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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入门以来,王女眉茗娇的名字当真是如雷贯耳了。

      按照尧山精灵王族的规矩,她们认为只有女子孕育的后代才可保血脉纯正,所以千百万年来一直是母系传承。

      当下精灵女帝便是洛离的师父眉少灵,而眉茗娇作为其独女,便当之无愧的受封精灵王女。

      不过与女帝眉少灵端方正直的作风不同,眉少灵虽身为王女,但其性子生来粗野易怒,常为尧山众人所惧怕。

      就如此刻,虽同来游猎试炼,她却并不与旁人穿同样的尧山修服,而是着一身灵巧便捷又自带防御效果的赤色上品仙衣,手里一把柳月弯刀也锋利的紧。

      洛离仔细打量着她,眉茗娇虽性子骄矜,但生得实在美丽,难怪众师兄弟一惯行事皆对她百般包容。

      她扶起清鸾,问道:“敢问王女,清鸾犯了何事你要这样责罚她?”

      眉茗娇嗤笑道:“你胆子不小啊,敢这样质问我?你是不是以为我母亲收了你为徒,你就当真可以与我平起平坐了?你是不是还妄想图谋女帝之位啊?”

      洛离道:“女帝尊位乃族内承袭,王女是既定的继承人,我从未这样想过。”

      眉茗娇道:“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先前的事我暂且不与你计较,但她的事,你今日必须给我个交代。”

      洛离看向清鸾,不解问道:“王女深夜到此,二话不说就把清鸾捆了要我给个说法,请问王女依凭的是哪项门规?”

      眉茗娇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身后立即有女修替她开口道:“她竟敢偷我们王女的东西!”

      清鸾连忙摇头道:“我没有,我是捡的!”

      眉茗娇却冷笑道:“这山里前后那么大,你怎么偏偏就捡到我的辖域里来了?西山玄铁乃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煅材,你就那么巧,才一进山就让你遇上了?”

      清鸾嘴角渗着血,磕磕巴巴解释道:“你…你没有划地竖碑,我怎么知道哪里…哪是你的辖域?我也不知道什么西山…西山玄铁,总之它…它在地上,人弃我取,有何…有何不可?!”

      眉茗娇厉声道:“我只是嫌带着它游猎太重,才暂时将它放在那里!况且我在它附近设了结界,试炼结束后我要带回去做灵器的,是你打破我的结界拿走了它!”

      万自然听了这许多话,不解道:“王女,可是即便如你所言,那都是清鸾师妹做的事,与阿离师妹有什么关系啊?”

      眉茗娇抬了下眉,盯上洛离,道:“你不如问问她,偷了玄铁是打算做什么?”

      洛离心头蓦地一停,玄铁…灵器…难道清鸾是要…

      眉茗娇身侧女修指着洛离道:“风清鸾偷东西的时候自言自语,我们可是都听到了,她要把西山玄铁拿回去煅造成一口极好的大锅送给洛离!东西既然是她用,说不是她指使风清鸾,谁信呢?!”

      洛离心头一震,
      清鸾…清鸾是为了自己早上的一句戏言,她竟然将自己随口的戏言这般放在心上,连试炼都不重视了,一心一意地去找什么玄铁材料。
      她何德何能,怎么担得起清鸾如此的心意。

      洛离默默解开了清鸾的绳子,将清鸾抱在怀里,轻声安抚她道:“不怕,还有我呢。”

      眉茗娇耐心不佳,冷道:“大半夜你们少给我演些姐妹情深的戏码,今天这东西你们偷了,按规矩是要废掉灵根逐出山门的。”
      “来人!”

      在场诸人皆是一愣,王女平时虽然性子急躁了些,但也不至于这般狠辣的,看来她还是对洛离拜女帝为师一事心存芥蒂啊。

      如此一来,众人十分想劝和的心也减了七八成去。

      谁不知道精灵女帝之位常年被外界觊觎着,这些年无论是妖族、魔族,甚至是西洲修罗族都派人来暗害过王女,王女对此事上格外谨慎,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且慢,”
      洛离将清鸾护在身后,问道:“洛离不才,但上月学考中也拔得头筹,却实在不记得有任何一条门规规定王女可以随意废人灵根、逐人出山门的,尤其清鸾乃是和阳长老的关门弟子,此事更需经过他的同意。”

      眉茗娇冷道:“你是在质疑我的权力吗?你可知我乃王女,尧山圣地以后都是我的,我能赶不走区区两个新进门的弟子?”

      洛离浅浅一笑:“王女身为女帝候选人,虽然尊贵但却并非是尧山之主,等日后您继承了女帝尊位再与我分说也不迟,哦…我忘了,即便是日后女帝羽化,王女要登上女帝尊位,也是需要经过十八关考核的,所以眼下您好像还不便预支女帝的权力罢。”

      眉茗娇气道:“你!你敢这样说我,你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来人,给我毁了她灵根,扔进山里喂狼!”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头。

      且不说他们与阿离师妹交情还可以,便说她的身份来历,谁不知道她是青城山江水临的妹妹啊!女帝都不敢和青城山交恶,她们如果出手替眉茗娇教训洛离与清鸾,日后若真责罚起来,眉茗娇有王女身份护着,最后受罚的肯定是出手之人。

      眉茗娇身后的女修拉了拉她袖子,低声劝道:“王女,这个骂几句就行了,要赶还是赶那个清鸾吧,总归她们俩一丘之貉!赶走那个,这个也能畏惧些!”

