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别来无恙》厌倦心动

5、第四章

　　集市。

　　李星燃拽着杨子穆跑到一家商贩面前，拿起一个小风车：“哇!小穆穆你看这个!”
　　“这个，这个!”
　　“还有这个这个!”

　　杨子穆看着怀里快要比他高的小玩意儿，道：“师兄…你买这么多东西……”
　　李星燃抬手又给他塞了一个：“没事没事，回头师父会给钱的。”

　　不，他是想说，为什么买了这么多东西，没有一个有用的？

　　李星燃把他手里的东西扔给其他弟子，让他们给捎了回去。

　　李星燃转过半个身子，回头看向杨子穆，向他伸出左手：“走啊，小穆穆。我们去放灯吧。”
　　少年盈盈一笑，一双桃花眼弯弯如月。

　　少年的背后，万千明灯升上夜空。
　　“子穆，走啊”
　　子穆，走啊。

　　眉间含笑，温润如玉的样子，与曾经的某个人重叠。

　　可是那个端丽风流，眉目如画的少年，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哥……”

　　“嗯？小穆穆，你说什么？”
　　杨子穆伸出手，道：“没什么，走吧。”

　　杨子穆看着天边的长明灯，在手里的灯上写下“平安”二字。

　　当年的字歪歪扭扭，让人不忍直视。
　　如今的字，却是端正大气，让人移不开视线。

　　只是当年的平安，是写给他阿爹的。
　　如今的平安，却是不知道写给谁了。
　　李星燃写好字，问道：“小穆穆，写好了吗？”
　　“嗯。”
　　“写的什么呀？”
　　“不知道。”

　　李星燃嘟起嘴：“什么嘛，就是不想告诉我!”
　　杨子穆抬头看他，抿唇微笑道：“告诉师兄了，不就不灵了嘛？”

　　半晌，两盏长明灯浮上星空。

　　杨子穆看着灯，眸子里有微波流转。

　　哥，既然他那么像你，那大概，也是可以相信的吧。

　　少年紧盯着自己的那盏长明灯，灯的右下角有两个小字，小得离远一点儿都看不清。
　　少年伸手摸进里衣，磨挲那块玉佩。
　　那是他离开家以后，第一个对他好的人。

　　那个孩子就好像从前的他——
　　天真，浪漫，不知世事。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陪着他长大，护他一世周全。

　　可是他没得选。

　　他也曾是众星捧月的少年郎，
　　也曾恣意潇洒，神采飞扬，
　　也曾天真烂漫，沐浴着炫目的阳光。［1］

　　可他注定要走上一条满是鲜血的道路。

　　少年微微低下头，蓝黑色的衣袍被风吹开。发尾随风飘起，愈显清冷如仙，难描难画。

　　李星燃看着他寂寥的背影，忽然发现那个如谪仙一般的少年，竟是活得那样孤独。
　　心中又是一阵绞痛——
　　为什么？
　　为什么呢？
　　为什么你活的看起来那么累？

　　他多想抱住那个少年，告诉他：你别怕，有我在呢。

　　可是他不能，他甚至没有资格站在他身边。
　　他伸手，想轻轻抚开他的长发。
　　可是无论怎样努力，都触不到。

　　李星燃握紧袖子里的发冠，上面精致的纹路，硌的手生疼。
　　李星燃收拾好情绪，向杨子穆走去，抚上他的发带，伸手一解。

　　长发轻起，随风飘扬。

　　杨子穆想回头。
　　却听见身后人的一声

　　“别动。”
　　那声音，当真温柔至极。
　　一如当年那个为他绾发的少年。

　　“好了。”

　　杨子穆抬手摸向头发，却没摸到那根蓝色发带，而是触到了一片温凉。
　　是个白玉发冠，上面的纹路，精致至极，光是用手也能摸得出来。

　　少年回头，抬眸看向李星燃。
　　“师兄？”墨色清浅的眸有微波流转，愈发让人移不开眼。
　　“师兄？”

　　李星燃回过神来，：“啊？”
　　杨子穆伸手指了指发冠：“这个？”
　　李星燃道：“送你的，上元节的礼物，怎么样？喜欢吗？”

　　“喜欢。”少年的声线清雅，眸子紧盯着李星燃。

　　“喜欢。”

　　李星燃顿觉呼吸一滞，心突突直跳，身形一晃，向后退了小半步。
　　随后笑道：“喜欢就好，走吧。该回去了。”

　　两人走在长街上，旁边是熙熙攘攘的人流，身后是万千明灯，烟火一般耀眼。

　　李星燃捏紧手中偷偷藏着的发带。

　　要是，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三年后，演武场。

　　一道蓝黑色的身影在空中挽着漂亮的剑花，看似轻灵动人，实则招招暗藏杀机。
　　正在这道蓝黑色身影准备收剑时，却见另一侧忽然有一道蓝白色身影跃入场中。
　　两道身影交织缠斗。
　　几招之内，那道蓝白色身影竟已落入了下风。

　　李星燃收了剑，叹道：“唉，不打了不打了。打不过你呀，小穆穆。”
　　杨子穆轻轻摇头，也将剑收回腰间：“师兄说笑了，分明是你有意让我。”

　　三年来，二人日日对剑过招，次次都是难分胜负。
　　要让李星燃在几招之内便落入下风，以他现在的水平，还做不到。

　　可李星燃却感觉到，他的虎口，已经被震麻了。
　　方才过招，他半点没有放水。

　　他是真的，要追不上这个师弟了。

　　李星燃接过杨子穆扔来的手帕，擦了擦汗，道：“说起来，小穆穆，过几日的秋狩，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杨子穆道：“这也用准备？不就是打个猎而已吗？”
　　李星燃道：“不是呦，小穆穆，这次制科［2］的题目就是秋狩，听说陛下连小太子都一并带来了。而且啊，这次围猎拔得头筹的人，可以授予官职。”

　　授予官职？
　　杨子穆冷笑，只怕实在没有别人能用了吧？

　　近年来，边关战事频发，边境战事刻不容缓。
　　可是这个国家唯一会带兵打战的将军，却是以这种方式死去的——
　　满门抄斩，夷灭三族。

　　授予官职？
　　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能放过!

　　少年墨色的眸子染上红晕，袖子里的拳头越攥越紧。

　　“子穆？”

　　闻言，少年抬起头。
　　赤色的眸中杀意横生。

　　那眼神，看得李星燃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子…子穆？”

　　杨子穆收回神，知道他自己刚才的样子，恐怕吓到了这位师兄，忙道：“抱歉，师兄，吓到你了。”
　　李星燃微笑着道：“没事，师兄先回去休息了。”

　　屋内。

　　李星燃靠在门内，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方才杨子穆的眼神，真真是吓到了他。

　　可比害怕更多的，却是心疼。

　　究竟是怎样的痛楚，才能让一个生性善良的少年变成那样？

　　少年走到床边，拉开抽屉，里面放着是一根蓝色的发带。
　　少年攥着发带，越攥越紧，心中暗暗做了个决定。

　　［1］我知道这是薛洋的同人曲，就是写到这里忽然想到这段话就用了，如果大家介意可以告诉我我会修改的（其实也尝试过但是觉得怎么改都不好听欢迎大家提建议哈）
　　［2］制科，古代由皇帝亲自下诏临时设置的科举考试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