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晴天》一叶掌木

3、第 3 章

　　饭后，傍晚。落霞像超人的披风一样覆盖着远山，高楼，街道，人群。
　　还有我家的阳台和客厅地板。
　　什么破比喻！晴天双手交叉枕着头，对小固做作的夸张抒情嗤之以鼻。
　　电视里动画片的片尾曲正欢快地奏着。
　　“呃，老师说了鼓励试教育更加有效！你不要对我的成长制造负面影响好不好！”小固双脚跳上沙发嚷嚷着作声讨状，让晴天脑海里浮现出小人得志这个词。
　　“哦——那么我应该鼓励你多造句……而不是纵容你每天看动画片？”如出鞘之剑般的双眉微微地上挑，似乎在表示不屑。
　　“什——不，是，啦，”小孩迅速地把腿乖乖放下来，放肆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在嘴边形成细小的微波，“就会要挟我。”
　　嘿嘿，晴天在心里得意，小样儿，也不看看我是谁！
　　事实教育我们，在手无缚鸡之力的时候，跟家长作对是不会有多少好处滴！
　　“晴天为什么你没有男朋友？”一阵新闻联播的开场曲后，小固突然一脸好奇地来个三级跳提问，跨度比太平洋还远。
　　“唔？”晴天显然还没从上个地点起飞，一副丈二和尚模样。
　　“小月都有过几个男朋友哦，而且现在都有老公了。”小固掰着细细的指头八卦，“可是呢，你为什么一个都没有？”
　　“啊？”身体蓦地挺直，饭后慵懒渐溢的脸一阵迷茫加疑惑地盯着眼前假装“勤学好问”的小脸蛋， “怎么问这个？你怎么想到这个？”
　　“我随便问问啦，激动什么！”小固回报刚才的嗤之以鼻。
　　“……没”双手交叉胸前，晴天又靠回沙发背，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上我国领导人与外国总统友好会晤的画面。
　　“其实不是我问的，”小固一个翻身跪在软软的沙发上，面向映着屏幕光的晴天的侧面，仔细地研究着那张忽明忽暗的轮廓线条，“是掏耳朵问我的。”唔，有点像动漫人物哦，怎么不去cosplay？太可惜了！
　　“恩？”掏耳朵？虾米东东？
　　“哦，嘻嘻，”小固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是陶任朵，还是一男生，嘻嘻，我觉得还是掏耳朵更适合他。”
　　“你个嘴皮子！”两只修长的手指夹住小丫头小巧的鼻子左摇右晃，“挺会用词的啊。是那个小胖子么？”
　　“哞——”小小的鼻翼因束缚而发出不满的抗议声，“是呀，你怎么记得他？”
　　呵，晴天心里一阵冷笑，她怎么会要去记得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只是那天小胖子的自认为财大气粗的老爹老拉着她谈论自己的生意经，一副钢铁就是这样炼成的的模样。当知道晴天是做广告设计时，立马指天为誓般地夸口说下一个广告我一定找你做！
　　这个世界成功的人很多，但似乎爱炫耀的人更多。

　　朝立中学里，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过，扯出千百匹脱缰般的马驹儿。刚从行政楼里出来的身材高挑的年轻女老师着一身淡雅的职业套裙，手里拿满了档案资料一路小心翼翼地走来，不想还是被迎面跑来的小男孩撞个满怀，厚厚的一沓白底纸顺势随风曼舞。
　　朗日明风，飞纸如鸢，洁净而微露仓惶的容颜在其中时隐时现……在武侠中这应该是个柔女怀情少年倾心的大好场景，但是，年幼懵懂尚未开窍的鼻涕小男生在抬头的一瞬间却露出了更加仓惶的神情——本来就紧凑的套装在抬起的手臂的作用下集体背叛主人意志，露出了下面皎月般的一片腻滑，中间一个圆圆的梨涡顿时失去了藏身之所，只好无辜地与空气亲密接触，我见犹怜般地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碰一碰那一窝小巧。
　　现在的孩子真闹。年轻女老师低头看了看涨红脸的小男孩，责备的话便说不出来了。收好散乱的纸，踢踏的高跟鞋自顾自地走远，完全忽视掉小男孩窘迫的表情在原地慢慢石化。
　　人的一生，总会在不经意的某刻遇到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而潜移默化地影响其终身。不知道这件事会对这个尚且木讷的小男孩造成怎样的影响呢，不过后话休提。

