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到破晓》三色喵三

1、第 1 章

　　“报告。”
　　地理老师瞥了一眼门口，林恩书包在肩，站得笔直，后排的学生窃窃私语几句，他也目不斜视，又重复了一句：“报告。”
　　老师点了个头，懒得开口了。
　　林恩得了允许才进去教室，他的后背已经湿透，估计是跑着来的。
　　见林恩一坐下便拿笔做试卷，地理老师略算满意，但还是忍不住念了几句：“你们现在的任务是念书，别一整天跑外面，学习那么不认真，我看你们还能成什么事。有本事别上学啦，专门去读艺术好了，自己请家教带文化课，我也懒得管了，一天天的……”
　　刚才跑得急了点，林恩此时正匀着气，听到这话两颊更红了，整个人怪羞愧的。
　　钟森澜看了看他湿透的后背，欲言又止。
　　林恩练钢琴练习惯了，每每坐下来都是一众人里面腰背挺得最直的，脖颈修长皮肤又白皙，整个人的仪态优雅又高贵。
　　鬓角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薄薄黏了一侧，林恩随便抹了一把开始做题，没写几个字忽然想起自己昨天的习题还没校对好，连忙悄悄回头问同桌借答案。
　　同桌爽快答应，抽出来厚厚一叠纸，都是装订好了的答案。
　　林恩表情一滞，苦兮兮收好了，埋头继续做试卷。
　　30分钟后，该收试卷了，林恩却刚开始做选做题，急得频频抹汗，恳请收卷的小组长再等一下，他马上就能做完第一小问。
　　钟森澜却不等小组长走到自己面前，把试卷往桌面一搁，铃声还没响完已经走出教室，直奔小超市买了两瓶可乐，想了想又把其中一瓶换成橙汁，一双长腿走得飞快，赶在自习课打铃前回到教室，却见到林恩正跟好几个打扮得时髦靓丽的女生站在走廊上讨论着什么。
　　钟森澜眼底滑过一抹深色，放慢一路匆忙的脚步，慢腾腾挪到数人面前，林恩倒是第一个发现他，立马跟他打了招呼：“去超市了？你不早说，我还想请你顺便帮我买瓶水呢。”
　　钟森澜潦草应了几个女生的问候，故意把果汁藏在身后，林恩没注意到也不奇怪，闻言摇了摇手中俨然已经喝了小半瓶的冰可乐，说：“你要喝吗？我不嫌弃你。”
　　林恩像听见什么好玩的话一样，笑道：“那我不客气了，热死我了。”
　　说罢把瓶子接过，仰头灌了几口，大咧咧递还钟森澜。
　　钟森澜笑看着他不语，他这个人本就长得帅气，个子还高，如此目光揶揄看着林恩，直把林恩看得心里发毛，旁边已经有两个小师妹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表情夸张地和同伴眉来眼去，林恩心中暗自叹了口气，笑骂钟森澜：“看什么看，闲得你，赶紧进去做题吧。”
　　铃声结束林恩才一脸发愁地进了教室，手上还多了几张谱子，刚坐下来便发现桌上多了一瓶橙汁，迅速反应过来，回身没好气地看着钟森澜。
　　钟森澜道：“看什么看，给你买水了态度还那么差。”
　　“那你刚才在外面还……”林恩没说下去，现在班里很多男生就是挺喜欢在女生面前搞搞暧昧，欣赏她们脸上惊喜的表情觉得甚是得趣。
　　钟森澜一眼不落盯着他的脸，不想错过林恩任何一个小表情，声音里带着怎么也掩饰不了的揶揄：“你想说什么，我刚才怎么了？”
　　林恩垂下眼帘，拼命掩饰那点不可为人知的失落，轻声道：“没什么。”
　　他转过身子，顺利躲开钟森澜直直望过来的视线：“下次别那样了，被我师妹误会什么了你能负责解释吗？”
　　哪知钟森澜重点错误地反问：“解释？你打算跟谁解释？”
　　他看不见林恩已经视线慌乱，翘而长的睫毛可怜轻颤，闻言也答不上什么来，随口道：“跟我搭档的小师妹啊。”
　　高一艺术班的小师妹，开学没多久便因为颜值和琴艺闻名全校，因为同在一个社团的缘故他俩会在元旦晚会合作表演，刚才几位女生也是过来商量一点细节和送谱子的。
　　这话听在钟森澜耳朵里却格外刺耳，解释什么解释，没想到二人明明只是说着玩笑话却被他打听出林恩的小心思。
　　钟森澜目光一直在林恩后背，脖颈，耳朵几处来回梭巡，最后停留在他白皙的手臂上，少年人单薄细瘦的身材越发显得蓝白校服衫下又轻又透，空荡荡的，良久之后钟森澜表情怪异地移开视线，掌心覆脸发出低沉闷哼，本着一颗未泯的良心又开始了毫无作用的自我唾弃。

