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炮灰人生改写指南》含栀

38、炮灰采药女12

　　“林贵人的身子如何？”

　　自从束星澜走进了昭月阁之后，殿内便一直十分静默。

　　正主林贵人躺在床上，盖着被子，脸唇皆是不自然的苍白，被大大小小的妃嫔们围在正中，鹌鹑似的瑟缩着，也不敢吱声，间或抬头看一眼给自己诊脉的清俊少年，再瞄一眼满脸严肃的皇后，随即便像眼神被火星子烧着了似的缩回去，勤勤恳恳地扮演着“抱恙”的病患。

　　她不过是个刚进宫还没承过宠的小小贵人，究竟是做错了什么要被选中在这里受罪？？？

　　“游神医怎的不说话？莫非……林贵人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不成？”

　　皇后眼底的幽色又深了几分，寒霜覆面，众人在这样冷肃的气氛中不免又都低了低头。

　　束星澜垂眼沉吟，眼神不经意般飘向左侧的屏风，瞬间便收回，皱了皱眉开口道：“林贵人这病……”

　　一幅患者即将不久于世的模样。

　　明知道自己是在演戏的林贵人都不免有些紧张。

　　“恕草民医术不精，贵人身体康健，除了有些肠胃积食失和，并未看出其他症状。”

　　被点名的林贵人脸一下子红了，后悔昨晚不该吃光那一整盘的桂花糕。

　　皇后看着眼前人端方的模样，心里很有些不是滋味。

　　她确实是挺欣赏这个少年郎的，怎么偏生就跟错了主子。

　　心中惋惜，却并不会对形势有任何改变，她是皇后，皇帝便是她的天。

　　“大胆！林贵人明明重病在身，已经卧床多日，你竟什么都看不出来，还敢自称神医！此等沽名钓誉之徒，天子脚下，岂容你祸害百姓？”

　　“啪”的一声，是忽然暴怒的皇后摔杯掼盏的碎裂声。

　　束星澜抬头，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圈在场众人。

　　这些熟悉的面孔就在不久前还曾亲亲热热的唤她神医，娇笑友善地同她讨要保养美容的方子，情同姐弟一般，再亲热不过。

　　皇帝这是打算拿她做筏子，彻底同梁王撕破脸了啊。

　　见束星澜不做声，皇后自觉吓住了这年轻人，便缓和了几分面色，话锋一转道：“念你年纪尚轻，许是受人唆使，走错了路，若你有心改过，回归正道，倒也不是不能饶恕你这该砍头的欺君之罪。”

　　束星澜定定看向皇后，眸光闪动，似在思忖。

　　“游寻”这个身份，并不仅仅代表着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还在短短时日内打下了响当当的名头，乃是民心所向，不可轻视。

　　而皇后话中的招揽意味太过明显，让人想装傻都装不过去。

　　昭月阁落于后宫西南处，衬着殿名，便在四周栽种了许多金桂，八月时也不失为一处寻香赏景的佳处，很有些诗意。

　　然而此处离冷宫近得很，因而便是景色再美，也无人气。别说宫妃们了，便是做活的宫女太监们都宁可绕几步路走。

　　人少，植物却生得丰茂，一到了夜间，草木叶风中簌簌，影影绰绰，鬼影一般，哪怕是青天白日，也显得极是荒凉偏僻。

　　是个杀人埋尸的好地方。

　　皇帝召她进宫，便已经定下了她的结局，归顺，或是死，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可束星澜偏偏要强走出这第三条路来。

　　“回禀娘娘，草民并不知您这是何意？”

　　眼见着皇后要发怒，她语速飞快：“草民自幼便承了师志，要以行医救人为己任，兼济苍生，不可有丝毫懈怠。草民愚钝，虽没有师父那般本事，能叫人延年五十载，甚至是活死人肉白骨，唾手便可解百毒，却也习得了十之六七……”