      眉茗娇气得回首就给了她一巴掌,怒道:“跟了我这么多年,死也改不了这怯懦性子,我怕她什么?她以为她是谁?今天我两个都要赶走,否则谁还会畏惧我王女之威?!”

      “可她是水临君的…”

      “水临君怕什么?!一个外人,我母亲给青城山三分薄面,他还能管得住我了?!”

      在众人身后摇椅上瘫躺着的江水临突然大笑了起来。

      众人连忙让开路,眉茗娇顺着望去,见竟是他,心一惊,忙先拜道:“水临君。”

      江水临摇了摇手里玉箫,叹道:“一向听闻尧山王女端方知礼,不想今日一见竟是假的!唉,世风日下啊…”

      眉茗娇道:“水临君何出此言?!”

      江水临道:“我与你母亲同辈,按尧山规矩你该叫我一声世叔,水临君的称谓,你还唤不起。”

      眉茗娇脸色一僵,少顷,缓缓从嘴里憋出两个字:“世叔。”

      江水临点点头,又道:“王女方才好生厉害呀,不过你倒也没有说错,你母亲看在青城山的份上才给我几分薄面。你现在还是王女,无需处理外务,自然不需要理睬我,那这样吧…”

      江水临轻轻放下茶盏,淡淡道:“你与我侄儿江琼的婚事便免了吧~”

      洛离蹙眉,眉茗娇与青城山有婚事?这倒是从未听说过,这个江琼又是什么人啊?

      江水临听到她的心声,亦心传音与她道:什么人?我侄儿不就是你侄儿?笨蛋!

      洛离:………
      但看眉茗娇脸色愈发难看了,洛离心道:看来她还是十分中意这门婚事的啊!

      江水临又传音与她道:废话,江琼日后是有资格继任青城山大祭司的,且又生得周正,剑术、体术、心法皆数上乘,当年这婚事可是她求她母亲去青城山谈的!

      洛离:这样啊,我还以为那个云凌才是人人想嫁呢。

      江水临:云凌虽然优秀,但他师父是绝不可能让他与尧山王女结为伴侣的,尧山与昆仑之间的渊源也不简单,日后你慢慢就会明白了。

      眉茗娇紧攥着拳头不说话,
      江水临便向远处的云凌高声道:“婚约结成与取消都是需要有第三世家见证的,正好云凌君在此,那就麻烦你给我做个证人了啊!”

      云凌挪了挪眼,未答。

      眉茗娇似乎有了三分底气,便道:“水临君…世叔,我的婚事是我母亲,尧山女帝定下的,怎么因这一点小事就能随意取消了呢?”

      江水临惊讶道:“随便废人灵根逐出山门,这是小事呀?你这做派要是到了青城山,岂不是要把我们满山的族人都给撵干净啦!”

      眉茗娇扯着笑讪讪道:“世叔说笑了,茗娇哪敢做青城山的主。”

      江水临摇头叹道:“欸,刚才你好像不是这么说的,阿离是我江水临的妹妹,也就是青城山的人,你三言两语编了个谎话就要废她灵根呢~”

      眉茗娇脸色胀红,解释道:“我没有,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她是您的妹妹,不知者应该是无罪的呀!”

      “是吗?”
      洛离拉出清鸾,问她道:“也从未有人跟清鸾说过那玄铁是你的东西,清鸾也应该是不知者无罪吧!不要说你设了结界,平素里众师兄师姐又不是没有外出游猎过,难道那些妖灵周围有结界的就不能收了吗?药草上被施了结界的就不能采了吗?仙门世家外出游猎试炼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

      眉茗娇强忍下一口气,道:“好,今天的事我既往不咎行了吧!”
      扔下这句话,眉茗娇转身边走。

      洛离跃步上前拦道:“且慢,你还没向清鸾道歉!”

      眉茗娇咬牙切齿地看着洛离,质疑道:“你不是疯了吧?你要我堂堂一个王女,向她一个卑贱之人道歉?她从前就是尧山脚下一个乞丐!”

      清鸾身体一颤,洛离拉住她,坚持道:“她做乞丐也不是自己愿意的,她从小便是孤儿,与这里很多师兄师姐都一样,只不过是别人比她进门早些罢了!若依着你的意思,入门之前父母双亡的宋承逸师兄卑贱、青叶长老卑贱、连那边那位云凌君也卑贱是不是!”

      眉茗娇神色微慌:“我不是那个意思!云凌君,她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得罪谁也不想要得罪云凌君,谁不知晓他一张冷面无情的很,平日里整治得那些昆仑弟子叫天不灵、叫地不应的!

