让陈楚翻个身位，他都想好了和公司打官司的准备，没想到林聪直接就把事情办好。

　　陈楚说声谢谢。

　　林聪拍拍他肩膀，“我不把你当艺人，我把你当兄弟，兄弟之间说什么谢谢啊。”

　　林聪从化妆镜里面看着陈楚还有些稚嫩的脸，忽然想起来陈楚刚进公司的时候，他也才进公司。

　　刚上岗的经纪人没人脉没资源，没有艺人愿意签他，刚好就撞上陈楚这么一个新人，总管邀两人见面的时候，陈楚规矩坐在对面。

　　林聪有些不好意思，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陈楚说：“我不知道娱乐圈里是什么情况，但因为我个人的原因，所以麻烦您接通告的时候可以问下我的意见。我并不是专业院校出身，对于这个职业也仅仅是爱好，所以多多指教。”

　　林聪刚开始觉得他麻烦，因为他这番话后面挑通告的时候，林聪都注意一些，谁知道后面挑出来十个，陈楚就从里面接那么一两个。

　　显然就是不想红的样子，时间长了林聪也就随陈楚去了，那张脸放在那儿干坐四十分钟都会有人买单，要不是佛系了一点，早就放在他手上捧出来花。

　　林聪后面签了其他艺人，也就平时偶尔管管陈楚，后面公司提分成之后，估摸着也给陈楚接了不少广告，刚出大学的孩子没钱，陈楚也知道感激，会给他买些奇形怪状的吃的。

　　某天吃到缀化草莓，林聪就问陈楚怎么自己不吃，等自己来看他才吃。

　　陈楚说：“我不轻易尝试另类的东西，我也只是让你试试，你觉得好吃的话我吃着也好吃。”

　　林聪：“……”

　　陈楚就是心直口快，性格还是小孩子，本性不坏，久而久之也就把他当成了自己弟弟。

　　化妆师把陈楚脸上的妆彻彻底底结束，也就意味着电影杀青。

　　陈楚觉得开心，开心是因为片酬到手，解约合同签了。他可以离开娱乐圈，然后回去陪陪陈仁康和王芳清。

　　制作公司不缺钱，签合同时注明付清制，并不是常见的分成制。杀青就会直接把演员片酬全付清，所以电影上映后票房分成并没有演员的份。

　　圈内人其实都清楚，这部电影就是冲着奖项去的，票房并没那么重要，而且有不确定性，如果是分成制的话，估计演员都找不到。

　　陈楚是男一号，自然拿大头，合同上表明了六百万的片酬。他不知道别人的片酬是多少，但相较于之前拍的小制作精良网剧来说，这个片酬翻了七八倍。

　　他其实也觉得自己值不得这个片酬，但转念一想，制作公司是古裴的，那这钱也由古裴出，这么一想陈楚就拿得心安理得了，也不再计较这些。

　　林聪在房间里面给陈楚收拾行李，把行李箱提起来放在一边，抬头问：“那你接下来是直接回家还是要在公司提供的公寓住着？”

　　陈楚在剧组卸妆后总是嫌脸还有些不干净，回来还要用自己卸妆工具再卸一遍，洗面奶洗完之后擦干，厚敷乳液，再上一片面膜，“我直接回家，公司给我的固定工资卡已经邮寄过去了。”

　　闻言林聪叹口气，“以后想见你都怕很难。”

　　陈楚垂眸看他，“你去A市可以去我家，A市的草莓很大很甜而且比较便宜。”

　　林聪笑了一声，“手上带的艺人六七个，一有什么大制作就要跟着进组，哪来的时间去A市，等有剧组把拍摄定在A市，我再去找你叙叙旧吧。”

　　陈楚说也行。

　　敷面膜的十五分钟找不到东西打发时间，陈楚就站在一边把衣服递给林聪。陈楚自己基本没什么生活自理能力，平时都是把衣服乱塞，不会叠衣服也不知道收拾，林聪早就看不惯，定期就会帮他收拾收拾。

