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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

  •   这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圈套,就连“设套”的六道骸都被蒙在其中。当远山凌一行人潜入监狱的地下水牢之后,按着六道骸的指示破开了牢门,然而放出来的是一个陌生的恐怖男人。
      GHOST,散发着腐臭味的躯体裹着灰白褶皱的皮,纠结的乱发下面两只没有瞳仁的白眼直直对着大惊失色的三个人。
      复仇者愤怒地杀到现场之时,被GHOST肆意破坏得一团糟的水牢意外给了六道骸机会逃出。在弗兰和他共同施展的幻术之下,所有人几乎与复仇者擦肩而过逃到了监狱的地面层,然而他们怎么也不会预料到白兰的出现。
      这是远山凌人生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到这个新世界的主宰者,男人眯起漂亮的紫色眸子温柔地微笑,但眼角、嘴角乃至无风自动的白色发梢,都透露着居高临下的危险。
      腹背受敌,情况万分危急。六道骸刚从水牢中脱出,浸泡了十八年的身躯远不足以与之抗衡,可远山凌发现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畏惧,始终横着三叉戟护在众人身前,尽管他背后束起的长发飘逸得像是死士的祭旗。
      “那么复仇者们,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如何?”白兰笑容不改地越过他们,望向追赶逃犯的复仇者。
      “我带走GHOST永远消失在你们的视线里,这些人,还有你们一直在寻找的地狱指环,都任你们处置。”
      “他作为你的手下,能被你处理掉当然是最好的选择。”
      复仇者没有感情地答应了这笔交易,也成功激怒了意识到被耍的六道骸。
      “原来如此,白兰,你扰乱了我的意识力让我弄错了牢房,于是这群孩子救出了你的目标,再顺水推舟把几个最后拥有地狱指环的人送到复仇者面前,顺便除掉彭格列的残党。”六道骸紧紧盯着白兰若无其事的笑容,紧握着长柄的手背上躁动地凸起青筋,“借刀杀人,真是绝妙又狠毒的计策啊,不愧是杀死了彭格列首领的男人。”
      “嗬嗬嗬~在水里泡了这么多年,骸君的敏锐力果然下降了不少,都没有发现我的小手脚。”被当面戳穿的白兰并没有一点难堪,反倒是笑得更开心。少顷笑意收敛下来,睁开的眼睛沉着一片深渊。
      “那么我来教教你,骸君,我可没有本事让复仇者屈尊做我的刀。”
      “这群家伙,”白兰挑眉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复仇者,“渴望的东西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强者才有索取的资格,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
      六道骸愣怔了半秒,猝不及防地发出大笑。笑声回荡在高耸空旷的监狱里,惊得远山凌毛骨悚然。
      “kuhahaha!那么我也要教教你,白兰。”六道骸的血红瞳孔骤然变成“四”,几束黑紫的雾光扭动着冲破握着三叉戟的指间,“你这个不伦不类的肮脏世界,只有让人毁灭的欲望。”
      令远山凌吃惊的是,弗兰竟然极其果断地不顾六道骸的安危,命令她和蓝波跟着自己往外逃。那么陷入现在的处境又是为了什么?远山凌惶惑地向背后投去一瞥,一条巨型的白龙咆哮着冲向了六道骸,紧接着视野便被神出鬼没的黑色斗篷取代——紧追不舍的复仇者们如同一群狰狞的大蝙蝠扑灭了她微弱的希望。
      这群见了血的大蝙蝠狂躁得可怕,远山凌身上的大窟窿就是因为躲闪不及,被飞来的锁链横贯而过留下的。从来没有这么痛过,她想着要把她撕碎的疼痛为什么不能干脆一点,还要一小片一小片地撕扯着、折磨着她,力气都从腹部的血洞流走了。蓝波翻身挡在前面妄图用伤痕累累的身体为她挡下复仇者的攻击,心态失稳的弗兰施展的幻术也逐渐露出破绽,地狱指环在远山凌的耳边发出塞壬的呼唤,黑紫的光芒像蛇一样从脚底攀缠而上,吞噬她的理智……
      更强烈的光芒侵占了她的视线,甚至赶走了地狱指环的诱惑声,阻挡了复仇者压倒性的攻势。像是迷失之人突然看见了洞口外的光明,在复仇者不甘的怒吼声里,一种属于信徒的强烈感激之情模糊了她的眼睛。
      “珍惜me送你们的3分钟吧。”弗兰在光影里朝他们随意地勾了勾唇角,“如果失败了,我们就在地狱里重逢。活下去的话,就当我们没有相遇过。”
      紧随着白光而至的是滚烫火红的熔浆,翻滚着来自地狱的硫磺烟气向着复仇者奔涌而去。远山凌的全部心力都用在了不拖蓝波的后腿上,以至于忘记了看一眼牺牲灵魂的弗兰如何被地狱指环的火炎吞噬,将这个状似漫不经心的男人最认真的一幕印刻在记忆里,却是毫无留恋地将他抛弃在这座孤独可怕的小岛上。
      远山凌用幻术勉强修复了腹部的伤口,但是失血过多的身体并不能支撑太久。她昏沉地躺在蓝波不知从哪里捡到的废弃木板车上,磕磕碰碰的不知被拖了多长时间,到最后完全凭着身体本能的保护机制吊着未咽的一口气。她的魂魄徘徊于半生半死的边界上,眼花缭乱的光影让她进退两难。
      忽然传来的苍老声线在界限彼端低低絮语,却难辨明其中的字句。
      老狐狸,想拖我下地狱还早着呢!
