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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三十一 ...


  •   船上不只有楼钰和王怜花两个客人,还有另外的商客和江湖上的侠客。这条船本要到东瀛去,却因王怜花要出海而搁了两天,船上诸客早已有了怨言,只因生意耽搁不得,船掌柜只好免了部分船费,才将将使商人们的怒火平息。
      掌舵的是位五六十岁左右的老者,唤作“金翁”,左眼已经瞎了,据说是年轻时候出海遇上海盗留下的伤疤。水手们对他很是信服,金翁自然是有真本事的,出海四五十年从没有出过事故,他手下的船走的四平八稳,一点不颠簸。
      远远望去眼过处早已经看不见大陆的影子,放眼四周都是茫茫一片海和茫茫的苍穹,血一样的残阳慢慢沉进金灿灿的海面,半边天隐隐看见松散分布的星星,秋风萧瑟吹着白帆和甲板上点起的油灯,一朵小小的火苗在晚风中左右摇摆仿佛在大海中的这条小小的船。
      王怜花洗完了澡,白色里衣外面松松垮垮地罩着一件绛红色宽袍,手里托着一盏小灯笼,还没有敲门,木板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发出十分刺耳的“滋啦”声。
      房内的白光透出来,映的白衣人冷淡的表情稍微柔和一点,楼钰道:“怎么舍得换回来了?”
      王怜花笑眯眯道:“已有人将在下认出来,再扮又有什么用呢?”
      楼钰实实在在地惊讶了,以王怜花出神入化的易容术,居然还会被人认出来么?
      王怜花道:“这人么,你也认识的。”
      楼钰猜道:“难道是楚留香也在这条船上?”以楚留香的聪慧和细致,能从一些小细节认出王怜花也不为奇。
      王怜花笑着摇摇头,低声说了一个名字,然后又笑着推开木门进屋来了。
      楼钰皱眉道:“你为何要进我的房间?”
      王怜花正慢条斯理擦着头发,闻言缓缓道:“船掌柜说已没有空余的房间了,要在下和楼兄你挤一挤,不然就要叫在下去睡甲板、吹冷风了。”
      楼钰冷冷道:“你不如去吹冷风。”
      王怜花好笑地摇头,叹道:“果然越好看的男人越无情,将就一夜也不肯么?”
      楼钰冷酷到底:“不肯。”
      王怜花挑眉轻叹一声,道:“那么在下只好——打地铺了。”
      楼钰道:“去甲板上打地铺。”
      “打地铺也不肯?”
      楼钰忽然一叹,道:“只怕——”他顿住,转身吹灭了蜡烛,兀自抱一床被子到木板床的另一头,道:“随你罢。”
      天色还不算晚,月亮才刚刚代替了太阳升上夜幕,星星也还一眨一眨闪烁着微光,王怜花借着小灯笼的光正捧了本古籍翻看的津津有味,不隔音的木板墙外时不时传来甲板上人们斗酒聊天的嬉笑声。
      楼钰只觉得眼皮比泰山还要沉重,脑子里像是给人糊了一把浆糊,背着光对着墙上蜷曲着的人影,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他模糊的目光落在木墙上,昏暗的光映着他横卧的影子,但旁边却还有另外一张坐着的影子,他一动,那影子也动,仿佛正看着他。
      楼钰明明记得他刚从仙友那里回来,正打算闭关,怎么一转眼却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旁边有人轻轻问道:“你醒了么?刚才梦中呓语——”话还没说完,楼钰已一掌拂去,轻飘飘一掌却让王怜花脸色一变,连灯都没有拿整个人往后急退,只看见掌风拂过灯台,铁质的小台子连着台上灯笼都化为了齑粉,没有了灯,小房间里立刻黑暗下来,只有木门的缝隙里偶尔透进几丝惨白惨白的月光。
      王怜花压着声音道:“你疯了么?”一声冷笑,“我从不知道你还喜好梦中杀人?”
      黑暗在楼钰眼里与白昼没有区别,他依然可以清晰看见一切,王怜花愠怒的面容色他自然也能看见,无论是谁在半夜被友人下杀手都会生气。
      但楼钰却一点也不记得这位“友人”,他极少和人族打交道,且他的修为简直已倒退的厉害,这样低微的灵力,比族里的小孩都稍有不如吧?
      他目光沉沉看着王怜花,半晌才问道:“你是谁?”
      王怜花冷冷笑道:“这又是什么把戏?左右你没打到我,在下还能真计较什么不成?”刚醒的人脾气总不怎么好,被朋友的梦话吵醒打算安慰却差点挨一掌的王怜花脾气更暴躁。
      说完就甩袖往外走,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楼钰看着这略单薄的背影,心中不晓得是苦酸还是什么滋味,他只听见他说话:“站住。”
      王怜花就真的站住了。
      楼钰重新盘起灯笼,豆大的火焰跳跃着照亮小房间这一方天地,他看了看王怜花,又看了看自己,最终还是好言好语地请王怜花坐下并诚恳致歉。
      王怜花则惊讶地挑起了半边眉,伸手来探楼钰的额头,楼钰从未和人近距离接触过,此刻身体有些僵硬,但还是乖乖低着头没躲。
      王怜花“噗嗤”就笑了,开始还是低低忍着笑,后来则干脆不捂着嘴放声大笑了,笑声穿透木板将隔壁人吵醒,汉子阁墙一声喝骂后,王怜花才倒在被子里笑够了才坐起来。
      楼钰目光不善地瞪他,就算这个红衣男人长了个唇红齿白、风流倜傥的好模样,正好是他年轻时候会看上的类型,也不能这样失礼吧?
      等等,“年轻时候”?难道他现在不年轻吗?他瞥见肩头垂下的一缕银丝,眸色一凝,陷入沉思中。
      不过这沉思并没有多久,就被王怜花拉出来。
      王怜花犹带笑意,问道:“你没发烧么?”
      楼钰道:“我发烧么?”
      王怜花一笑又问:“你好的很吧?”
      楼钰已在暴怒边缘,大声答他:“我好的很!”
      隔壁大汉扔出一样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重重砸在木板墙上,怒吼道:“深更半夜二位不睡觉,若要打情骂俏请到船板上去!!”
      楼钰脸色十分难看,手已在腰间摩挲,可并没有摸到一把冷冰冰的霜降,却摸到了一支温润的玉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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