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影卫的退休生活》茶己昭

67、番外

　　也许是氤氲缭绕才让人昏昏欲睡，恍若不知道穿行了几个年头，醒来之后也不知道在何时何地。
　　杨开睁开了眼，热水蒸腾得让他没办法在第一时间看清现在是在哪里。
　　但是步青遥的声音格外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边:“做梦了？做的什么梦？”
　　他现在应该泡在水里，雾气稍稍散开一点后，杨开四下看了看，还是那个收拾了一半的宅子，但无论是他的武器还是衣服都没见影子。
　　他趴在岩石边上，又轻轻合上了眼:“一些陈年往事。”
　　一阵衣衫轻轻摩擦的声音，步青遥是起了身，不知道去了哪里，片刻后又回来了，往这桶里加了一瓢热水。
　　杨开睁开了眼，看了眼颜色透明没什么异常的温水:“你加了什么？散功散？”
　　步青遥噗呲一声笑出了声:“我有那么坏吗？只是暂时压制内力用的，相神医说你得静养，不能用内力。”
　　杨开又趴了下去，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答应给她血了，尽研究一些针对我的东西。”
　　步青遥加完水，又坐了回来，也坐在了池边，先略带尴尬地咳嗽了两声，然后问道:“之前是急躁了点，师兄原本打算怎么对付崔堪罗？”
　　他不说杨开都差点忘了自己之前打算做什么，他稍微清醒了一下，想要起来，却被步青遥按住了肩膀:“这里面还加了些舒筋活血的药物，再多泡会儿吧。”
　　看来他的计划是没戏了。杨开叹了口气:“我原本是和傅宁约好的，胡天才也答应助我一臂之力，崔堪罗此人确实内力深不可测，但是他也一样是个坦坦荡荡的君子，不屑于仗势欺人，但我可不打算同他讲什么道理。”
　　那自然是什么手段都可以用，无所不用其极，他的目的只有解决崔堪罗，过程并不重要。
　　杨开确实是打算去找崔堪罗，但是并没有步青遥以为的那么悲壮，步青遥回想自己的行为，真是冲动，还让傅宁看笑话了，这么想着，他便如坐针毡，本就面皮薄，现在更是难堪。
　　他心中蚂蚁横行，一时间心乱如麻，便坐着没说话，杨开还当他仍在对自己不告而别耿耿于怀，纠结片刻，还是握住了他的手:“对不起，我不该替你做决定。”
　　步青遥转过头，一双眼睛似有水光潋滟，杨开更心虚了:“本来说好不再以看孩子的眼神看待你，但是又确实担忧，往后我会记得同你商量的。”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倒是给步青遥提供了找茬的灵感，步青遥看着他因为心虚而不自觉躲闪的目光，突然生出了个坏主意。
　　他站起身，又附身下来，自上而下制造一种压迫感:“那我是不是得做点什么，好让师兄知道我不是个孩子？”
　　杨开:“......”
　　杨开:“你跟哪学的？”
　　步青遥瞬间就焉了，又坐了回去，不自觉就咬上了指甲，特别乖巧:“跟那话本。”
　　“......少看点这些。”
　　“哎，晓得了。”
　　看人撇下去的嘴就知道浇了人的兴致，杨开知道自己又无趣了，他转过头，略微拉长了语调:“我以前喜欢看些志怪小说，从天南到地北，什么都看，只觉得那些千奇百怪的妖怪特别吸引人。”
　　步青遥偏过头，似是有些兴趣:“那师兄最喜欢哪个妖怪？”
　　“我最喜欢的啊......说是那南海有一种奇特的生物，不以真面目示人......”
　　他一边说着，就逐渐转过了头，声音也越压越低，步青遥微微倾身，想要凑近听得更清楚一点。
　　“......待到诱人靠近，再猛地将人拖进海水之中。”
　　他话音刚落，忽然双手抓住步青遥的肩膀，将人一拽，步青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个重心不稳，就被他这么拽进了水里。
　　突然入水，步青遥来不及准备，还以为会呛进不少，却是有人轻轻捏住了他的鼻子，唇齿不自觉地开合，度过来的就是空气。水中失重的感觉好似在做梦，覆在唇上的柔软触感也像是在做梦，却让他不忍打破这个梦境。
　　可他不愿醒，织梦的人却不得不松开了手，扶着岩边呛咳起来。
　　步青遥浑身都湿透了，站在池子里有些茫然无措地看着杨开，对方捏了捏鼻子，呛进的水实在让人难受，他有些惋惜:“失策了，忘了现在没有内力。”
　　始作俑者看上去没有半点做了坏事该有的歉意，还自顾自地出了水池穿上了干净亵衣，留下步青遥一个人跟个木桩子一样站在水中。他似乎是认定了，以步青遥的脸皮，是不可能扳过他的。
　　步青遥也确实拉不下脸皮，他可怜兮兮地看着杨开的背影，声音细得跟蚊子似的，都不一定能让人听见:“师兄.....”
　　听到是听到了，但是杨开佯装没听见，他低着头一边系着系带，一边想着该怎么同被他放了鸽子的胡天才道歉。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巨响，杨开蓦地一回头，水面涟漪无数，可是不见半个人影。
　　开个小玩笑怎么还能把人给开没了，杨开缓步靠近:“青遥？”
　　他看向逐渐恢复平静的水面，直觉告诉他人一定还在里面，可惜雾气缭绕，并不能看得太清。
　　他的直觉没错，可惜现在他内力发挥不出，没有配套的机敏反应，步青遥突然伸出来的手倒是看见了，却躲闪不及，刚才他阴了步青遥一手将人拽入水中，现在扯平了。
　　就是浪费了这套干净衣服。这是杨开落入水中之前唯一的年头。
　　他闭气及时，没有呛进水，很快就在其中站定，从水中抬起头来换了个气。
　　步青遥就在此时也浮出水面，只是他束发的带子不知道去了哪里，此刻更像是一个水鬼。
　　水鬼耐心地看着自己拖下来的人平复心境，这才开口:“师兄是不是觉得我很好欺负？”
　　杨开面不改色地说着违心的话:“没有的事。”
　　“我确实好欺负。”步青遥却摇了摇头，“就算是学了别人人精那一套，也总归只是学个皮套，你也知道我脸皮子薄，就算是自己想要某样东西，也难以开口。”
　　可是现在这个声称自己“脸皮薄”的人语气平稳，毫不羞涩，总让杨开有些不详的预感。
　　“但我也知道，若是我开口向师兄索取，师兄也一定会答应我的，对吧？”
　　不详的预感更加浓烈了。可杨开看着他充满希冀的眼神，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点了点头。
　　于是步青遥附身过去，在他的耳边说了些悄悄话，然后满意地看着人红了耳尖。
　　杨开:“......你这又是跟哪学的？”
　　步青遥紧紧盯着他脸上的细微表情:“无师自通，心之所愿，就说出来了。”
　　杨开摸了摸耳朵，看向别处:“可是这......难度也太高了吧？”
　　步青遥一时间有些茫然:“什么？这很难吗？”
　　杨开一脸深沉:“非常难。”
　　被步青遥这气势一唬，他都差点忘了眼前这人哪里懂这些，杨开刚想着怎么把话题扳回正规，比如好好想一想要如何应付崔堪罗......
　　“那师兄教我好不好？”
　　步青遥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他一双眼睛澄澈透明，如同这天底下最为明亮的宝石，蛊惑着每一个注视着它们的人。
　　想来也是美色误人，于是半吊子师父便鬼使神差地开了口:“好，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