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为你钟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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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晴朗得刚刚好，暖风可人。
阳光过于舒适又难得清闲，于是瘫在阳台躺椅上晒太阳的黄子弘凡有些昏昏欲睡，可惜没多久那本盖在脸上的书就被轻轻掀开放在了一边，同时响起的还有玻璃的轻轻磕碰声。
剥好的一绺绺橙子瓣齐齐整整地码在水果盘里，然后规规矩矩摆在小案上。
“睡觉的话也要盖层东西。”高杨伸手捏了根牙签，戳了一块塞进懒洋洋的人嘴里，“天没那么暖和了。”
这座城市的季节总是走的悄无声息，十一月份也只见街边的树叶尖端微微泛黄，而河畔的柳还是浅绿，虽不像是春夏那般水润，但也不像北方的植被那般干涸。
可惜总有突如其来的凉意从脚底漫上全身，即使眼见的仿佛春景，也还是要套上毛衣和外套，慢慢去习惯手足瑟缩在一起的冰冷。
黄子弘凡把果肉咬了下来，嚼了两下，含含糊糊地说：“挺甜的，味道可以。”
听他说完，高杨才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咬了一口，满足地眯着眼睛，感受着酸甜的汁水迸开在口腔中的滋味。
把胳膊交叉垫在脑后，歪头看他，好笑地摇了摇头：“小杨同志不能用完就扔啊，至少……再给我一块？”说完戏谑地挑了挑眉。
轻而易举被他挤眉弄眼的表情逗笑，高杨本能地伸出一只手去捂嘴以免还没咽下去的水果因为突如其来的笑意喷出来，另一只手又往他嘴里塞了一块，想了想，又塞了一块。
“可以了可以了。”黄子弘凡急急忙忙拒绝了第三块不管不顾意图塞过来的橙子瓣，然后慢悠悠坐了起来，揉了揉脖子，伸了个懒腰，看向窗外。
“天气不错。”
一粒粒阳光散漫在空中，服帖又轻盈地勾勒着人的轮廓，于是身边人柔软的发丝与面颊弧度便会披上一层朦胧的光晕，显得虚幻，又美好到不似真实。
高杨眨了眨眼睛看他。
见他这幅模样，黄子弘凡突然笑了出来，学他眨了眨眼睛，然后食指轻轻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颌，像是思索着什么：“晚上出去吃？”
“好啊好啊。”人眼睛一亮，“我想吃牛排。”
黄子弘凡坐在躺椅边上，伸长手臂，刮了一下平日对口腹之欲要求不怎么高但是现在突然贪吃的人的鼻子：“行。”
然后摁开手机屏幕扫了一眼时间：“五点半了，那现在就准备走吧。”
天气转凉，于是夜长昼短，浅蓝色的天上是不知被谁用画笔染的一簇簇粉红色的云，霞光泼了一幕，却不曾增添明亮，反而铺开了一层彩纱，模糊了一切。高杨坐在副驾驶上，漂亮的云与他透过车窗的影相融，将五官渲染的更加明丽动人。
因为没有预约具体的餐厅，于是只好将车停在一边商场的停车场里，再走走看看去哪家比较好。副驾驶上的人因为不用摆弄那些汽车部件，先下了车，绕到一边打开驾驶座的门，之后就趴在门上看着黄先生放手刹熄火拔掉钥匙。
黄子弘凡扒拉下鼻梁上的墨镜丢进储物盒里，随手把车钥匙挂在指尖，转了两圈，无意识地用舌尖顶了顶腮，微微掀开眼皮，长腿一跨，刚刚准备站直，就觉得脸上湿了一下。
被偷吻了。
于是挑着眉，把车门关好，然后才抬眼看人。
听见上锁的咔嗒声响起，黄子弘凡伸手勾开高杨的大衣外套口袋，不顾人忍着笑的躲闪，把车钥匙放了进去，顺便找了个荫蔽的角度，手指微微用力，轻轻掐了一下人腰间的软肉，凑上前，话都含在嘴里说，于是模模糊糊的，更显得暧昧：“小羊同志最近很嚣张啊。”只是话说完自己便先笑了，伸手扯了扯人的衣袖，“不闹了，走吧，时间不早了。”
霓虹灯旖旎地打在街边餐厅的门匾上，试图渲染出满目琳琅的氛围，只是中餐厅的大堂满满都是围坐在一起的家人，气氛怎样都不可能显得孤冷，反而另有一种温情。
两人毫无目的，随意地打量着各式餐厅，高杨的食指与中指无意间松垮地搭在黄子弘凡的无名指上，彼此纠缠着，偶尔亲昵地磨蹭两下。
六七点钟的时间，整座城市都在忙碌着，准备着夜晚的宁静与平和，温馨这种事，也总是奔波在每一个疲惫了一天准备回家的人心里。
不知见了什么，高杨突然笑了，伸手勾住因为走神还打算继续走的人的衣袖，在人转身疑惑地看他的时候，笑眯眯地抬了抬下巴。
