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医》五味子五味俱全

4、第四章 十三鬼穴

　　第四章
　　书接上回。
　　上回说道阳城守卫的头领蒋姓长官想请秦子缓二人进门查看端倪。
　　“哦？”陈铎皱起眉头。“怎么，连您也觉得这家人有问题？”
　　“陈公子，在下也并不想如此怀疑。”那蒋姓长官答道。“但这线索，又真真切切指向了这家。方才听您这位朋友的话，二位或许还有所不知啊。”
　　“什么？”秦子缓惊讶道。“难道这老妇其实是个杀人越货的飞天大盗？”
　　“咳咳。”蒋姓长官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这位小公子请别取笑与我啦，这民宅的东房里可是有着一位老年男子啊。”
　　“什么？”秦子缓惊道。“这老妇其实是名男子？”
　　这下连陈铎都忍不住扶额。他拍了拍自己挚友的肩膀，叹了口气道：“蒋头领说的这位老年男子，恐怕就是青山派要找的那个‘老混蛋’。那老妇和她的两个儿子应该是这人的亲人，所以将他藏在这里。”
　　“正是正是。”蒋姓长官也附和道。“这老人我们是认识的，也正是这青山派众人声称害了他们几十条人命的罪魁祸首。但以他以往的为人……所有人都不信他会是凶手。但刚才进屋所见，这老人眼下竟是害了什么病，喃喃自语，几不识人，活像……活像撞了鬼似的。我们没办法要到口供证他清白，只能求您和您的朋友查看一下情况。”
　　“哦？有病人？我去看看。”一听有人抱恙，秦子缓忙道。
　　“小先生请。”蒋姓长官一听对方乐意，自然也放下了心。
　　陈铎便也只好摇着头叹着气，跟着自己热爱管闲事的朋友一起进了那扇大门。
　　门后是一条小径，方才外边临街混乱，声音嘈杂，这会一进门，小径周围的树木摇曳，倒是把人声和车马声隔绝在了外边。
　　“老匹夫，你还在装！今天不让你血债血偿，当我们青山派无人不成！”
　　那掌门看样子是随着蒋姓长官他们先一步进了房门。他确实功力深厚，不知是不是把一身的修为都加在了嗓门上。秦子缓一行人还没走两步，便听到他的声音从东房穿出来。
　　几人对视一眼，加快了脚步。
　　一进门，秦子缓和陈铎便是一惊。
　　那屋中除了那青山派掌门和几个奋力拦住他的官兵，房间正中央是一把金属制成的椅子，看样子竟是与地面焊在一起。上有一老者被铁链锁在椅上，须发皆白，身形枯瘦，委顿在上，竟似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
　　“吵什么！”蒋姓长官当即喝到。青山派虽说势力不小，但毕竟只是民间习武练功之组织，对于官家还是会有所忌惮，那青山派掌门虽仍是满心怒火，却也只是哼了一声，抱起手臂站在一边。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将他绑成这样？”秦子缓急道。“这可是要出人命的！快点给他……”
　　“别忙。”陈铎则左手一把将他拉住，右手拇指一顶，刀锋便出窍了一分。“此人有诈。”
　　说罢，他随手从怀中摸出一粒弹丸，向那老者的右臂弹去。
　　他这一弹没加任何内劲，并不是冲着伤到老人去的，只轻击了一下对方的肩膀，力道连打出块淤青来都不可能。
　　那老人却突然猛地睁开眼，眼中所见精光大盛，手足身体不断地挣动，弄得那些铁链发出吱吱嘎嘎的哀嚎，仿佛马上就会断掉一般。老人口中还不断地“喝喝”做声，神色举止癫狂无比。
　　这根本不是正常神识的人能做出来的事。
　　这样闹了一会，那老人又渐渐平静下来，双手双脚慢慢垂下，重新紧闭双目，像块化石一般委顿在铁椅上一动不动了。
　　“这是……”在场众人见此情形，都是惊讶不已。
　　蒋姓长更官叹道：“二位也看到了，情况就是这样。您二位不涉那些江湖琐事，可能不知道，但这位老者……其实还曾是个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呢。”
　　“我呸！往日那些仗义豪情，义薄云天都是这老匹夫装出来的！三年前做客我派，趁我派主力悉数下山，杀我门派无辜老少数十人！”那青山派掌门似乎被对方勾起了回忆，当场压不住火，又大骂道。“这几年战事停了，这老贼却销声匿迹，我派遍寻九州，几乎挖地三尺，才发现这老贼原来躲在这里逍遥快活！看他刚才那一番折腾，他这疯癫，绝对是装出来骗人的！事已至此，就不劳几位动手，我一定要让此人血债血偿！”
　　“住口！当着官家的面还敢口出狂言？”陈铎也呵斥道。“是非曲直，禀报官府，自会有人替你做主。在这里喊打喊杀的，还想动用私刑，我看你是嫌活的太长了！”
　　“这老人……”秦子缓自从老人狂乱的行为之后便一直皱着眉头打量着那老者。“面色晦暗无华，又身形瘦削，精神又恍惚，时而暴怒，时而萎靡，一准是害了病。铎哥，帮我制住他，我要离近些仔细诊查。”
　　在场的其他人均是一愣。那青山派掌门更是气愤道：“这老贼的病分明是装的！小兄弟你不要上前，我看你没什么功夫，小心被他暗算！”
　　蒋姓长官也微微颔首：“虽说是在下请二位前来观瞧情况，但等些时候将其移送到有司大牢中再做查看也不迟。”
　　陈铎道：“这老人底细我不清楚，但单论力气，我一个人怕是制不住他。蒋大人都这么说了，不如我们改天，等这老者被发落于狱中，在做定夺吧。”
