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今在否》琼楼玉宇迟

17、第 17 章

　　潘云安一连在周远舟家住了好久，将近小半个月了，他自己即将高考，对于父母的事情，潘云安尝试劝过潘岳山，可是他到底还是个孩子，数十年的舒坦人生实在没有教他如何处理父母的问题。

　　沈静怡已经搬出了家里，她本身就很忙，这段时间更是彻底住进了医院，守着ICU的病人不敢松懈，潘云安一个人在周远舟家也乐的自在。

　　潘岳山没能等到回家的沈静怡，等到的是沈静怡的父母。

　　潘云安望着家门口两个陌生的老人，最开始还友好的问他们：“你们找谁？”

　　两位老人虽已耄耋，可精神头非常硬朗，盯着潘云安看了好久，老太太拍着手：“应该是这里了。”

　　潘云安有些莫名其妙，老太太转而对他说：“你是潘云安吗？”

　　“嗯，奶奶，我是，您找我吗？”

　　“哎哟，是我孙，我们是你的外公外婆。”

　　潘云安把人领进门，两个老人看到潘云安，打心眼里高兴，问了他许多问题，潘云安一一回答。

　　“吃的饱，每天都吃了饭。”

　　“还行把吧，上回量了有一米八了。”

　　“我妈最近没回家，她医院忙。”

　　“这几天住同学家，就是对面，周远舟，我同学。”

　　“没事，不缺钱，我妈有给我。”

　　没过多久，潘岳山回来，看到这俩老，顿时脸色都变了。

　　沈家三代从医，沈静怡作为家中独女，和潘岳山的亲事，家里从来没有同意过，这回过来，是来谈离婚的。

　　潘岳山听完声泪俱下，两老听都没听，直接回房间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沈静怡赶回来，一家人坐在一起。

　　沈静怡和两老坐在一起，冷着脸，那天三个人的时候，哭的妆都花了的女人彻底不见了踪影。

　　下午的时候，潘岳山七十多岁的老母亲也过来了，进门直直给人跪下，当众抽了潘岳山两个耳光，大骂自己的不孝子，潘岳山站在一边，表情木讷，没有说话。

　　那个李姨，在乡下怕是再也呆不下去了。

　　他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家里的母亲，因为他在村里说话都比别人高一截，老母亲赶了半天的路，到这连口水都没喝，直接就上门请罪来了。

　　母亲哭着说自己的儿子多么的混账，对不起明媒正娶的沈静怡，云安是自己的孙子，她这辈子能看着云安平安长大，她一个半截埋在黄土里的人了，希望能看在她的份上，看在潘云安的份上，原谅他这次，如果有下次，她第一个把自己儿子的手剁了，绝不留情。

　　沈静怡说不心软是假的，到底是多年的感情，眼泪顺着一双漂亮的眼睛流下，潘云安站在她旁边，给她递了一张纸巾，并握住了她的手。

　　沈静怡只有一个要求，潘岳山净生出户，潘云安跟她。

　　潘岳山几乎是用乞求的语气让她再考虑一下，想想他们的儿子。

　　几方僵持不下，沈静怡先把扶老人回去，然后擦干眼泪又去上班去了。

　　潘云安一见架势不对，立马溜回周远舟家。

　　“你就这么过来啦？”周远舟有些担心。

　　“那当然，不然呢，看他们吵架，没劲透了。”

　　“那你爸妈？”

　　“我不知道，随他们去吧。”

　　“那个脸生的是你外公外婆吧，不是我说，整栋楼都没你家这两个老头老太太利落。”

　　“我外公是外科主任，有一本外科手术指南是我外公写的。”

　　“我勒个去，潘少，果然是潘少，名不虚传啊。”

　　潘云安摆了摆手：“周少谦虚了谦虚了。”

　　沈静怡办事雷厉风行，加上娘家支持，没过几天就把家里的锁换了，这套房子是沈静怡的，连带被清理出来的还有潘岳山的行李。

　　潘云安这一切他都不太清楚，只是某一天沈静怡给了他一串新钥匙并且告诉他潘岳山从此不能进门。

　　跟当初和娘家断绝往来执意要嫁给潘岳山的模样又何曾差了半分。

　　这样一来，潘云安住在周远舟家比住自己家都多，他本来就轻车熟路，这一回，直接从家里搬了一张床。

　　周远舟的房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住了十多年，各式各样的书，游戏，手办，要整理出一张床的位置实在不容易，家里三间房最大的其实是周怀舟那间，原本是周海潮的书房。

　　于是周怀舟回到家的时候，就看见一家人都在挤在自己房间里，他的床原本放在正中间，现在已经移到靠墙的位置，他的书，衣服被放到房间另一边的位置，他的床上堆着另一床被子还有床单。

　　空间一步步被挤兑，生生隔出了另一个人的位置。

　　叶清看见周怀舟回来了，立马招呼他一起过来搬床，家里几个男人一起，把一张单人床放在了房间里。

　　潘云安揉了揉周怀舟的头：“怀舟。”