　　“卢小固！”教室外的走道上，几个小女生正趴在护栏上叽叽喳喳地咬耳朵，脸上充满了与这个年纪大不相符的综合了八卦精神的各种表情。虽然人来人往人声鼎沸但是丝毫不能影响她们的敬业精神，充分体现了“教育要从娃娃抓起”的贯彻落实。
　　因此，即使胖胖的中气十足的陶任朵也提高了好些音阶才把主人翁从激情澎湃中唤醒。只见卢小固在一排花红柳绿的头饰中回眸一望，花面交相映。
　　“？”四目相对，小固用眼神砸出个问号，暗藏“你最好说出比八卦更有意思的事情来”的警告。
　　“你问了没啊？”作为重量级种子，陶任朵自然不会怯场，直接摆出了自己的意图，“就那件事。”
　　哈？小固迟钝一时，继而迅速地在大脑里翻箱倒柜地把八卦扔得满天飞最后终于在箱底底捞出已经残破不堪的□□。拍一拍，灰尘迷眼。
　　“哦——，那个啊——，呃……”好像、貌似、似乎，问过的吧。
　　“什么哦啊的，”一根饱实的腊肠手伸了过来，颤颤地点着小固的鼻子。这下小固身边的女孩舍弃八卦一齐回过头了，一齐不由自主地盯着腊肠指。眼珠流转间，一排如花容颜上码着一排整齐划一的对对眼，景象煞是壮观。
　　“你不要敷衍我哦，”众目睽睽之下腊肠指毫无惧色，“如果你不讲信用不遵守交易规则的话——那快点把《猎人》还给我啦！”在手指有力的指挥下，最后四个字变得特别掷地有声。
　　哈！如头上炸开一个晴天霹雳，扒开乌云般地扒掉了小固满眼的腊肠舞。威胁的成功就在于勒人软肋，只见小女孩满眼清明满脸肃穆义正言辞道：“既然你能割爱把《猎人》借给我看，那我也会义不容辞地完成我的承诺的！你放心吧，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为了加强效果，小固最后还做了个握拳的姿势，一副凛然就义的光辉形象。
　　啪啪啪啪，擅于察言观色的姐妹淘们立即够朋友地鼓掌助威，一脸你做事我担保还有谁敢不放心的威逼利诱的模样。陶任朵一看这架势，估计现在是讨不着好了，只能暗地怪自己太过鲁莽没有找准时机，现在地利人和在敌手，不得强攻，于是便一脸颓然地退去。
　　这边队伍热情微笑地保持着目送姿势。
　　须臾后。
　　“哎，小固到底是什么交易啊？”
　　“就是，什么能让那个肥耳朵这么激动哦？”
　　“嗯啊，快说啊！”
　　八卦的精髓就是，六亲不认!一个也不要放过！
　　“啊哈哈，”小固夸张地挥挥手：“呃话说刚才你们看见没，一根腊肠啊——”
　　“咦，你也觉得像腊肠啊，我还以为我的大脑成像出问题了咧……你们呢？”
　　“嗯，我也觉得啊！”
　　“对啊，好神奇的说！”
　　“这样，一节一节的，比妈妈扎得还饱满……”
　　“所以啦，腊肠这个名字也很适合他呵！”
　　一排后脑勺再次兴致勃勃地聚在一起，谁也没有注意到一副劫后余生的笑容在其中昙花一现……

作者有话说

　　啰嗦了很多有的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