      远山凌这么赌气地想着,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靠近去听清一些。
      “不行!”
      一声暴喝吓得她连退好几步。死人脾气还这么大!远山凌不服气地要和老头子争辩一番,张了张嘴竟然发不出半点声音。
      “再随便掺和黑手党的事,我定让你在界内没有活路!”
      她想起来了,那是本田藏次为她私自接手黑手党的任务大发雷霆的那一天。
      “小凌,天要变了,恐怕我都难逃池鱼之殃。”本田的语气忽地软下来,渐渐变得悲凉,“我只怪自己当初看你得太紧,才逼你总想要证明自己,误走了不该的路。老头子第一次向你许个愿,等我干完最后一大票就金盆洗手,你和我一起离了这赌命的破烂摊子,做些正经的生意;过几年再找个好人家嫁了,让我享受一下普通人的天伦之乐吧。到时候两耳不闻窗外事才是活命的唯一法子!”
      说着他的声调忽然扭曲得走了音,就像播放过程中磁带打了结。
      “亡贝沉沧溟,起始亦是终。”
      腾起的紫烟伴着一个男人诡谲的预言,一个古怪的紫色记号猛地破开云雾在她眼前放大、逼近,压得她喘不过气,几欲将她仅剩的一丝气息剥夺干净——
      “凌!凌——!”
      远山凌从恐惧中抽离时浑身都冷冰冰地被汗水浸湿,恍神的目光正好碰上了蓝波焦急的翠绿瞳孔。看见她醒来,那双翠绿泛起的涟漪升腾起一片雾气,但是它的主人激动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瘦了。”
      无言地对视了良久,远山凌无力地嗤笑了一句。
      三天三夜,蓝波拼着单薄而伤痕累累的身体,拖着昏迷不醒的远山凌敲开了一路上所有还幸存的人家,无数次近乎下跪的乞求,最终才遇到这对老夫妻的收留。之后又不休不眠地守在她的身边,男人深邃的五官在疲惫和焦虑的折磨之下愈发显露出骷髅般的尖锐。一个多月前还是娇生惯养的白嫩少爷竟然变成这种触目惊心的模样,但他们的伤痕累累、身心俱疲换来的又是什么?
      弗兰最后的遗言,六道骸视死如归的神情,像潮水般淹没她的呼救挣扎。八年来,远山凌第一次忍不住绝望钻入心脏的疼痛,抱着蓝波的肩膀哭得泣不成声。
      后来在老夫妻的言谈间得知,他们的儿子曾经是基里奥内罗家族的守护者,早在白兰的新政权之前就死在了战场上。
      “白兰兼并他们家族的时候,他坚持认为他们的首领被不齿的手段控制了,因此要把我们夫妻俩送出意大利远离这个是非之地。”那位老妇人——德法里奥夫人这么说道,脸上深深浅浅的皱纹都印刻着她这些年所遭受的磨难,“但是,我们能到哪里去?出了意大利,言语不通,我们两个老人如何维持生计?过不了多久白兰又做出那样的罪行,全世界都唾弃意大利人,我们哪里还有容身之处?”
      救助老夫妻生活的是西西里的反抗军,在三天后送医药食品时见到了借宿的两人。其中一人一眼就认出了蓝波,立刻介绍自己是前彭格列的成员,非常兴奋地恳求他一定要留在西西里领导反抗军。但是顾念到远在并盛的一平等人,蓝波委婉谢绝了,只是留下了通讯方式。在老夫妻家度过了一个星期,蓝波决定还是尽快回日本查看情况。
      要回并盛依然只有坐上偷渡的货船,然而这回他们没有充抵酬金的物资和远山凌通过偷盗攒下来的私人“小金库”。看着蓝波左右为难的脸色,远山凌只考虑了一秒,果断地摘下了右手的靛色指环。
      “这虽然是假的,好歹也是比较珍贵的A级戒指,足够抵我们两个的船票了吧?”远山凌笑着晃了晃那枚假玛雷戒指。
      蓝波愕然:“这可是你养父留给你的,你真舍得——?”
      “这东西是带着欺骗和死亡进入我的生活,五年前就该和云指环一起毁掉了。”远山凌无所谓地摇摇头,“不过为了一点可笑的私心保留到现在,摆脱了它也是如释重负啊。”
      在船主贪婪而满意地打量着戒指的时候,远山凌和蓝波成功得到了货仓的两平方位置。和来时不同,逃离西西里的人远比想象中的多。听反抗军讲,西西里生存战的残忍和对附属城的压迫远比日本严峻,日本至少还有十几个城市能相互制衡,而这里只有巴勒莫和墨西拿两个主城共同奴役着副城的愚民,CHOICE也基本不会选择秩序既定的城市。外城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主城的容纳量和阶级流动基本停滞,很多幸存者只能选择去往其他城市,开启战争、失败、逃亡的新轮回。
      在拥挤的货物之间,望着周围或空洞或恐惧或窃喜的脸庞,远山凌觉得无比难过。而在此之前她一直认为生存是一颗拳头小的心能承担的唯一命题,同情心完全就是浪费精力。

  •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太久没更新,主要是不太知道怎么圆梗了,写一点是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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