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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慨然知已秋 ...

  •   高杨喜欢念书给黄子弘凡。

      就像牵着人的手带他触碰这个世界,即使被领着的人早已知晓个中模样,却还是随他的兴味,又把这里逛了一遍又一遍。

      黄子弘凡也喜欢高杨念书给他听。

      平仄音调与舌根缠绵,然后被唇齿切割,从声带滚到口腔,再从口腔进入空气,带着一种湿漉漉的意味。

      那人的音色像风吹过挂在门角的风铃,带着木珠敲上陶瓷的清透。

      诱红的唇瓣一张一合,偶尔配合着眼底的笑意弯起,洁白的齿影影绰绰隐约其中。

      可拼凑成的故事却不曾温柔如斯,往往鲜甜皆有,五味俱全。

      于是走过一个又一个世界。

      黄子弘凡偶尔枕在高杨的腿上,边听边怔愣出神。

      然后高杨就会感觉到自己低垂下看书的睫毛被抚过,轻柔地像蝉翼微微颤动。

      高杨偶尔见他似是发呆,便不再念这些熟悉的篇章,张口拎来几个字,随意拼凑成句。

      “文字烂了。”

      手指捏住即将跑出脑海的句读的影,抽出夹在笔记本里妥帖放好,只等下一次拿出来丢进要写的文章中。

      黄子弘凡靠在人大腿上,伸手把那人扶着书本的手拨下来一只,轻轻捏着手腕举起来一点,对着阳台投射来的阳光,纸白的皮肤有些透明,淡青色的血管隐隐可见。

      然后扣在掌心里,微微用力揉捏着他的手指。

      高杨的左手指尖裹了一层薄茧。

      虽然早就发现,但是一直也不曾问过,于是今天顺嘴提了一句。

      “我之前练过十几年的琵琶。”

      高杨笑笑放下书,右手在空中滚了一个轮指,像掀起一只翩翩的蝶。

      吹开琴盒上的灰,黄子弘凡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茶几上。

      “这个吗?”

      嗯了一声算是回应,高杨用指尖摸索着,两边的拉链因为生锈都掉了,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扣卡着两瓣琴盒。

      翻开琴盒的盖子,就好像翻开一段有些遥远的时光。

      伸手托起琴头,高杨扶起好久不见的伙伴。

      四只轴是青灰色的,微微透明,白色的头花处也落了灰尘。琴的面板因为放的时间久而有些发黄,还隽着一道一道木纹,下部拨弦处,一边刻满了指甲刮划过的痕迹,而另一部分因为小臂经常摩蹭颜色稍许暗沉。背板里嵌了一幅古代仕女图,剔透的材质缀在整个板面上,裙裾翻飞,翩跹起舞,像是一朵花,艳艳盛开。

      高杨从琴盒的口袋里摸出一只小盒子,打开取出指甲,可胶布因为放了太久发黄发硬,带上之后仅仅试了几个音便滑掉了两三次。

      于是黄子弘凡在厨房的抽屉里翻出新的胶布与剪刀,比了一下宽窄,剪了一个小口,用力一扯整条撕开。

      “缠两圈半就好了。”

      高杨抱着琴看那人凝神垂首。

      黄子弘凡的刘海抓起来与放下去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一种看着锋利张狂,另外一种却内敛成熟。

      现在的黄子弘凡刘海被随意拨开,皱着眉眯着眼睛,鼻梁上架着他的那副细边眼镜,带着十足的侵略性和一点小小的慵懒,认认真真地将胶布缠在高杨的指尖,两人手指时不时交错,像是在跳一场暧昧的华尔兹。

      “紧不紧?”抬眼看向高杨,视线越过眼镜从上部直直戳进人眼底,带着点意料之外的压迫感。

      高杨咽了一口口水,侧脸把脑袋靠在琴上,含含糊糊地说:“不紧不紧。”耳根红了红。

      黄子弘凡勾住高杨无意识蜷缩在他掌心的手指,拇指在他手背上摩挲一下,之后轻轻落下一吻,再次抬眼看他,不过这次带着笑意:“那接下来就欣赏高先生的表演。”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高杨随意地试了几个音,翘起腿,把琴横过来侧着压在腿上垫高,左手向里推轴用力拧着,右手拨着,来来回回几次才算是调好了弦。

      扶正琴,向左边肩窝压去,抬手一个半轮,清脆的高音区琴音像清晨枝头的第一声鸟鸣,高杨的手指逐步由慢至快,翻飞出残影,细细碎碎的声音下了一场雨,又像湖泊密密荡开的波纹。