　　树影下的绿荫稀稀碎碎，放学的学生一波接一波人来人往，车喇叭极不耐烦地响着，二人并肩走着，钟森澜在外侧，林恩沿着绿化带这边。
　　注意到钟森澜从刚一出来便戴着耳机，林恩随口问了句“什么歌”，钟森澜侧头看了看他，分给他一只耳机，说：“someone like you.”
　　林恩接住耳机，认真听了听，点了点头：“哇，开口跪。”
　　钟森澜说：“这首歌很好听的。”
　　林恩音乐天赋极强，听出了旋律里的熟悉感，“这不就是你平时哼的吗？”
　　他摘了耳机，笑眯眯地对钟森澜道：“我觉得你平时唱的也很好听啊。”
　　闻言钟森澜一笑：“听多了就会唱。”
　　林恩说：“等我回去扒谱，给你伴奏。”
　　他喜欢钢琴，喜欢音乐，三句话两句离不开钢琴。
　　钟森澜回头看他，林恩比他矮了个头，正认认真真地在备忘录里打字。
　　钟森澜两手空空，林恩右手还提了个包，钟森澜不是没想帮他拿，只是不好开口。
　　\"Never mind, I\'ll find someone like you.\"
　　\"I wish nothing but the best, for you too. \"
　　钟森澜的英文咬字很是独特，少年介于变声期的嗓音带着小性感，像极了夏日饮料里搅动着的冰块和青柠，清爽怡人甜津可口。
　　“Don\'t forget me I beg I remember you said.”
　　“Sometimes it lasts in love but sometimes it hurts instead.”

　　树枝摇曳风动如旗，落叶晒得发干，一脚踩中声音清脆，有几片被行人带进了地铁站。林恩抓着钢管扶手，不知不觉间用上了按压黑白琴键一样的指法。
　　身后有穿着初中校服，聊得热火朝天的男生，有踩着细高跟，妆容精致的年轻女人，阴郁的表情看起来与周遭活力四射的学生格格不入。安保人员一头走一头巡视，踩着稳稳的步子来到车厢中间，个子虽然不太高，身上还挂了许多东西，身材看起来仍比寻常人矫健，林恩默默打量着安保和钟森澜，发现钟森澜比安保还高了一个头，旋即偷偷笑了起来。
　　钟森澜也看到了安保，林恩笑眼弯弯，凑近他小声道：“你竟然比他高。”
　　钟森澜挑眉：“我比很多人都高。”
　　只到钟森澜肩膀的林恩：“……”
　　“没事，你平时站得那么直，肯定还能长高的。”钟森澜无意识地打量着林恩的脊背，因为身高的原因，他自上而下地观察起林恩窄窄的腰背，被那种单薄的视觉感迷了眼，于是更加移不开视线。
　　林恩很快接受到一种强烈的审视感，这使他不太舒服，别扭地动了动身子，他原来是站在钟森澜身前的，这一挪便与钟森澜并肩。
　　想起钟森澜适才的那句话，他后知后觉问道：“我平时站得很直吗？”
　　钟森澜心里有点乱，闻言轻轻“嗯”了声。
　　林恩很是高兴，却不怎么表现出来:“哦……站不直不行啊，会被老师K的。”
　　“叮——”
　　又到站了。
　　林恩背好书包，冲钟森澜摆摆手，径自下了车。
　　钟森澜在已经开始行驶的车厢里看他，车窗玻璃映着色彩斑斓的广告灯箱和林恩瘦削的身影，不出五秒便消失得无踪无迹了。
　　钟森澜还要自个多坐三个站，身边没了林恩，便成了个十足的冷淡寡言的形象。
　　耳机和音乐是必备，钟森澜倚着刚才林恩扶过的钢管，靠音乐消磨时间。
　　车子又停下来了，这回挤上来一大波人，钟森澜只觉自己快要站不稳了，连忙抓紧了扶手，四周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钟森澜个子高，不至于埋没在人堆里，但也快被挤得喘不过气来。
　　身边一个男生忽然伸手搂住另外一个人的肩膀，往他这边带，途中挤了钟森澜一把，其中一个人带着歉意道“sorry……”，但仍不由分说地把人搂住，两个人站好了，刚过来的男生也不好意思地对他道歉。
　　钟森澜本来淡淡的，没想说什么，小情侣嘛，就算两人不过来，这车里也挤得够呛，但当他看清那两个人都是男生时，还是吃了一惊。
　　两个男生挨得极近，高一点的单手护住身前的人，姿势亲密得像情侣。
　　身旁也没有多少大惊小怪而侧目过来的，想来S市毕竟是大城市，年轻人居多，更别提现在是下班高峰期，大家都累得头都不想抬，谁还有那个闲功夫管一个陌生人搂在怀里的人是男是女。
　　钟森澜不可避免的想到了林恩，他必须承认，这段时间以来，他对林恩的心思，已经悄无声息地变质了。
　　又何止悄无声息。前日林恩在琴行与一起练钢琴的师兄拥抱，上周末一整天都在和高一小学妹排练节目，这些早已令他气得火冒三丈，只不过不敢在林恩面前直接发火而已。他以为心里那潭春水只是光影撩动，其实早就已经波涛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