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误的搭讪方式》溯流回川

15、第 15 章

　　高明给季云深跑了个腿，回到公司是下午三点。
　　从他路过前台开始，每个看见他的员工，都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似乎有什么问题想问，却又不敢说出口。

　　高明莫名其妙。
　　他下意识低头查看自己的着装。
　　没有污渍。
　　没有皱乱。
　　裤子拉链拉了。
　　直到他在等电梯的时候，上了公司内部八卦论坛。

　　飘在首页的标红贴已经盖了几十页的楼。
　　标题：茶水间八卦秘闻一则，季总居然请人吃这个？

　　高明戳进了帖子。

　　主楼：消息保真，来自销售主管。他中午撞见了季总请一个小帅哥吃饭，结果就请人家吃蛋炒饭，连肉丝都没放，汤也不给人家来一碗，最后小帅哥实在受不了了，非常愤怒地让老板娘上碗汤，哇那声音，走远的销售主管都听见了，可见多生气。

　　1L：好家伙？真的假的？季总那么抠？
　　2L：小帅哥是谁？男朋友？
　　3L：敢冲季总发脾气，看起来相当受宠。
　　18L：楼上是不是歪楼了，没说是男朋友啊。
　　20L：悄悄说个秘密，小帅哥今天在季总午休的咖啡馆送花，季总接了才跟他一起走的。

　　下面跟了一排卧槽。
　　高明也无声地“卧槽”了一声。
　　眼见电梯到来，他走进电梯，然后每层楼都按了一遍。

　　400L：我懂了，一朵花不值什么钱，以资本家的冷血，衡量了价值之后，请小帅哥吃了一碗等价的蛋炒饭。
　　401L：小帅哥要了一碗汤，季总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居然如此拜金！是我看错了你！
　　402L：居然还是排骨汤！

　　高明：“……”

　　等高明终于到达楼层，走到那间临时办公室，看到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的季云深时，脑海中全是帖子最后的总结。
　　——想脱单又抠门的冷血资本家，用蛋炒饭来回应小帅哥的滚烫火热的真心，以此来考验小帅哥是否视金钱如粪土，可小帅哥不理解，只是多喝了一碗排骨汤，就被季总无情抛弃，季总的下一个目标是屠夫，因为可以自给自足。

　　应该，不至于吧？

　　“你好，请问您姓季吗？”
　　高明回过头去，一个外卖小哥冲他咧嘴笑。
　　“我不是。”高明客气地回应，“给我吧，我拿进去给他。”
　　外卖小哥“刷拉”一下，从背后掏出一束“花”，“祝您生活愉快。”

　　高明捧着那束“花”，久久不能言语。
　　这一束花，花朵部分，都是用新鲜的肉卷制作而成的。

　　季总想找个屠夫，他本来以为是无稽之谈。
　　但现在，高明不确定了。
　　他的世界观摇摇欲坠。

　　“你站在门口干什么？”季云深挂了电话，转过身来，他眉头皱着，看到高明怀中抱着的肉花，眉头皱得更紧，“上班时间，把花放下。”

　　高明勉强找回理智，“季总，这是给您的。”
　　季云深：“……”
　　高明脸色僵硬，学着外卖小哥说了一句：“就……祝您生活愉快。”
　　季云深：“……”

　　季云深总算知道季念送错地址的东西是什么了。
　　他随手指了空着的桌子：“放那吧。”

　　高明放下肉花，找借口去了卫生间。
　　他拿出手机，登上论坛看了看。

　　果然外卖小哥送的肉花有很多人都看见了。
　　帖子的最后，他们什么都没有说，意味深长地打了一串省略号。
　　高明叹口气，跟着打了一串。

　　以后你就是屠夫的男人了，季总。

　　……

　　季云深看到这个帖子，已经是下班的时候。
　　他坐在车里闭目养神。
　　但总想起高明今天看他的眼神十分奇怪。

　　季云深想起中午碰见销售主管的事情，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他基本不会去看员工在八卦什么，也没这个时间。