然后就看见那人移开视线，追着他的目光看去，随后也笑了，笑得很好看，还带着点怀念。
“这家？”黄子弘凡把这人揪着自己衣袖的手拨下，握住，看着笑意盈盈的人，勾了勾唇，牵着人往餐厅正门走去，“重温一下？”
然后推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一年前的春天，两人因父母介绍而在这里相遇，相识。只是那时谁也不知道，他们会这样慎重而又迫切地决定了相伴一生。
如今春去秋来，夏走冬尽，飞鸟与风缠绵，卷走一岁时光。
而他们一如初见，不曾被日复一日磨平，依旧心动到地老天荒。
柠檬水被服务生摆在桌子上，玻璃杯底磕碰大理石桌面的声音清脆而熟悉，前菜，冷盘，主食按部就班，有高杨想吃的牛排和黄子弘凡点的奶油蘑菇汤。
没点酒水，因为黄先生要开车，而高杨自己与自己分享一瓶酒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孤独和浪费。
浪费酒，浪费情，浪费气氛。
随意点的甜品被矜持地动了一半，两人都不嗜甜，只是沾沾唇做足礼貌。
吃的差不多了，于是抿着柠檬水消食，高杨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睛润亮带了几分笑意。
端起盛了柠檬水的玻璃杯，浅蓝色衬衫因为他的动作微微上移，于是露出白皙的手腕与凸起的骨，纤长的手指玩弄的仿佛不是宽口玻璃杯，而是盛了红酒的高脚杯，看着优雅又诱人。
高杨把杯子举高至正对鼻尖，微微压着眉眼，上目线叠成弧。眼神穿透杯子，去看对面被柠檬片，冰块，蜂蜜水包裹起来的人。
太甜了。
于是他侧脸，笑眯眯地：“这次敬什么？”
黄子弘凡一愣，低低地笑了出声，看似漫不经心地伸手，从桌上的花瓶里挑挑拣拣，捏出一枝玫瑰，凑在鼻尖嗅了一下，抬眼，咬了咬舌尖，眼神轻轻贴着划过对面那人的五官，然后伸直手臂，穿过桌上堆叠着的盘盘碟碟，拇指抹了抹人耳畔翘起的发，再抬手，便有一朵花，肆恣妖娆地绽放在高杨的耳边。
“敬爱情。”
黄子弘凡说着，轻咳了一声，难得有些羞赧。
高杨憋了憋，还是没忍住，眼底的笑意愈发浓厚，逼着不善讲情话的小黄老师说些肉麻的东西总是很有趣。
更何况，小黄老师的肉麻总是带着百分百的深情。
高杨弯着眉眼，举着杯子示意，玻璃和冰块被昏黄的光裹上些暧昧，然后这暧昧便沿着高杨的手腕向上攀着，黏在被水濡湿的唇上。
“敬爱情。”
“……所以茴香豆的‘茴’是怎么写的？哪四种写法？”
高杨一边弯腰脱鞋一边继续刚刚车上谈论的话题，问着身边的人。
他最近在看《鲁迅全集》，切切实实地明白了什么叫一针见血。想着关于“词不达意”这个主题写篇杂谈，但有些东西自己确实不是专业的。
不过身边有人懂，所以不问白不问嘛。
黄子弘凡半靠在玄关，脱掉身上休闲西装的外套，随手丢在沙发背上。
手指在虚空画着：“不带草字头的，还有一个中间是个‘巳’……”见他迷茫地看着自己，于是索性说：“一会儿我给你写，现在先去洗澡。”
音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慢悠悠地唱着一首老歌。
披着浴袍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揉了两下，便被刚刚洗过澡的惫懒击倒，直挺挺地倒在床上，眼神茫然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棉布格子睡衣被蹭开了两颗扣子，锁骨下是夜灯晕出的阴影。
听着耳边温柔的歌，于是昏昏欲睡。
高杨翻身埋进刚刚被垫在身下的浴巾，嗅着熟悉的沐浴乳的气息，眨了眨眼睛就想要合上，却被床头柜上那一捧开得热烈的玫瑰吸引了目光。
这花是前几日黄子弘凡从平日买花的花店带回来的。
“想买就买了送你啊。”把花插进花瓶，黄子弘凡笑着抬头看向问自己的人，“怎么，不是情人节七夕就不能送玫瑰了吗？”
然后就得到一个鼻尖吻。
手指因在一片妖娆中穿梭染上了艳色，粉白色的指甲轻轻掐揉着一片片花瓣。
高杨无意识地盯着那捧玫瑰，等回过神来已经揪了一把花瓣了。
只见躺在床上的人手一扬，花瓣被抛撒进空中，又一片一片打着旋裹挟着小小的香气漫漫落下。
一片落在鼻尖，一片挂在颊边。
于是轻轻吹气，鼻尖上的花瓣被气流带开，只是残留下的淡淡芬芳还萦绕在鼻腔。