　　面膜到时间，陈楚洗干净，刚出洗手间就听到有人敲门，他走过去开门。

　　副导演拿着个大喇叭站在走廊里面，顶着大油肚，朝陈楚笑笑，“导演组织杀青饭，让我们去镇上大排档集合。”

　　陈楚不想去，后面被林聪拉着去。

　　“你还没完全退圈，别不给别人面子，万一到时候别人后面捅你一刀，退圈前都还要惹一身骚，这不划算。我在旁边陪着你，吃顿饭就好了。”

　　陈楚斜眼看他，“真的吗？上次你喝酒醉丢下我跑了。”

　　林聪讪笑：“这次我一定不喝酒。”

　　陈楚没拆穿他，明明林聪一遇到这种时候就没有不喝醉的时候。套了件外套就跟着林聪往镇上走，路上有些黑，还在今天天气不错，能看到铺满天的星星。

　　镇上所谓的大排档也就是在海边沙滩上围了一圈，然后有烤肉炒菜什么的，古裴直接包场，众人把桌子拼接在一起，看起来很热闹。

　　陈楚走进林聪一些，找了座位，一抬头发现坐在了古裴正对面。

　　陈楚拉了拉林聪的袖子，“要不换个位置？这儿被风正对着吹，有点冷。”

　　林聪应他，往左边移了六七个位子，人有些多，陈楚看过去被人挡着，他才放下心。

　　刚坐下没几分钟，人就陆陆续续来齐，古裴的面子不敢不给，还没坐热乎，副导演习惯性拿着大喇叭喊：“好歹也一起拍了五六个月的电影，不碰个杯不行啊。男的都拿着啤酒敬一杯，女生可以拿饮料啊！”

　　说完就拿杯子举起来。

　　大排档的杯子是透明塑料，古裴嫌弃，硬是找人在超市里面买了纸杯，容量并不大。

　　林聪听完，二话不说就把酒给自己和陈楚满上，放下酒瓶发现陈楚在看自己，“我喝了，你也喝了，那是不是就不算喝了。”

　　陈楚：“……”

　　“你别像上次一样直接闷下去，要一口一口喝。”林聪嘱咐他，“不过你酒量还挺好，上次一口闷下去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陈楚没说话，没肯定林聪的话也没否定。

　　众人举杯，高喊一声：“杀青快乐！”

　　陈楚把口中的酒咽下去，口齿间察觉到青涩微甜然后是淡淡的酒精味，他察觉到自己脸微烫，但还在能忍受范围。

　　怎么会没有反应，上次在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才清醒一些，后面被古裴困在门和他的怀中，酒精又上头了一些，不然怎么会躲不开古裴的吻。

　　归根结底都是反应力变迟钝的原因，对，是反应力边迟钝了。

　　反正过了今天也不会有交集，喝一些应该不会有影响。

　　林聪在一边跟人划拳，陈楚坐在旁边看着，不时小小的抿一口酒。

　　这酒不是啤酒，和上次喝的味道不一样，感觉是本地自酿的特色酒，前味甜甜的后味涩涩的，喝久了还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陈楚觉得好喝，一杯喝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等林聪回过神来时，陈楚面前就放着一个空酒瓶了。

　　他转头看陈楚，“你怎么喝了这么多？”

　　陈楚发现林聪多出来一个头，还觉得奇怪，皱着眉头，“我不知道，但你多出来一个头，你会被抓去解刨研究的。”

　　林聪：“……”

　　好家伙，敢情是喝醉了。

　　本地盛产苹果，苹果产量高了卖不出去就会做成酒，保质期长不担心销售时间。但苹果酒酒精含量度数并不算低，喝着是好喝，但很容易上头，后劲也很大。

　　林聪懊悔自己刚刚怎么没提醒陈楚一句，看着陈楚这样，也觉得不妥，找了个借口跟副导演说一声，就扶着陈楚往住处走。

　　刚往外没走几步，古裴从座位上起身，就在后面说：“我扶他回去，你接着玩吧。”