　　话未说完，屏风后头便传来了异动，听着像是打翻了什么东西。

　　束星澜配合地装作刚知道那处有人的惊讶，住了嘴，瞪圆了眼。

　　皇后也敛下了惊色，会意地站起身，道：“你倒是大言不惭……依本宫看，此事还是交由陛下定夺为好，来人，带他去养心殿候着。”

　　束星澜配合地跟着宫中禁卫走了。

　　皇后心中如何惊讶好奇不提，此间事了，自然是带着众宫妃离开。

　　林贵人演戏演到底，也没人要她起身行礼迎送，她瘫着缓气，半晌，才揉着僵硬的腰坐起身来。

　　“这京城，怕不是要变天了……”林贵人口中呢喃。

　　这是自然的。

　　一个医术高超的大夫，和一个真的能让人延年益寿的神医，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皇帝此时虽然最看重江山权柄，可凡人谁能不眼馋长命百岁？

　　即便此时的皇帝正直青春丰茂，终有一日，也会面临病弱的困境。

　　谁不希望能寿与天齐？尤其是占据着高位，享受着荣华富贵的达官贵人们。

　　束星澜今天这番话是当着宫内所有有头脸的妃子们说的。

　　用不了半日，想来就能在京城的上层圈子里传播开来，被梁王死死捂住的消息也会就此扩散。

　　她会成为众人争抢的珍宝，被忌惮、被推崇、被捧上最高位。

　　或许是会有些猜疑的，但结合梁王长久以来的礼待，和梁王那突然康健起来的身体，就算是五成的怀疑也会降至不足一成。

　　尤其是一些垂暮的老者，会拼死保她。

　　在“长生药”彻底研究完成之前，束星澜都无比安全。

　　而梁王那一头，也会因为皇帝态度的忽然转变和她先前“推心置腹”的投诚把柄，而对她加大笼络，不得不“放心”。

　　不枉她一番辛苦布局。

　　包括今天在场的那些宫妃们。

　　她们本不必都来，家世显赫的，来上那么些，站个队，意思意思也就行了。这场演出唯一的观众本就只有束星澜一人。

　　因而除了被要求来作秀，来了的人，或多或少也是念着先前的情分，存了些许搭救示好的心思，若是束星澜一时周旋不来，也好出言暗示一二。

　　而束星澜给出的答案，大大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不知是带路的侍卫绕了路，还是皇帝怎么紧赶慢赶地抢在了前头回了养心殿，总之当束星澜到的时候，便见少年皇帝正一本正经地批着奏折。

　　果不其然，林贵人的事没说几句，话头就被绕到了京中早有传闻的“长生药”上。

　　束星澜很是坦然地将自己住进梁王府原因归在了梁王对神药的研究支持上。

　　“师父并未留下完整的药方，唯一的丹丸也已被草民拿来研究耗尽，好在梁王鼎力相助，无论草民提出何种珍贵药材，王爷都一口应下，这才让草民进展颇多……”

　　态度过于坦诚，前因后果也都能对得上，加上“游寻”君子、仁善的名声在外，皇帝便是再多疑，也只能暂且相信。

　　随后便在宫中拨了个没人住的寝殿，让束星澜搬了进去，遣了一支禁卫军日夜保护，彻底将她拘禁了起来。

　　“你尽管放心，太医院里要什么药材都有，只要你需要的，全都可以同朕提。”

　　皇帝眯了眯眼，“朕从不亏待自己人。”

　　“自己人”三个字，被咬的很重。

　　束星澜又端上了“游寻”的面具，露出感激不已的神色，没有半点反抗不满。

　　皇帝满意离去。

　　而得之此消息的梁王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在当天夜里将慕容渊和一众幕僚招至书房，聊了半宿，此后，就像是忘了游寻此人一般，再无提及。