      不远处云凌的衣袂随风徐徐飘扬起来,他侧了侧眸,薄唇轻启,声色浸满凉意:

      “门规第九十六条,禁专横跋扈。”

      眉茗娇脸色微僵,她身后的很快为她辩白道:“云…云凌君,王女只是一时气不过猎物被人盗取,怒火攻心多言了两句,不必以门规责罚吧?”

      虽然洛离进尧山时日不算久,但对于犯戒弟子受罚惨状可谓是早有耳闻了。

      那日她初识的第一位宋承逸师兄,便是主管尧山刑狱的和阳长老大弟子,师徒两个一向重矩遵道,只要犯了戒的弟子,一律都要去尧山枯塘苦修,时日不定。

      尧山枯塘从前是山后一处极富灵气的池塘,多年前不知何故,一夜之间池塘灵水尽失,仅剩几株干瘪的荷花梗。而更令人意外的是,从此以后,枯塘方圆几里的范围内像是被布下了什么结界一样,凭你是谁,在这里都无法使用法术、灵力,连符咒也无效。

      所以在这里苦修,虽然无甚危险但十分枯燥,且还要身体力行负责自己受罚期间的起居需求,对各弟子来说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王女眉茗娇自幼娇生惯养,一向只有她罚别人的份,她何时去过枯塘?怕是连里面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云凌这一句话说起来轻飘飘,可落入她耳,实在是难受得紧。

      但她左思右想,终究是有天大的脾气也不好发作。不为别的,她只是不想在云凌和江水临面前继续这个跋扈的面貌。

      当年她情窦初开之时,曾经一眼就喜欢上了来参加仙道问剑的云凌,那时他只是昆仑山不知名的一个新弟子,虽然衣着、法器都简单得很,但总是轻易便可战胜对手,甚至在最后决赛之时,五招之内便战胜了当年地洲第一元婴。

      自此,云凌一战成名。

      仙门世家高修争相与他议亲,谁不知道只要合体同修,道侣之间便可灵力共享?谁不愿意自己的爱徒爱女早日飞升上仙?

      但云凌一个也没选,只在离开论剑台的时候,蓦然回眸向尧山的方向望了一眼。

      眉茗娇以为云凌对自己有意,当即回山请族里与昆仑掌门相熟之人前去议亲,但云凌只回了四个字:“多思无益。”

      从此再未踏入尧山。

      眉茗娇从没受过如此羞辱,当即决定嫁给上一届论剑魁首——青城山江琼。

      他乃青城山嫡系长孙,是继任大祭司的不二人选。虽然眉茗娇对他无意,但她深知,这是仙门百家里为数不多未来能在身份上压云凌一头的人。

      她虽然是王女,但想继任女帝也并不容易,江琼对她而言是极大助益,她不能失去,而云凌未来极有可能飞升天界,她也不能明面开罪。

      眉茗娇只能认罚。
      “我虽身为王女,但若犯规自当与普通弟子同罪,否则日后如何治理尧山圣地?但云凌君不熟悉尧山刑罚,不如交由承逸师兄处理如何?”

      她想着,眼下推过这一关去,日后回了尧山圣地,或许和阳师伯不会处罚她。

      但云凌抬手释出灵火咒,方冷冷回了她一句:“可。”

      这下众人皆有些意外了,谁都知道灵火咒一出必有人出局,云凌君这是连试炼都不给眉茗娇机会了?提前几日让她结束,后面师兄弟们若是努力些,定然可以超过她啊!

      眉茗娇显然也没想到此处,皙白的脸色在灵火咒的映衬下变得五颜六色起来。

      宋承逸很快赶来,见着眉茗娇一双眼隐隐噙泪的模样,便问:“云凌君、水临君,发生何事?”

      江水临摇着玉箫,耸耸肩道:“大小姐试炼还没结束就输了,哭鼻子了要人哄呀~”

      清鸾低了低头,缓道:“师兄,是我…”

      洛离拉住她,忙道:“是我与王女起了争执,王女一时言语无状,方触犯了门规。”

      宋承逸看向云凌问道:“云凌君的意思,可是罚王女提前结束试炼,去枯潭受罚吗?”

      云凌不置可否。

      眉茗娇身后女修们便道:“可此事是因清鸾而起,若不是阿离因为偏袒她,一句一句地刺激王女,王女也不会说错话犯戒啊!王女刚才都说了她身为王女要以身作则,甘愿受罚,那阿离就不用罚了吗?她身为青城山水临君的义妹,不需要做些表率吗?!”

      洛离紧了紧眉,话还是她们会说啊!她来了地洲这些时日,终于又见到洛凌府那些堂兄们的嘴脸了,颠倒黑白可真是厉害得很!

      你明明只是说些为自己辩白的话,可从他们嘴里一说,一切都成了你的原罪。

      江水临显然听到了她的心声,便心传音与她道:云凌处事还是方正的,你放心。

      洛离默默叹了叹气,侧头看向云凌。

      云凌默声良久,缓缓抬眸,冷道:“所以,我亲自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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