　　林聪看了看他，又看一眼陈楚，咬咬牙，“那谢谢你了，古导。”

　　古裴说没事，就把陈楚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面。

　　“那我们先回去了。”

　　“好。”

　　古裴没见过陈楚喝醉的模样，陈楚高中是好学生，家里学校两点一线，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时候。现在陈楚的模样很乖，看着地上，在嘀嘀咕咕说些听不清的话，不像平时一样在躲古裴，大抵是喝醉了没认出来他。

　　夜深，回去的路上没其他人，就他们两个。

　　路过一座桥的时候，陈楚停住脚步，古裴站在一边扶住他，“怎么了？”

　　陈楚看着河水流的那端尽头，那边有东西发着光亮，他没有回答古裴的话，自顾自说：“河里面的MP3好像我的那个，但不会的，我没有带着来。”

　　古裴闻言看过去，河里面的是个坏了的手机，陈楚应该没看清楚，他问陈楚：“什么MP3？”

　　陈楚这次回答了他，“和古裴一起买的MP3。”

　　古裴心里颤了颤，抓住陈楚胳膊的手握紧了一些，“你不是不喜欢古裴吗？那为什么还留着这个MP3？”

　　陈楚没说话，低下了自己的头。

　　古裴扶住他肩膀，站在陈楚面前，半蹲朝上仰头看他，看见陈楚哭了。

　　古裴听见陈楚带着哭腔说：“爸爸把东西都丢了，我只有MP3了。”

　　“古裴不喜欢我，我也不要喜欢古裴了。”

　　眼泪顺着脸边往下滴，落在古裴脸边冰冰凉凉的，他没去擦，他看着陈楚这模样，莫名也红了眼眶。

　　古裴一直在说没事的没事的。

　　可都心知肚明，现在说着没事的没事的，简单六个字又不能去弥补以前做过的事，不能去把陈楚不在他生活里的时间都补上。

　　只能说没事的。

　　1.2.7（2016）

　　陈楚生在冬天，大寒，外面雪下得大。王芳清有时候就觉得陈楚是冬天出生的，所以就像白雪一样，懵懵懂懂的不知喜好，纯由陈仁康在后面推着，他才乐意往前走一走。

　　不过这样也好，陈楚按着他们给的路线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

　　他们看着陈楚收拾好背上书包出门，生意这阵没这么忙，都想在家里面多看看陈楚，把人送到楼下，又瞧着他骑自行车在街拐弯处消失。

　　陈楚不能坐有陌生人的交通工具，以前都是陈仁康接送，但最近教育集团事情很多，忙着上市的事情做不到了接送，陈仁康告知陈楚，陈楚说他骑自行车去。

　　后面就这样。

　　陈楚骑着自行车刚行驶过街角，古裴就在那儿等着了，“你今天怎么这么慢？”

　　陈楚看他一眼：“今天我生日，我妈多说了几句。”

　　“哦。”古裴反应过来，“你生日？”

　　陈楚“嗯”了一声。

　　古裴抬手打了他胳膊一下，“你生日你怎么不早说？这可是我们认识以来你第一次生日诶，不是得好好庆祝一下？”

　　陈楚没应他。

　　他从小到大没怎么过生日，陈仁康一直觉得儿女生日是母亲的受难日，也不完全是照顾王芳清的情绪，大部分原因还是怕陈楚庆祝生日之后玩好了收不回心。

　　平时都是冉燃偷偷带着自己出去吃一些陈仁康禁止的零食，然后回家睡觉。

　　古裴这么一说，陈楚也动了心思，但心里面又有些忐忑，古裴的主意一直都有些跨边界。

　　到了校门口，陈楚才说：“吃顿饭就好了，就算庆祝生日了。”

　　古裴看他，“那怎么能算生日，我们去餐厅包个包间然后去KTV。”

　　陈楚有些犹豫，古裴凑近问他好不好。

　　看着古裴近在咫尺的脸，陈楚鬼使神差地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