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今在否》琼楼玉宇迟

11、第 11 章

　　“云安哥。”

　　少年开口的声音把这两个人都吓了一跳，那种像沙砾摩擦的音调让周怀舟开口的一瞬间就闭上了嘴巴，潘云安皱起了眉头，摸了一下周怀舟的额头，自言自语道：

　　“感冒了吗？声音怎么变成这样。”

　　“我没…”话还说完，周怀舟腾的一下，脸都红了，摇了摇头。

　　“没事？，那行，走吧。”潘云安揉了揉眼睛“困了。“

　　周怀舟飞快整理好笔记，把自己抄的那份丢进书堂里，背着书包和潘云安一起出了校门。

　　许是耽搁的有些久了，路上的学生没剩几个，刚下过雨的地面特别干净，大大小小的水洼把昏黄的路灯映得格外透亮。

　　路上周怀舟买了一瓶水，猛灌了下去，讲出的话终于勉强能听了，每个字都像喉咙间隙挤出来的发音。

　　”谢谢你。“

　　如同秋风碾过的尘土，每一个音节都仿佛把声带撕裂了一遍。

　　潘云安难得的没有臭屁，点了点头。

　　”嗯。“

　　叶子早就黄了，成堆铺在路面上，有时候一个不注意，踩下去，结果树叶下面是一个巨大的水洼，潘云安走路不看路的，周怀舟提醒了几次，干脆小心翼翼的牵起了潘云安的袖子。

　　”我…“周怀舟似乎还有很多话想说，潘云安摇了摇头，还没等他开口回复道：

　　“我知道，不用谢啦，你是远舟同学的老弟，帮你是应该的啦，再说了，多亏了你，每天可以早点回去睡觉。”

　　“只不过以后可能要你自己学了，英语竞赛也搞完了，我们班主任让我回去上晚自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潘云安说话的时候语气轻松，没有其他的情绪。

　　周怀舟咽了一口水，冰冰凉凉的，没能解决嗓子喷发的火气，他抿着嘴，沉默的在一旁走着，只是更注重脚下，看到有水洼的地方有再提醒一下。

　　“天天跟初中部一起下课，真怀念那时候啊，我和你哥每天没事就去教学楼顶楼喂鸽子。”

　　周怀舟没有感受得到潘云安口中那个他怀念的初中，他只知道，每天晚上，他只能一个人回去了。

　　*

　　周怀舟的嗓子哑了整整三天，到了第四天的时候，终于有了一丝好转，叶清带他看了医生，身体是没毛病，他只是开始变声了。

　　周怀舟不知道这讨厌的哑喉咙会持续多久，他也没能追问关于潘云安和沈薇薇的一切，学校关于这两人的传闻一天比一天火热，周怀舟无暇关注这些，他所有的时间都用来誊抄笔记，等到周末，周怀舟睡了一个长足的懒觉，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半睡半醒间，顶着个鸡窝脑袋就去开了门。

　　门外是潘云安。

　　周怀舟一瞬间有些恍惚，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见过他了，潘云安进来的轻车熟路。

　　“还没起啊，你哥叫我打游戏，把你吵醒了吧，这个兔崽子，都不来给我开门。”

　　说完看了周怀舟一眼，笑了一下，摸了摸他的鸡窝头：

　　“头发这么长了，有空带你去剪剪。”

　　说完从柜子里拿了一包薯片，径直去了周远舟的房间。

　　这会周怀舟是彻底睡不着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个鲤鱼打挺，拿着衣服去洗澡去了。

　　等他洗完，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拿了一本书坐在书桌前，看了几页，眼前的字每一个都认识，组合起来的入不了他的脑子，旁边房间打游戏的声音是不是传到这边。

　　周怀舟内心焦躁不已，在房间里打了几个转转，最后拿了一本书，进了周远舟的房间坐下了。

　　前面这哥俩还在忘我的打游戏，周怀舟捡起潘云安旁边的薯片，拿起来吃了一口，两人短暂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周怀舟拿起一块，放在了潘云安的嘴巴边，潘云安想都没想，一口咬了下去。

　　“潘少最近美人在侧，玩游戏果然就变菜了。”

　　周怀舟手停了一下，潘云安侧过头，咬下了他手里的薯片。

　　“别乱说好吧。”

　　周远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跟你说的你都用了没啊，跟你说了，女孩子嘛，一定要多点耐心。”

　　“大哥，请你去跟她谈好吗？”潘云安往旁边看了看，递薯片的手已经收回去了。

　　“我倒是想啊，人家不乐意我有什么办法。”周远舟手上动作没停：“诶，你们到哪一步了？别说什么都没有啊，放学看你们在小树林散步看见几回了。”

　　“滚你丫的，什么都没有。”潘云安侧过头，薯片又送到了嘴边。

　　“不是吧，你俩给我玩啥呢。”周远舟的卡丁车败下阵来，把游戏手柄扔到一边。

　　“没玩啥，就是聊天。”