耳畔环绕着的男声愈发低沉轻缓。
卧室门被轻轻打开，黄子弘凡端着一个托盘推门进来，看着床上的颜色，眉宇掠过一丝惊诧，但马上就看清楚了那一片片红色是玫瑰花瓣。
托盘上是一只碧色酒壶和两只青瓷酒杯。
“喝一点？”黄子弘凡挑挑眉，坐在床边，然后伸手去揉瘫在床上的人的肚子。
指尖刚刚碰上浴袍，高杨就整个人一缩，笑着扭开：“别碰，好痒。”然后不得不起来，盘着腿坐在那人身后，看他倒酒。
碧色的酒壶上滚落了几颗水珠，掀开盖子还氤氲着热气。
“你烫酒了？”高杨伸手接过他递来的杯子，摸着温热的触感。
黄子弘凡也盘腿坐上床，扫开玫瑰花瓣，把托盘放在两人中间。
“稍微温了一下，不然太凉了。”说着提起酒壶，液体从壶嘴倾泻，注入自己面前的小酒杯中。偶有嘭溅，也是还没来得及在托盘上印上一滴小小的水痕便干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耳边还哼唱着那首老歌，似乎试图将人卷入光阴里。男声带着隐忍的深情与压抑的忧愁，让暗哑与旖旎浮在整间屋里。
两人都沉默着想着自己的事，却丝毫不显得尴尬，只是黄子弘凡突然抬头看向对面因为发呆而不自觉晃着酒杯的人。
“合卺酒喝吗？”
黄子弘凡说着。
“估计正式喝一次有难度，但是现在可以喝一下过过瘾。”
看见对面的人突然眯着眼笑开了，于是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结结巴巴：“我就是突然想到，没想到其他的，不对，也不是没想过其他的，就是……”最终索性闭了嘴。
高杨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整个人都在颤抖，手中的酒几乎要泼出杯子。
笑够了，突然正色：“喝呀，为什么不喝？”
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又提起酒壶满上自己和他的杯子，然后等他端走另一杯，将托盘轻轻放在地上。
往前坐了坐，抿着嘴笑，端起酒杯，手臂微曲。
黄子弘凡看着面前的人。
头发还是有些濡湿，发尖卷翘而显得整个人都很柔软，此时他正眯着眼睛笑得开心，容颜宛如初夏含露的栀子花，清新明净。人眸中闪着水光，他分明从中看见了一丝故作镇定的紧张和羞涩。
他就坐在自己身前，坐在被撒了玫瑰花瓣的床上，坐在自己一个手臂便能拥入怀的位置，坐在一个探身便能吻到的位置。
这个人。
这个自己想要用一生来珍重的人。
磁性的男声还在耳边轻轻呢喃着那首歌，慢慢慢慢唱着，又或者诉说着。
「为你钟情，倾我至诚。」
于是轻轻环过那人的手臂，彼此对视一眼，便毫不犹豫一饮而尽，然后相视一笑。
放下杯子后的气氛突然青涩到想要脸红的地步。
高杨把酒杯放进床下的托盘，有些无措地伸脚踢了踢那个托盘，试图把他踢远一点，耳根通红。
黄子弘凡把脸埋进掌心，深深吸了一口气。
突然下了床，躬身站在高杨面前，伸出一只手。
“May I”
高杨抬脸看着他的眼睛，不自觉地弯了唇角，轻轻搭上他的手，一个转身站好。
“Of course. ”
没什么所谓的舞步，也没换曲子，可能是这只老歌足够浪漫，足够深情。
两人彼此拥抱着慢慢慢慢晃着，高杨低下头把脸埋在人的颈窝，蹭了蹭，浴袍的带子摩擦着小腿。
因为足够舒适，似乎感受不到光阴流逝。
黄子弘凡在高杨耳边轻轻哼着歌，哼了半天，高杨才听出来是几句不怎么标准的粤语，与耳边的是同一首歌。
于是音箱里低沉缱绻的男声越来越远，现在耳边全是他重复着的一小段调子，可能是因为格外动听，于是让人格外容易记得。
「
为你钟情倾我至诚
请你珍藏这份情
……
」
高杨抬头，从他怀里钻出来，在他挑眉看向自己的时候，伸手环住人的脖颈，笑着吻了上去。
良久，对他眨了眨眼睛，示意他继续，两人轻轻晃着，肢体交缠，鼻息相依，目光交错间隙洒下一片星云，偶尔因为撞到床而轻笑。
高杨歪着头靠在他肩上，拱了两下，等到他再次哼唱到那句歌词，便笑意盈盈地看进他眼底接着他没唱完的部分轻轻哼着：
「
然后百年终你一生
用那真心痴爱来作证
」
为你钟情倾我至诚
请你珍藏这份情
然后百年终你一生
用那真心痴爱来作证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为你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