      高杨并没有翻谱子,像是每一个音符他都烂熟于心,只是偶尔瞟一眼琴面确认一下品位是不是按对了。

      他半侧着脸下巴轻轻抬着,带着一点骄矜,眼睛眯起,任由睫毛彼此拥抱,唇瓣被他自己衔着,裹着些润泽。

      高杨左手迅速切换着把位,揉弦,推拉,多弦并按,快而不乱,右手几弦合扫,轮指,勾挑,有条不紊,像是刻在骨子里的记忆。

      只是松松垮垮的白色条纹衬衫有些长,袖口盖住了半只手,倒也不太影响。

      高杨四岁半学琴,老师家里的小板凳成了他每周都要花费半个小时呆着的地方。

      风雨无阻。

      小小的孩子是连小琴都扶不稳的,所以直到很久以后才换了如今这把,然后再没有变过。

      不是没有哭闹过,曾经是真的很讨厌被妈妈硬逼着坐在小板凳上一天至少练习半个小时的枯燥。

      可幸好最终还是动心了。

      高杨毕竟不曾打算以此为工作,因为既不够热爱,也不够精湛。但被它陪着的时候总是餍足的。

      可能不是最最喜欢,但也是喜欢。

      高杨左手中指与无名指抚上琴弦,并不压实,荡出两声泛音,一场雨最后的两滴滴入水洼,逐渐回归平静。

      曲毕,高杨笑着看向黄子弘凡:“这是我唯一记得的曲子了。”

      因为妈妈说,其他曲子怎样都好,但一定要背下来一首,才好随时随地扶起琴就能弹。

      也是托了福,以后遇见压抑的事情,便从记忆里挑出这支曲子弹,尤其是他最喜欢的那一段,珍惜地弹上一遍,浅尝辄止。就像不舍得吃掉蛋糕上的最后一只草莓,美丽的旋律,也只要流泻一遍就好,还要伸手接着那些可爱的音符,不让它们蹭上自己世界里落的灰。

      高杨出门喜欢挽着手。

      不是十指相扣那样明目张胆,也不是指尖勾连那般脉脉含情。

      只是手腕那里有块凸出的骨,便用自己这里勾住黄子弘凡的这里,正好契合。

      有时因为角度问题,黄子弘凡的拇指下侧会正好蹭着高杨的脉搏,带着点暧昧的亲昵意味。

      两人说着假期出门转一转,随便转,到哪里随缘。

      毕竟人只有亲近自然才好汲取力量。

      结果最后买了火车硬座回了高杨的老家。

      起初黄子弘凡挑着眉看着高杨买了火车硬座,一手撑在他靠着的靠背上,看向电脑屏幕里的选座界面:“硬座会很累,而且特别慢,还是买高铁吧。”

      “我知道。”高杨带着一种莫名的天真,“但是感觉这样会比较有趣,比较……嗯……有感觉。”

      经过五个小时的颠簸,车程还有一半,才知道身体上的疲惫不是一次突发奇想就能冲淡的。

      被黄子弘凡摁在大腿上,乱七八糟睡了一觉的高杨顶着一头看上去像是被狠狠揉过的头发,打开手机,定了回程的机票,头等舱。

      下火车后,两人直接叫了出租。几乎是踉跄着进了家门,脸色发白,倒头就睡,从下午四点到第二天早晨八九点,整整二十多个小时。

      然而醒的时候饥肠辘辘,许久没住过人的家里什么都没有,于是又只好出门随便找了家小餐馆。

      坐在颤颤巍巍三条腿的板凳上,黄子弘凡看着高杨拿着纸巾熟练地擦着餐具,带着点调侃的意味笑着:“搞创作的人总有奇思妙想?”

      高杨瞪他一眼,也是没忍住。

      “绝对没有下次了。”

      这个小城带着点陈旧的古典,却留住了高杨的十八年光阴。

      就像彼时你觉得有诗有雨便可以过一生。

      可日子不总是有诗有雨。

      高杨少年出国,三十岁又回到这里,但是没停几日便匆匆奔波,去到了黄子弘凡所在的城市。

      无论时隔多少年,毕竟都是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起初还带着点近乡情怯的羞涩,后来就已经能背着手倒着走在路上,向悠哉游哉的黄子弘凡如数家珍般介绍着这里这里和那里。

      “这边很偏,前后都是大学,所以环境还不错。”

      “这里本来有一个人工湖,原来还有天鹅会来,现在已经不见了。”

      “那边的河岸上春天会开满油菜花,很好看。还有人在里面钓鱼,但是谁都不知道钓上来的鱼能不能吃,不过图个乐。”

      “坐126路公交到终点站是森林公园,里面有很多很多的槐树,还有粉红色的火烈鸟,挺奇怪的。家里的人会来这边捡槐花,回家蒸一蒸,滴一点香油,很好吃,我妈特别喜欢。”

