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婚后成宠妻狂魔》梁阿满

52、交心

　　等涟漪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怀清已不在身边。

　　下床草草更衣，她出了营帐，天还是雾蒙蒙的，清晨的风吹来有些冰凉和湿润。几支士兵队伍在巡逻着，好像又回到了战前的状态。

　　阿图跑了过来，“夫人，您醒了。”

　　“阿图，你在忙什么呢？”见阿图额头都是汗，涟漪问道。

　　阿图原本笑着的脸此刻也变得肃穆了，“将军让我负责把牺牲的兄弟登记到名册，好安排他们的抚恤金。”

　　涟漪忍不住问道：“我们这次牺牲了多少人？”

　　“有三千多人吧。”

　　说到这些沉重的话题，两个人心情都低落下来。还是阿图先出的声，“夫人是要找将军吧？将军去前线巡视去了，我带您过去？”

　　涟漪冲他一笑，“好，麻烦你了。”

　　从后方到前线还有些路程，涟漪坐着辆小马车，掀开车帘行外看去。今日没有太阳，整个草原是雾蒙蒙的灰色，成团成团的云聚拢在一起，压向大地，让人觉得沉闷。天气已经很冷了，寒风吹来让人想把大氅也给穿上，向外看了一会，她就把窗帘拉下。

　　好一会儿，阿图声音在外面响起，“夫人，到了。”

　　她下了马车，眼前便赫然展现出紫金城的牌匾。这城门外还是一阵硝烟的味道，十分刺鼻。经过一晚上的清扫，城门口差不多恢复到了平时的模样。但还是有许多小兵抬着担架，集中那些牺牲的将士们。他们会被安置在敞开的马车上，待一一确认身份后，将讣告和抚恤金一同送到他们家人手中。

　　城门口的将士已经换成大周的士兵了。

　　“夫人，将军独自在城头上，据说不让人跟随。”小穆跑来回话。

　　“好，我上去看看。”

　　“那夫人当心。”

　　涟漪点头，朝城头上走去。

　　果然，在城墙头一角，看到郭怀清正负手站在那里发呆。

　　她轻声走了过去，“怀清，在看什么呢？”

　　郭怀清这才回了神，他冲她笑了笑，轻叹了一声，一团白雾随即在空中弥散开来，和这寒冷的空气混在了一起。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他在这里站了好一会儿了。每一次胜利后，他都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快乐。他在乎这些兄弟的性命，每一次都想着少牺牲些，再少牺牲些，可他终究无法改变。

　　涟漪也不由得被触动了，这句诗，没来由得让她红了眼睛。她明白他的意思，这些倒下的将士将永远留在这片土地上，而他们的妻子、孩子，只怕还翘首等着他们回去。

　　她心疼地握住他的手，触及到的是冰冷，她便用两只手去捂住。

　　一片苍茫忙的大地，郭怀清突然心就空落落的，他忍不住要对身边的心爱之人诉说些东西。

　　“我们成婚前，有次御之问我，我看上了你什么？”

　　涟漪回想起来，她记得，那次她还偷听了墙角。她沉默着，他知道她在听着，便自顾自讲了下去。

　　“一开始，我当兵的目的和常人无异。”他开始诉说他的父亲、母亲，以及他那个黑暗的童年，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内容和上次并没有什么差别，“我还小时，从来没有觉得我所追求的东西是肤浅的。人活一世，谁不为金钱名利而追逐呢？父亲为了名战死沙场，母亲为了利而抛家弃子。”

　　“但是，入军营不过一年，我便改变了想法。明明前一日还睡在一个被窝里的兄弟，这时便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尸体。更有战争中的老弱妇孺们，像心语这样的孩子，我见过许多，他们还没开始自己精彩的人生，便离开了这个世界。我的心境逐渐变了，曾经的执念早已变得不再重要。保护黎民苍生是多么重的担子，它不是一个人就可以扛起的，可是我愿意做其中一个无名小卒。”