　　叶清趁大家不注意，把周怀舟叫了过去：“最近还好吗？”

　　“嗯。”

　　“那个…”叶清搓了搓手“潘云安家的事你知道吗？”

　　“我知道。”

　　“他妈妈跟我说了，希望我们家能照顾一下，至少让云安这孩子跟着周远舟一起好好把高考考完，她也是经常不着家，我看潘云安经常跟周远舟挤一个屋，他那张床也不大，所以就让他搬张床到你房间了。”

　　叶清搓了搓手：“妈妈这事没有先跟你商量，是妈妈不对，你的意见呢？要是不行就让你哥睡你屋，你一个人去睡你哥那屋，你看呢？”

　　“没事，可以。”

　　“嗯？”倒是叶清有些震惊，她本来准备只要周怀舟不同意，立马让他们换房，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爽快。

　　“那好，你哥和潘云安就快高考了，你尽量不要去打扰他们学习，有什么需要就跟爸妈说，听到没有。”

　　叶清摸了摸他的头，周怀舟顺从的点了点道：“我明白。”

　　等周怀舟回到房里，床已经铺好了，桌子上放了高三复习的书，周远舟去洗澡了，周海潮和叶清在厨房准备做饭，潘云安躺在床上正在看一本英文小说，一双长腿懒洋洋的搭在床边，一套睡衣也没好好穿，脖颈处露出了大片的肌肤，应该是刚洗完澡，微微有些泛红，潘云安头都没回一下，跟周怀舟说：“嘿哥们，把枕头递给我一下。”

　　周怀舟拿起自己床上潘云安的枕头，递过去，枕头被潘云安夹在了两腿中间，翻了个身，用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又躺下了。

　　周怀舟坐在一边，躺下，转身就能看见潘云安的背影，周怀舟顺着发梢往下，逡巡了好久，最后落在了脚踝处。

　　潘云安脚踝纤细，颜色瓷白，周怀舟瞬间就想起了刚被剥完皮的藕。

　　又白又嫩，让人想要咬一口。

　　潘云安转过身来，周怀舟还没来的及收回眼神，潘云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从来没在周怀舟眼中看到过这么露骨的欲望。

　　“嘿，哥们，思春呢？”

　　周怀舟脸腾的红了起来，慌忙的看向了别处，潘云安觉得好玩，又逗了一句：“跟我住一屋，半夜你可别乱爬床，我睡觉从不喜欢穿衣服的。”

　　这下不知道周怀舟想到了些什么，转头把脸埋在了被子里。

　　“嘿，哥们。”

　　周怀舟抬起头，脸上的红晕不曾褪下。

　　“谢了。”

　　谢谢你们一家的宽容，谢谢让我这个外人住进来，谢谢你没有排斥我，因为没能说出口，所以更加珍贵。

　　潘云安就这么住下了，在周怀舟的旁边，那一张小床，空旷的书房逼仄不少，除了第一天搬进来的床，后续慢慢潘云安又带了许多自己的书，和周怀舟的一起，有时候两人的放到了一起，一些练习本如果不是故意去挑都不能分清，还有一条凳子专门用来堆潘云安的衣服，各式各样的，校服，睡衣，卫衣，棉袄，有时候甚至还能捡到他的内裤。

　　“云安哥。”周怀舟拿起一条意味不明的裤衩，朝着潘云安睡的方向大吼了一声。

　　“怀舟舟，怎么了，不会是碰上耗子了吧。”

　　“这是你的吗？”周怀舟差点要捏鼻子了。

　　“尺寸大就是我的，你知道哥哥我。”潘云安骚包的做了一个顶胯的动作。

　　“比较喜欢宽松款？”周怀舟把裤子往他身上一扔，转身坐下了，耳尖处范起的红没有人发觉。

　　“宽松个屁，超级服帖，怎么，下次一起尿尿啊？”潘云安的语气往前倒三十年活脱脱一个登徒子，浪荡的表情在他脸上，风尘极了，仿佛十里洋街里面，最不着调的小哥，偏偏生的又极其俊俏，叫人不忍心给这张笑脸说句重话。

　　周怀舟脸上大概能滴出血来，潘云安看着实在有趣，上手掐了一下。

　　周怀舟把那只手打开了，坐在那里不敢去看他，潘云安把两只手都用上了，一顿猛搓，周怀舟一下子站了起来。

　　空气在这一秒凝结了，潘云安突然发现周怀舟已经长这么高了，站起来能已经平了他的眼睛，少年纤细的骨骼在细碎的时光里逐渐粗壮，比如现在，两人离的很近，潘云安很少能这么仔细的看这张脸，鼻子变得锋利，和最开始看到的那个小孩有大有不同，五官长开，唯独那一双眼睛，氲着水汽，和当年并无一二。

　　潘云安觉得自己低头就能吻上那双唇。

　　周怀舟看着那张臭屁脸，早就败下阵来，语气减弱，只剩下一句：“别摸我头。”

　　又气鼓鼓的回去坐下。

　　只剩下心跳如擂鼓，不知道乱了谁的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