　　束星澜在宫里又过上了同先前无甚区别的生活。

　　晨起，研究药方，看诊，用膳……

　　除了被圈在这方寸之地外，束星澜觉得这生活甚至有些过于舒坦了。

　　只有一点，伺候束星澜的宫女里，有个熟人。

　　那是她在进京途中救治过的病人。

　　当时这姐弟俩因为家乡水患惨失双亲，流离失所，一路餐风饮露地来到牛家村，却因为身无分文，又是外地人，遭到了村民的排挤，只能靠打些零工过日，晚上就睡在村头废弃的破庙里。

　　束星澜见到他们的时候，弟弟已经感染了严重的风寒，高烧数日，眼看着不是烧成傻子，就是病死，姐姐的症状则要轻些。

　　束星澜和以前做的一样，自掏腰包给姐弟俩买了药材，煎好后，又亲手喂下。

　　风寒并不难治，没几日俩人就都大为好转。

　　她临走时还多给了他们点银子，好让这两个孩子能生活下去。

　　哪知道前脚束星澜刚走，后脚姐弟俩就跟着她也进了京。

　　他们年纪都不大，姐姐比束星澜只大两岁，弟弟更是刚满13。

　　蓝念云这幅身体因为圣女体质特殊，不过十四五岁，身量却已经拔得很高，看着像十五六的少年似的。

　　而那十三岁的弟弟，却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模样看着与十岁稚儿无异。

　　“你是说狗蛋他去参军了？”

　　束星澜紧皱着眉，艰难地消化着小豆丁可能要上前线的事实。

　　他才那么点高，豆芽菜一般的身材，怕是连长枪都拿不稳，参军了能干嘛？

　　去当伙头兵吗？

　　洗菜都够不着灶。

　　进宫之后被赐名柳儿的宫女笑得很是温婉，但束星澜仍旧能从她的眼中看到深深的担忧。

　　“恩人不必担心，阿弟机灵得很，他会保护好自己的。我们二人的性命都是您救下的，绝不会不惜命。”

　　柳儿没说的是，她那弟弟倔的要命，早已将束星澜奉为神祇，为了恩人，哪怕豁出命去也是毫不畏惧的。

　　当初他们一心报恩，才悄悄来了京城。谁知道刚一进京，就听说了满城关于束星澜的流言。

　　起初，听到“神医”扬名时，姐弟俩是极为欣喜的，他们的恩人果然是仙人下凡，妙手回春。

　　京城贵人多，没钱没背景的外乡人想立足难如登天，为了能在这儿生存下去，也为了能和恩人多见上几面，柳儿便主动进了宫，宫里的主子们同束星澜交好的多，总有机会能同她相认。

　　只是不知，束星澜还能不能认出她来。

　　柳儿运气不错，分进了德妃那儿，在外殿做些洒扫、照料花草的工作，日子过得很是安生。

　　得了月晌便拿去给弟弟吃用，总归在宫里是管吃管住的，花不了多少银子。

　　她还想让阿弟念书，以后有本事呢。

　　可哪知道因为束星澜曾夸过梁王数次，尤其是对他的战绩大为称赞，传入了民间。百姓们对时常赈济药材的游神医很有兴趣，没几天就都知道了此事。

　　狗蛋想着，束星澜莫不是喜欢能打胜仗的大将军？

　　若是他也成了将军，不知道恩人会不会也夸他几句？

　　之后又被一起玩耍的孩子撺掇了几句，便凭着一腔热血报名进了军营，只让人给宫里的阿姐捎了口信。

　　柳儿再是不同意，木已成舟，也改变不了什么，恰逢束星澜进了宫，皇后要调派伺候的下人过去，她便主动报了名。

　　束星澜听完，很是无语。

　　好在狗蛋年纪小，就算进了军队，上峰想来也不会安排什么危险的活计给他，说不定没几天就赶他走。

　　大雍国近年来灾害连年，风雨飘摇，可是京城是一向安定富贵的，想来是没什么出兵的机会的。

　　以后再寻个法子，把他调出来便是。

　　如此想来，束星澜安慰了柳儿几句，没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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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狗蛋：恩人康康我啊！
束星澜：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
晚上一会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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