　　“后来，我遇到了你。那日在悬崖边，你不顾一切地跳下去，为了拿到那卷假城防图。那一刻我就沦陷了。我娶你，远远不是见色起意这么简单，我始终觉得我们才是一路人。”

　　听完郭怀清长长的一段独白，涟漪才知道原来当时她偷听只听得了一半。原来他，是如此得通透，反而是自己陷在过去的情与恨中，一直不敢相信他的真心。

　　她淡淡一笑，是欣喜，是圆满，“你知道吗，怀清。我曾经坚定不移地以为楚渭才是我的选择。他饱读诗书，才华横溢，自是领悟大道之理。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其实我并不了解他，仁义礼智更像是他塑造出来示意外人的躯壳。他爱权势，也没有勇气去保护他爱的人，懦弱自私，却仍是极力维持着他的尊严。我知道，就算他攀上了高枝，以后飞黄腾达，那也只是一代庸碌之辈，他不可能成为流芳千古的良相。”

　　“父亲从小叫我读书，并不是让我以才华自居，而是读书立志，修身养性。我虽是一介女流之辈，可也要有报国之情，女子也一样可以为家国做出贡献。父亲在国子监一直推行的就是这个理念，所以才十分重视品德的考核。我们刚成婚时，我对这段婚姻是十分不自信的，自以为我不懂你，你也并不懂我，这是一场不交心的婚姻。可渐渐地，我发现我完全错了，你爱我敬我，更是有胸怀天下的豪情，我情不自禁地越来越关注你，了解你。还有谁，比你更适合我呢？”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你当时说出我不懂你时，你是有多么伤心。你说得没错，我以前从未经历过战争，不知道这战场是这么冷酷、血腥，你明明刚死里逃生，我却轻易地说出让你放了楚渭。”

　　当时，他明明刚从刀光剑影的废墟中闯了出来，身上的箭羽都还未拔尽。她这般伤了他，他还能忍痛自己拔尽身上的箭羽，转身替她将事情办得十分妥帖。可他受的伤，又有谁去可怜呢？

　　“可现在我真的懂了。我闯进了你的世界，体会到了战争的残酷，也终于明白了你的苦痛。我想，我慢慢开始懂你了，怀清。”

　　她也难得地说了这么多，此刻她已完全交付了真心。

　　“请你给我机会，让我可以好好爱你。”

　　古老的城墙，厚重中彰显了岁月蹉跎。风沙迷眼，居住在这里的人们却依然热忱地爱着这片土地。自然万物本是寻常物，正是因为人的出现，才让万物变成他们寄托情感的外化象征，才能造就这人世间。郭怀清十多年的苦难人生，本以为心在战火中早已变得麻木，可今日，他的心再一次热烈地跳动了起来。他知道，自己被眼前的女子温暖了。

　　他伸手一把将她搂入怀中，二人的心都因向对方彻底敞开，而热烈地跳动着。任西北风肆虐吹着，他们在自己的世界里互相取暖。

　　阳光终于破开沉闷冰冷的大地，照在草地上，城墙上。涟漪的身体也越来越暖和。

　　“怀清。”

　　“嗯。”

　　“你刚才说的诗句是在哪里看来的？”

　　怀清一愣，突然扭捏起来，声音低沉，“我无聊的时候看了些诗集。”

　　涟漪抬头，眼中清池浅浅，波光盈盈，含笑着问道：“你是因为我看的吗？”

　　怀清亲了亲她的额头，无奈承认道：“是，为了你。我想要努力配得上你，让你也能将我视为知己。”

　　涟漪心底是十分高兴的，再次抱住他，“你现在就是我的知己，唯一的知己。”

　　郭怀清面朝广阔的草原，尽管剿灭西戎的征程还很艰辛，但他觉得现在比过去任何时刻都显得光明。他的眼中是风沙过后的澄清，他有了无限的勇气去面对接下来的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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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算是二人真正的交心，接下来二人没有什么大误会啦~
本文很快就要进入尾声了，最近一直在想着怎么做个比较好的结尾，所以有点脑阔疼。还有就是一直想写个右相和崇明公主的番外，也希望大家能支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