　　“聊出什么结果没？”周远舟抢过薯片，把剩下的全部都倒进嘴里。

　　“就聊天啊，中午吃了什么，晚上想吃什么。”

　　周远舟转过头准备下一局：

　　“不过你小子，倒终于开窍了。”

　　周怀舟安静的坐在一旁，手里捧着拿过来的书，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焦躁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转身回到自己房间，拿起笔记本开始誊抄，抄了整整五页，心才终于安定了一下。

　　周怀舟埋在笔记本里，用力了闻了一下味道。

　　其实没有多少气味了，普普通通的本子，普普通通的纸，连油墨味都消散的快不见了。

　　可是周怀舟蹭了蹭，埋在里面又用力的吸了一口。

　　欲望来的就这么猝不及防，周怀舟转身进了厕所，等到结束的时候，内心的焦躁终于不见了。

　　周怀舟在厕所里发了好一阵呆，知道敲门声响起。

　　“怀舟舟，吃饭了。”

　　他能听出来这是潘云安的声音，只有他会用那种贱兮兮的声音叫他怀舟舟。

　　“来啦。”

　　等他整理好出来，那两人已经在穿鞋子了。

　　“又去外面吃吗？”周怀舟找了一件外套穿上。

　　“嗯，叶女士加班，咱们去吃烤鱼吧。”周远舟在电视机柜下面准确的找到了叶清放的零花钱。

　　“又吃鱼我说你能不能换个花样啊，那玩意辣死了，是不是怀舟舟。”潘云安一副老子不管就是不想吃鱼的样子。

　　“你不能吃辣？”周远舟像是头一次听说。

　　“不是不能，是不习惯。”周怀舟低着头。

　　“啊，那我们去吃火锅好了，附近又家新开，上回沈薇薇还跟我提过来着，说要一起去吃，咱们先去探个底。”

　　“火锅可以啊，点个清汤就行。”潘云安想了一下，点点头：“你觉得呢？”

　　“啊”周怀舟望着他，点了点头：“我可以。”

　　一行人出发。

　　道路两旁的银杏树，叶子都快掉光了，扇形的黄叶落了一地，踩上去嘎吱作响，天气难得晴朗。

　　到了火锅店，店不大，人倒不少，老板娘给三人找了一张桌子，给了一张菜单就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吃肉吃肉，我想吃牛肉。”潘云安率先点了三盘牛肉。

　　“再来点羊肉呗。”

　　“就吃这两个肉好了，你想吃什么？”

　　菜单被递到了周怀舟面前，人明显愣了一下，过了几秒才接过，应该是还不习惯这种吃法，快速的扫一眼，加了几样青菜就放下了。

　　“多吃肉懂不懂，吃肉才能长高。”潘云安还在旁边痛心疾首，锅底就被端上来了，三人也不顾立刻没了功夫拌嘴。

　　红油鲜辣，白汤浓郁，滚烫的汤头翻滚，肉是最先下到里面的，牛肉鲜嫩裹着红油煞是好看，周怀舟性急，以为已经可以吃了，捞出一块放进嘴里，没想到还夹生，又默默的放下，转而把自己喜欢的青菜下到汤里了。

　　周远舟这边直接叫了一碗米饭，捞了两筷子羊肉就直接开吃，潘云安也不含糊，一时之间除了筷子碰撞的声音，饭桌上安静的可怕。

　　周怀舟也饿了，吃了一会，碗里突然多出了一个小肉堆。

　　潘云安拿起勺子舀了好大一勺放到了周怀舟碗里：

　　“这回熟了。”

　　潘云安吃了一大口牛肉：”不想吃就放我碗里，再不抢，你哥把锅都要吃没了。“

　　周远舟抬起头笑了一下：”别听潘少的，不够再加，哥钱带的还挺足的。’

　　周怀舟就着潘云安夹的菜，吃了好大一碗米饭。

　　酒足饭饱之后，周远舟提议把沈薇薇叫出来。

　　“好不容易放假，怎么能不见个面呢？”

　　“别了吧，在学校天天见呢。”

　　“潘少别害羞嘛，就我们这几个，班上那一帮早就想帮你们庆祝了，糖都买好了。”

　　“我们还没在一起。”

　　“啥？“

　　周怀舟和周远舟同时抬头，盯着潘云安一脸不可思议。

　　”你们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好吧，是暂时，我和她谈了一下，现在我不太想谈恋爱，要是毕业了她还有这个想法，我们就试试。“

　　”大哥你牛逼啊，面对佳人你脑子里想的居然是学业，不愧是潘少。“

　　”滚你丫的，就你话多。“潘云安喝了一口汽水，打了个嗝：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的，找个姑娘，每天送人家回寝室就是谈恋爱了？不一样。“潘云安模仿电视剧里老年人摆了摆手。

　　”哟，潘少，哲学上了。”周远舟抬了抬手：“服务员，再来两盘牛肉。”

　　周怀舟突然胃口大开，吃了三大碗还没有要停的架势，最后还点了一份火锅面塞牙缝才算罢休。

　　深秋了，树叶知道的秘密落到了地上，星星也迷失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