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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凭阑水调 ...

  •   没有窗户的小屋牧然斜靠椅背抽着烟,那张圆润的脸上看不见辛苦,鼻圆眼大生得风流,常惹着人惦念,自个也乐得其中,虽然现在有些收敛,却也躲不过有心人的刻意。便是在前几日,公司任职销售的李雨桐在麻将桌上直言道:“喜欢牧总,知道不会有结果,不过喜欢就是喜欢,也不是为了要一个什么结果,做牧总身边人就好,这可不是什么心血来潮,我们这个年龄的女孩子不藏着掖着,喜欢就说出来。”左右坐着叶湑和萧蓬,房间铁栏杆封着绿色帐幔般的窗帘一角掉下来,上面是一簇簇似丝绒的卷曲图案,麻将房常用的款。牧然瞥了一眼叶湑,她没好意地盯着他看,眼中残暮萋萋,等着他说一番鬼话谎话好求过关。只可惜左等右等不见牧然说半句,叶湑直问到他跟前道:“人家小姑娘都这般勇敢表白了,我们牧总也该有些表示,怎么不说话,是不知道说什么,还是不想说什么,其实蛮简单,就是‘可以’或‘不可以’,哪有那么复杂,让你也能想这么久,是高兴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吗?”牧然笑道:“小女孩的话,就当是恭维,听听就好,何必认真。”眼见的气氛陡然冷峻,李雨桐瘪着嘴,似乎就要哭出声,想争辩几句时被一直不吭声的萧蓬打断。“爱情啥的,对李雨桐而言是像唱歌一样的娱乐,和‘认真’两个字不能划等号,谁说‘娱乐’就是‘文化’哪!”叶湑悠然一笑道:“老干部说话总是一板一眼,堵得人没法回话。”
      牌是这样打下去了,虽然李雨桐想再和牧然私聊,却也总没能找到机会,聚会也在一片嬉笑中结束,他又约着叶湑单独到街尾的烧烤铺吃了宵夜,两人都没再提及这段插曲,不过这几日牧然察觉叶湑似乎有意躲着他,而今天李雨桐收到人事部的解聘通知书,在他办公室一把鼻涕一把泪哭了大半天,知道他一向心软,所以这招总是屡试不爽。只是,这一次他虽然笑嘻嘻的答话,却没退让半步。好意请吃了午饭,未帮着拦车就回到办公室,自个也被淋得寒意四起,想起叶湑一整天没看到,才躲进房间打了电话,心中疑窦丛生,他并不知道叶湑为什么要开除李雨桐,这着实让他失了掌控。
      叶湑车刚绕上门庭,牧然已经闪进副座,头发还濡湿服帖着,叶湑不由自主伸出手撩了撩,略带埋怨的说道:“不去美发店洗洗再吹干,这样容易感冒。”牧然乘乱拉过她的手压在椅座上。她不反抗也不把手抽回来,戏谑道:“后面的车要按喇叭了,我都没手换挡了。放手,别耍小孩子脾气。”近来如此宠溺也不多见了,牧然悻悻的松开,那眼神是温柔如水,仿佛夏日荷塘的露珠,动静都楚楚可怜。心里那个“哒哒”的音乐又响起,依着那一刻不停歇的暴雨淹没这街道沟渠,叶湑瞟了一眼后视镜,突然间笑了,暗爽的得意,车拐上春熙南路向西而去,牧然说要去茶舍,看看要买些什么茶送人才好。
      午后的成都,却如同黄昏,路灯亮了起来,车几乎在堵得如香肠般的路上动弹不得,她的手有些冰凉,只得打开空调的暖风,这样才能驱赶一丝寒气。在那广场旁,一个偌大的洞正等待着埋桩灌水泥重新浇筑出新的空间给那石犀牛,而牧然便是她的石犀牛。
      牧然是爱她的,她笃定。爱的标准总是有的,一日不见虽说不是隔了三秋,两人几乎是连体婴同出同入。夜亦睡得沉,第二日女悦为己容的妙处总能让她脸若银盆让牧然看得出神。只是牧然这招蜂引蝶的体质,勾心得让他日益受宠,不觉得便沾沾自喜,越发自觉聪明不可一世起来,可越是这样,那些女人越是爱的不能自拔,轮番上场争奇斗艳为此胡闹一番,也惹得叶湑成了那拍苍板,霹雳吧啦的电闪雷鸣的。虽说牧然心软面善,但却也是一个狠角色,往往万花丛中沾身而不陷入,却不知为何偏偏喜欢比自己年龄大许多的女人。姚夭就曾说过:“像老大这样的人,估计是小时候经历过什么,才会只对比自己大的女人有兴趣,这也算一种‘恋母情结’吧。”她当时差点啐在姚夭身上,面露不悦道:“这话哪能乱说,小心不要让你老大听见,你也是个半桶水吊着,学了点心理学就什么一顿胡扯,你老大小时候你可见过,没见过就这样胡说,他有没有‘恋母情结’你怎么会知道。”姚夭忙道:“难道你知道?你就比他要大几岁,难道你没注意过吗?”叶湑将果盘向姚夭面前推了推道:“有吃的也堵不上你的嘴。”那时,她若无其事思忖过,现在想起,不无道理,但也实在没什么道理,因为牧然的妻比他小了近十岁。