　　秦子缓略一沉吟却道：“别忙。这家中其他人呢？这老者被铁链拴在这椅子上，又精神异常，不可能给我们开门。但之前，我分明看到这门从里边被人打开了一条缝。今时进到院中，除这老人外却无一人，这是怎么回事呢？”
　　几个人听了他的话，都是心中一紧。的确，蒋姓长官和几名手下进来的时候将房屋搜查了一遍，除了眼下被捆缚于铁椅之上的疯癫老人外，并无第二个人。
　　那么之前，众人在门口叫嚣起口角的时候，又是谁打开了这民居的大门呢，
　　“谁可以试试从这里出去。”秦子缓垂下眼，看着面前一动不动的老人。
　　“有贼人盯在此处？”陈铎皱起眉头，警觉地四下观瞧一番。
　　那青山派掌门是个急性子，当下顺着来时的小径往门口奔去。不多时便又骂骂咧咧地回来了。
　　像刚才大门诡异地自己打开一般，现在，同一扇门却像是被泰山巨石抵住了一般，任那掌门如何捶打撞击，就是纹丝不动。其实这院墙垒得也并不算高，秦子缓这种没练过任何武功的可能翻不过去，但决计拦不住青山派掌门或者陈铎这样自幼习武之人。但是……
　　“那墙上有伏兵！我刚想翻上墙去，一跃空中便被暗器所袭！”那掌门气急道。“那些贼人还胆敢戏弄于我！他们也不伤我，只像这猫捉老鼠一般，总将我击落在地！士可杀不可辱！真是气煞我也！”
　　“守门的不只一人。”秦子缓沉吟片刻，道。
　　蒋姓长官也没料到这一出变故，同那几名手下一样，面上也尽是焦急之色。
　　“我应该能翻出去，需要我出去找人来么？”陈铎悄悄同秦子缓道。他身手比这位正在气头上的青山派掌门来的轻盈，有机会从这突如其来又未明缘由的包围中闪出。
　　“铎哥，不必了。”秦子缓却摇摇头道。“我可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还记得之前在门口，你说那人群中有人要害我，却被一枚不知名的飞镖暗器所救。现在想想，这来人，或者这群来人的目的可能并不是为了救我，而是……救他。”
　　秦子缓指的是那铁椅上束缚着的老人。
　　“人群中有人要伤你，是因为不想让你接近诊治这老者？之后那救你的人，是想要你救治于他的另一派势力？”陈铎略一思索，便也了然。“这样的话，为什么救你的那一派人要困我们在这居所之内，大概是因为……”
　　“可能他们知道什么内情吧，怕要是进到大牢里，有什么人可以更轻易地暗害这老人。”秦子缓道。
　　“怪事，他们认得那老者这不奇怪，听蒋头领说过这是江湖上有一号的人物；但为什么他们会认定你能治这老人？我记得你没来过阳州游历过啊，近期更加不可能，现在你这医馆都没还没搭起来呢！”陈铎奇怪道。
　　“这边地界应该没人认识我，我选择到这边来避避风头也有考虑到这方面的原因。”秦子缓沉吟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他不认识我，但确却十分信我能救这老者，甚至不惜引我们几人到这宅中，那么很有可能，他认识我师父张显老先生。”
　　“稷州那个太守的坐上宾？我没太了解过他。”陈铎摇摇头。
　　“张显先生最擅治情志病与精神疾患，我跟随他的时候获益匪浅。”秦子缓道。“他的方子虽只是在古代经方验方之中加减划裁而来，但用药之精，方义之巧，都是世间少有，也因此名震稷州乃至整个九州医界。平日里同僚如有治不好的精神疾病患者，往往大家都会推荐去张显先生处。不过，遣方用药永远是我们大夫这个行当里关注的，我虽跟随张显先生学了不少，但毕竟是晚辈，又没什么名气，不会有人因此来找我开药。单就这阳城里，比我医术高超又有名的名医便不下十人。”
　　秦子缓说到这里，眼睛微眯，似是在思索各中缘由。片刻后他眉头舒展，心下已经了然。
　　“看来，这几位友人此番是想见识一下，‘孙思邈先师十三鬼穴’的样貌。”
　　“这‘鬼穴’又是什么？”陈铎不像秦子缓，对医学方面没有兴趣，自然也是不知道这“十三鬼穴”究竟是什么。
　　“古代有一种“祟病”的记载，认为这是一种有鬼怪寄存在人体中不肯离去，使得人出现种种异常表现的疾病。孙先师的十三鬼穴便是专门用来治疗这疾病的穴位组合。之所以把这些穴位称为鬼穴，当然不是把这些奇异的病症的病因真的认为是鬼神作祟，个中原因，一为这些病症病因奇特如鬼魅，二是因为这些穴位对此类神识疾患确实行之有奇效，效如神鬼相助，亦也称之“鬼”穴。”秦子缓朗声道，既是在说给陈铎听，也是在说与那老者和那些暗中监视者他们的人听。
　　“而时到如今，听过这十三鬼穴说法的人已经很少了，能熟练运用以治疗精神疾患的，几乎已经没有了。所幸，张显老先生家传中有这一支脉络，老先生幸愿教授于我，我便也跟着学到了些皮毛。”
　　“特别有用么？”陈铎急问道，
　　“当然，我见识过张显先生运用此法给人治病，效果确实如神。”秦子缓点头道。“但这法子为何如今这般没落，是有原因的。有这样一种说法，十三鬼穴治病这方法是在逼病患体内的邪祟出体就范，施针者若太过频繁地使用，易招惹这些阴邪之物的记恨，损自己的德行。严重的，甚至可能会损阳寿。“
　　众人一听喜欢皆是大惊失色。
　　欲知秦子缓将如何动作，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