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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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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进秀秀的车的副驾,捏在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那声音让我心脏嗵的重重一跳。看来电显示确实马哥的号码,一声声铃声响得我很是烦躁,重重的按了挂断键。
秀秀看了我一眼,也不说什么就转头专心把车倒出车位。出酒店门的时候,一辆黑色奔驰和秀秀交错而过,他皱着眉头坐在方向盘前,视线并没有看我们这边。对于他怎么也来这里了我觉得有些奇怪,但顾不得想那么多了。
路过一家西点连锁店,秀秀把车停下说:“等我两分钟。”然后也不管我怎么反应,就下车冲进西点店迅速的提了一袋子吃的喝的出来钻进车子递给我。
我低头看袋子,里面有矿泉水、牛奶、枣泥蛋糕。蛋糕上贴着小小的价格标签,显示它的价钱比当年已涨了一倍。记得当初这家店还没什么分店,刚开张时打着大横幅说买二送一,我和秀秀去超市买生活用品出来的时候刚好遇上,就好奇的进了热闹的店面。店里的一个个西点精致如艺术品,色泽、香气让人垂涎。可仔细看看标签,它们的价格是超市同类产品的一倍有余。面对店员的热情推销,我虽然觉得价钱太贵,但又不好意思什么也不买,就选择买了其貌不扬、价钱相对便宜的枣泥蛋糕。那天坐在超市门口的塑料椅子上,我才尝了一口就爱上了那蛋糕的味道。后来,偶尔我会让自己奢侈一下,买两个过过瘾。
秀秀把车开了一段路才轻轻缓缓的说:“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吃这种蛋糕了。”
“现在也喜欢。”
“那就好。其实我也喜欢吃。”
“啊?后来都没见你买过啊。”
“嘿嘿,当初要是吃习惯了这种东西,哪还啃得进去学校的烂面包?”
“说来好笑,你知我当初背书背得烦躁的时候怎么说服自己坚持吗?”
“努力,一定要努力!不然别说枣泥蛋糕了,让你干饭都没得吃。”秀秀拿腔拿调的学着我的语气。
我从来都是四处无人时才会对自己说这种话,从来不知道秀秀居然听到过。“好啊!你居然偷听?”
“天地良心!我可没偷听,我是不小心听到的。”
“我记得有一天你指着路边停着的一辆车说,小叶,这个有一天我也会有。”我拍拍车扶手继续说:“你看,你果然拥有了。蛋糕和汽车,你看看这理想与理想之间的差距哟!”
“小叶,不是这样算的。只是不同的角度去想生活这个事儿,本质都是要让自己过得更好。”
过得更好?怎样算更好?我已经不知道了!转头看向身边闪过的农田、山峦。等我回过神来时间已经是六点多了,看着手上的食物我毫无食欲,可秀秀得吃点东西啊。“秀秀,休息下吃点东西吧。”
“嗯,前面我找个可以停车的地方。”
秀秀停车后从袋子里拿了一个蛋糕递给我,自己才拿了一个吃。我就着矿泉水勉强咽下一个,秀秀又拿了一个给我,我没有伸手接,无奈的说:“秀秀,实在吃不下了。”
“那喝点牛奶。”
“嗯。”
“我再吃一个我们继续上路。”
“秀秀……谢谢!”
秀秀定定的看了我片刻说:“我们四个之间,永远不需要说这两个字。”
我知道我说错话了,重重的点头。
姑姑戴着氧气面罩,埋在各种各样的电线、管子里,姐姐、姑父呆呆的坐在旁边。“姐姐,情况到底怎样?”
姐姐抬起头来,用红肿的眼睛看着我哑声说:“很严重!医生说得做手术才有好转可能。”
“手术?开颅手术?”
“嗯。”
我脑袋也有点发懵了,一口一口的重重的呼吸着带消毒水味道的空气,我知道秀秀在耳边说着什么,却听不太清,但我能感觉到她身上传递过来的温度。
老实的姑父头发被自己抓的乱七八糟的,一直呆呆看着姑姑,到快十一点了才转过头来对我们说:“挺晚了,你们这么急急的赶回来肯定累了,回家休息吧,这里有我呢。”
姐姐安排我和秀秀睡她的床,她自己去睡父母的床。我很晚才睡着,但很早就醒了。秀秀还在沉沉睡着,用一种很拘束的姿势紧紧的贴着墙。她昨天开那么长时间的车,一定是很累。我没有叫醒她,自己起身去洗漱完就出门去医院。
或许是因为我多少弄出了点动静,而姐姐和秀秀都睡的不踏实,我洗漱出来他们也都起了。
我看秀秀精神不是很好的样子就问她:“怎么不多睡会儿?”
秀秀只简单的说:“睡醒了。”
“你先回省城吧,别耽误了你的工作。”
“我的时间我自己安排。当初选择做律师的原因之一就是想自己的时间自己安排。”
我也不能赶秀秀走,只得在这个问题上作罢。
秀秀开车送我和姐姐去医院,到医院的时候,姑父还是呆呆坐着,目不转睛的看着姑姑。我们走进病房后,姐姐看了姑姑一眼说:“我再去找医生再问问。”
姐姐回来紧紧皱着眉头对姑父说:“爸,医生说手术总的费用需要十五到二十五万。”
虽然有心理准备,这个数字还是吓了我一跳。我知道之前姐姐结婚的时候姑姑和姑父把积蓄几乎用做姐姐的嫁妆了,他们家里不可能有多少存款。想了想说:“我出去一下。”
秀秀忙说:“我陪你。”然后紧步跟上。出门她才问我:“去哪儿?”