　　起初员工们还胆战心惊，用各种看不懂的代号。
　　慢慢的，他们发现季云深不看，就逐渐大胆了起来。

　　季云深拿起手机，登录了论坛。
　　帖子就在首页飘着，很好找。

　　季云深打开帖子扫了眼，眼皮一跳。
　　他一路下滑，拉到最后一页，看见他们的总结，深深沉默。

　　因为论坛是实名制，季云深一眼就看见了发省略号的助理。
　　很好。
　　上班时间摸鱼刷论坛。

　　季云深开始怀疑，自己找的这些员工，能不能做好本职工作。
　　这么离谱的传闻为什么都会信？

　　他冷着脸，在帖子最后发了个微笑的表情。

　　刚刚还热火朝天的帖子，迅速凉了。
　　很快就掉到了第二页。

　　苏祈晚上不直播。
　　季念想吃火锅，邀请他一起来吃。
　　明天要月考，因为教室布置成了考场，她今天不用晚自习，但苏祈得多留一阵，帮她复习。

　　苏祈到的时候，季云深刚下班不久，正在厨房里准备。
　　季念看到他来，非常开心：“哥，我等你好久了！”
　　苏祈：“那么热情？”

　　季念跑进厨房，拿了一条围裙之后又跑了出来。
　　她把围裙往苏祈脖子上一套，笑嘻嘻道：“哥，你去帮帮小叔吧，他嫌我笨手笨脚。”

　　厨房里传出季云泽的声音：“懒得帮忙还倒打一耙。”
　　苏祈失笑，一边系围裙带子，一边往厨房走：“行，我去帮忙，你去坐会儿。”
　　季念：“嘤你要是我亲哥多好。”
　　苏祈：“这就把你收买了？”

　　季云泽正在水池边淘洗蔬菜。
　　厨房的光是暖黄色的，温馨又柔软，季云泽身上仿佛批了一层毛茸茸，柔和得不可思议。

　　苏祈脚步微顿，一时有些恍惚。
　　季云泽淡淡道：“过来。”
　　苏祈眨眨眼，走了过去。

　　季云泽：“围裙带子松了，帮我系下带子。”
　　苏祈应了一声，低头帮他系。
　　系围裙的时候，苏祈才发现季云泽身上的跟他穿的围裙是同款，只是颜色不同。
　　苏祈默默把“情侣装”三个字从脑海中划掉，专心系绑带。

　　他离得很近，季云泽闻到他身上洗衣液的香味。
　　季云泽回头看了一眼。
　　苏祈专注又认真，仿佛是在做一件什么大事。

　　不知怎么，季云泽想起那些离谱的谣言。
　　男朋友三个字跳入了脑海中。

　　“好了。”苏祈抬眼笑了一下。
　　季云深嘴唇微抿，收回了目光，“嗯，帮我把土豆的皮削了。”

　　苏祈环顾一圈，看到季云深右手边的塑料袋，往里面翻找了一下，找到了土豆。
　　他蹲在垃圾桶边上削皮，思绪却有点跑远。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羡慕过别人家能一家人一起做饭，一起吃饭，很快乐。
　　但是苏艳不管他，心情好了叫份外卖。
　　后来苏艳好不容易想改变现在的状态，开始关心他，学着煮饭，但没多久也去世了。

　　没想到一起做一顿饭，竟然是在别人家里。
　　苏祈听着耳边哗啦啦的水流声、客厅里的电视声，忽然就很安心。

　　削完皮，季云深让他帮忙切一下。
　　“厚一点，切片。会切吗？”

　　苏祈没拿刀做过饭。
　　以前也只是最多下点面条，煎荷包蛋。
　　拿刀做饭对他来说难度较大。

　　但凡是都有第一次。
　　苏祈大言不惭：“会，不就切菜。”

　　季云深把案板给他：“别切到手，刀很快。”
　　苏祈：“……你别说可能还好一点。”

　　被季云深一句话搞得很紧张，苏祈仿佛在研究怎么下刀才能切除黄金比例，半天都没下手。
　　季云深看不过去，“不就切菜？”
　　苏祈：“精益求精，速度都是比较慢的。”

　　季云深拍了拍他握着土豆的手，“手指，缩起来，小猫爪会不会？”
　　苏祈：“啊？”
　　季云深无奈，握着他的手，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按进去，“这样。”

　　温热的手掌扣住苏祈的手。
　　清浅的吐息拂过耳畔。
　　宛如醉人的三月春风。

　　苏祈手一抖，险些把季云深的手给切了。
　　季云深：“合着在这等我？”
　　苏祈耳朵通红，思绪乱七八糟，“什么？”
　　季云深把手收回，挑眉道：“报让你做试卷的仇。”
　　苏祈：“……”
　　你也知道很讨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