      车里温度上升很快,牧然不觉得开始喊热,他左手搭在叶湑肩头不肯放开。行至文殊院找偏隅一角停了车,买茶的便在文殊院西角一处叫“凭阑处”的茶舍,那是叶湑初恋男友秦朗从云南回来后开的店,突然有一天找来时,叶湑却有些诧异,不过诧异并不是他突然决定到成都落脚,而是拖家带口定居,就算两人已不是恋人,但是无论如何,一个曾经爱她入骨的男人成家,曾经的成为别人的,女人们总能醋劲翻滚,可巧的是,牧然与秦朗成了莫逆之交,颇有些爱屋及乌的底色,不免也让叶湑如意,得了那难得的尊贵。
      两人循着路,熟络地推门而入,秦朗没料到两人今日要来,屋内还未烧水,一顿忙乱方落座点香喝茶,起先还急劳劳的牧然现在倒是一副文人书生样儿端坐在实木茶桌旁品茗闻香,秦朗便晓得买茶是假,找清闲地儿抛下公事遥以缓和两人心结,或者说,为了那同心的人不要散了四方。秦朗殷勤的泡了叶湑喜欢的滇红茶,只是这茶汤水一炮不浓烈,他有意无意道:“茶是要品,可惜现在都是如牛饮,没那个时间了,你看着茶,其实很普通,却也要用心泡才能出色。”叶湑聪慧一点便通,只是她心绪不平,便不想就这样承接好意道:“酒香不怕巷子深,所以,闻到味的总能寻到。好人做得,也不要轻易做,也不看看人家是不是故意把酒香弄得满城都是。”秦朗没得好处,瞥了一眼牧然,甩下两人上楼去找茶。叶湑先问道:“要找和事佬,怎么找到秦朗了,还没见过你这样的,现任找前任安慰人。”见不喜反怒的叶湑,让牧然心中不自在起来,本想外人好说话,挑白也不尴尬,恰巧今天要买茶,自然想到秦朗对两人都了然于心,却忘了“现任”、“前任”这样的身份,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学着秦朗刚才的话慢慢品着那茶盏中的浓汤,苦得蹙眉。叶湑不禁笑出声道:“瞧把你苦的,我有那般苦?”牧然憨憨傻笑道:“苦中回甜,你就是这样的女人,不艳俗,又自带高贵,不似那些成天死乞白赖浓妆艳抹的坏女人们,自以为魅惑无边。”叶湑会意一笑却不当真道:“话总是捡好听的说,女人千百样,也没见哪个男的不喜欢,都说贤惠的在家,爱来爱去瞎折腾的在外,我就成了这外头的。”无缘无故叹了口气,牧然‘嘿嘿’笑了两声不搭话。叶湑故作恼怒道:“人家都是偷奸耍滑赖过去,你就只一味装傻。”牧然放下茶盏道:“我本来就傻嘛,可不能在你面前舞枪弄剑的,和你比起来,我可不就是傻,你是那最端庄知礼的女人,藏得拙,也显得聪慧,可别说我家里那个成天想着找茬闹事儿的女人。”两人对视,几乎是鼻对鼻眼对眼,叶湑堤防着他偷吻起身到茶柜旁,她知牧然想知道李雨桐为何被辞退,只是现在他无法确信会不会吵嘴,只得又是一阵憨笑躲了过去。秦朗在一旁留意着,看楼下似乎也没甚事儿,便端着两个大盒子走下楼来。叶湑看着有些吃惊,看那盒子是红漆木盒着实有些沉重,不晓得牧然是如何与秦朗说的,只得站在茶台旁看着那两大木盒放在桌上。秦朗介绍道:“这是从武夷山那边过来的茶,没有什么好的包装,自己找了许久,看着这个木漆盒子有些特别,所以就这样装裱了,盒子没什么,贵重的是那茶,找的当地老师傅亲自炒的。”叶湑拉过漆盒,那盒面上木沉沉如磨砂的不显亮,秦朗倒还是晓得她的品味,不喜那张扬的鲜,这茶与盒也相得益彰,也便知道今晚的客人也是不同寻常的人物,现在也不便问,只将漆盒的茶又推回给秦朗装进纸袋中,秦朗另外又在茶柜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纸袋交给叶湑说道:“老爷子喜欢喝的茶,另外也给你备了熟普洱,尝个鲜。”牧然移步过来,咦了一声不悦道:“怎么没有我的,兄弟,这样就太重色轻友了。”叶湑抢先答道:“我的不就是你的,要分那般清楚吗?”牧然惊跳后退一步,双唇一扬,眼睛就看不见了,笑道:“我们就是我们,不分的。”秦朗独自个坐在茶台前烧水泡茶不言语,叶湑和牧然互挑着对方毛病说着闲话也坐下来安静喝了一会茶,此时牧然方恍然大悟看向秦朗埋怨道:“怎么看都是我输了,还是你们两人彼此更贴心些。”叶湑噗嗤笑出声,似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秦朗说道:“我们家这位就是这样小孩子脾气,让人见笑。”三人不自主各自笑起来,牧然咯咯笑得停不住,脸红艳艳的,让人想起婴孩的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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