“取钱。幸亏我出门的时候记得把银行卡都拿了装着。”
一叠叠红色的人民币从ATM机中吐出,我突然有些感谢我那必须穿制服上班的死板工作,起码那能让我省去一笔买衣服的钱。今天可以多为姑姑尽上一点心。
我回到病房从包里把钱拿出来递给姑父,姑父不伸手接,呐呐的说:“怎么能要你的钱呢?”
我把钱塞到姑父的手里坚定的说:“姑父,拿着。”
姑父也没再坚持。“你在外面自己生活也不容易,姑父以后还你。”
我知道这句话代表的不过是姑父心里的不安,但这是我能做的、该做的小小报答,我没有再说什么。
姐姐接过姑父递过去的我的钱,在手机上计算数额,语气沉重的说:“还不够。”
姑父闷闷的说:“我去找找我姐姐、兄弟他们,你去找找你舅舅。”
商量了一下,决定姐姐守着姑姑,我和姑父去找我那个爹。秀秀听完我们商量,轻轻说:“我送你们去。”
“不用了,走路五分钟就到。你昨天都没怎么睡吧,我把我的钥匙给你,你回去睡一会儿。”
秀秀听我这么说没有再坚持,轻轻点头。
我们敲了半天门我那个爹才挠着脑袋、打着哈欠的来开门。“姑父,他知道我姑姑住院了不?”
“昨天跟他说了。”
我一股火气腾的一下冲进了脑袋,深呼吸两口尽量压制着听姑父和他说话。
“哥,医生说姑娘她妈要做手术才有好转的可能。你知道我们继续基本都给姑娘买嫁妆了……”
“妹夫,你知道最近我那里生意都做不下去了,小昂又正是用钱的时候,不是我不帮妹子,而是我这里真的没有什么多余的钱。”
“姐夫……”
“这样吧,我这里还有预备下学期给小昂交学费的一千块,你拿去吧。”
我实在忍不住了,冷笑着说:“一千,亏你说得出口。”
“小叶,你是不知道爸爸辛苦……咳!算了!”
“你辛苦……呵呵……”
“小叶,我是真的没钱。你当我开个馆子容易吗?最近半年□□白道都找我的麻烦,我根本就没法做生意了。”
“又得罪谁了吧?那还不是你自找的。”
“是,确实是自找。”
姑父口拙,这才插嘴问:“怎么回事啊?”
我那个爹深深吸了口烟又吐出才说:“不是我现在招惹的,我现在还敢招惹谁啊?这都十多年的事了。”
听他这样说,我一点不难受,反而有点开心。“报应。”
他有些恼怒了。“你是我姑娘,有你这样说你老子的吗?你学法律的,别忘了老子要是挣不到吃饭钱,你得养你老子。”
我懒得再和他说话,只是冷哼,姑父却带着几分好奇的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唉,也确实是报应。半年前起□□白道都找我的麻烦,我觉得很奇怪,就到处打听是为什么。我好歹也有那么几个朋友,有人跟我说是因为十多年前我开车撞到个农村小姑娘,现在那个小姑娘的哥哥有钱了回来报复,说绝对不会让我过好日子。”
十多年前,农村小姑娘被车撞,我脑海里似乎有什么闪过,赶忙问:“你撞人后救人没有?”
“没有,要不怎么说是报应呢?我当时喝多了,看到撞了人,心里一慌就开车跑了。”
“在哪里撞的?”
“记得是XX村前面一点吧。”
“后来你爹知道了,利用手里的权力把这件事压了下去?”
我那个爹有些诧异的问:“你怎么知道?”
“我告诉你后来怎么了。那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正好是农闲时,地里一个人也没有。小姑娘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只有凭着生命的本能向前爬,身后留下了长长的一道血迹。后来她终于爬不动了,天也黑了。你知不知道冬天晚上的风有多冷?你知不知道冬夜的雨有多冰凉?她才9岁啊,她就那么一直一个人。其实她伤的并不算重,要是及时送医院,根本不会死。她是流干了血死的。”
他瞪大了眼睛问我:“你怎么知道?”
“呵呵,是的,报应!一直以来原来都是报应!报应还没有完呢!”
楼梯怎么变得凹凸不平?不管了!不管了!我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眼前突然横里窜出一个身影站在我的面前,扶住我的肩膀着急的问:“小叶,怎么了?”
“秀秀……”
“先上车。”
秀秀打开副驾的门,把我塞到车了又问:“到底怎么了?你姑父呢?”
我眼角的余光看到姑父和我那个爹追了出来,大声喊:“秀秀,快走。”
秀秀呆了一呆,但没再说什么,只是迅速发动了车子,把它开上了主路。
“秀秀,你怎么没去休息?”
“小叶,现在去哪里?”
“回去。”
“回哪里?”
“省城。”
“啊?”
“回去工作,酒店那里没法多请假,我不能丢了工作,姑姑这里会持续的需要钱。”
“小叶,先去趟医院吧。”
“为什么?”
秀秀把车开到医院停车才停下,从包里拿出厚厚的几叠钱递给我,我一看就猜到是什么意思了,没有伸手接。
“我刚才去取的。”
“秀秀,这不行。”
“任何一个朋友最在意的亲人发生这种事我都要帮。方便时还我就行了。救你姑姑要紧,你别磨叽!”
我确实需要钱,钱现在已经成了希望的象征,我还有时间去慢慢还钱,姑姑那里确是等不了的,因此我没有再推让。
秀秀看我接下钱,微笑着说:“快送上去吧,我在下面等你。”
“秀秀……”我抱住了她,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