      “那边有片枫树林,不过现在应该还不是很好看,但是回家之前我们可以来这边转一转。”

      黄子弘凡闲适地跟着高杨,等他给自己惊喜。

      但最终两人只是在附近随意转了转,毕竟日头有西沉趋势。

      高杨家是一座老旧小区的一楼,于是自带一个小院子,很适合养狗狗或者打点一些花花草草。

      可惜高杨既没有养狗狗也不忍心祸害花花草草。

      后门对着一个花坛,如今五颜六色的都败了,只剩下几枝枯竭的棕色歪歪斜斜地立在那里。

      “本来都是月季的。”高杨用手戳了戳其中一枝花枝。

      黄子弘凡绕着花坛走了一圈,虽然没什么可看的但是泥土里还趴着一群星星点点的绿色。

      突然蹲下,眯着眼睛看向身前的一簇簇花。

      簇拥在花坛外边的土地上,粉的白的开得乍眼。

      手指捋了捋叶子:“这是凤仙花吧?”

      “嗯?”高杨弯腰去看,最后也蹲下来,伸手碰了碰花瓣,“好像是。”

      于是掐下几朵花,拿出手帕包好,塞进了高杨的口袋里。

      “你做什么?”高杨看那片乍眼的颜色少了近乎一半,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要染指甲吗?”

      但只是下一秒就被人推着进了屋,那人还顺手揪了几片叶子。

      黄子弘凡抱着高杨给他翻出来的捣蒜的木碗和木杵,小心翼翼地碾着其中为数不多的花瓣。

      凤仙花很有趣,粉紫色的花瓣碾出的是粉紫色的花汁,白色的花瓣碾出的也是粉紫色的花汁,染出来的指甲却是橙色的。

      似乎嫌弃自己生前开的还是不够绚丽,非要逼出烂熟的颜色才安心。

      黄子弘凡记得小时候母亲会在小碗里加入一点明矾,仔仔细细地把花瓣捣烂,然后敷在每只指甲上,又让自己拿着线,用凤仙花的叶子像缠粽子一样缠好每根手指,第二天再看,便见到染的鲜亮剔透的指甲。

      植物有植物的烂漫。

      植物又有植物的浪漫。

      花汁是很美的意象。

      而很美的意象要配上很美的人才好。

      黄子弘凡想着,目光便不自觉追着高杨。

      那人正捧着琴,用小刀刮着一块玉一样的松香,然后将粉末夹在一张纸里,小心翼翼地撒在琴轴处。

      高杨突然勾唇,停下手中的活,抬头:“黄老师,你的‘魔药’好了吗?”说完把定好弦的琴抱在怀里,准备弹一会。

      黄子弘凡被他突然的抬头吓了一跳,手中的木杵没压好力道,砰溅出的紫粉色液体挂了一手。

      小城的天气在慢慢转凉。于是早晚很冷,将中午的炎热夹在中间瑟瑟发抖。

      高杨翻着谱子,挑挑拣拣选了一首《春雨》

      正加了一个泛音,突然感到眼下一凉,好像被抹了什么东西,随后唇也被手指沾上了,揉了一下很快松开了。

      雨声未停,可是雨中的人抬眼,疑惑地看向面前站着的黄子弘凡,视线从他带着笑意的眼睛滑到他满手的紫红色花汁。

      于是便明白了。

      眼皮耷拉成无奈的弧度,皱了皱鼻子,瘪着嘴:“黄老师,好玩吗?”

      黄子弘凡抿着嘴笑,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对着高杨,咔嚓一声:“好看。”语毕收起手机,走到茶几边端起被自己糟蹋的可怜植物,准备去浴室收拾一下。

      推开门洗了手,把木头碗丢进洗手池泡着,艳红色漂了一水池,可是站在水池边上的人撑着手臂良久不动。

      下一秒黄子弘凡后退,几乎是跌坐在马桶盖上,右手捂着眼睛让人看不清神色,可耳根的红晕却蔓延到整张脸。

      真的好看。

      本来明媚的五官被自己恶作剧样浇染上了颜色,更何况人又无奈到有些娇嗔。

      过分好看了。

      黄子弘凡使劲揉了揉脸,才开始继续把碗洗干净。

      高杨好笑地看着人有些慌乱的进了浴室,最终还是让雨停下了。

      大人也不总是成熟,因为偶尔幼稚更加快乐。

      高杨把琴收进盒子里,把盒子推到衣柜上面放好。

      那半首春雨便当做告别啦。

      “琴不带走了?”

      黄子弘凡拿着湿毛巾,轻柔地擦掉高杨眼角和唇瓣上的艳粉色,问他。

      “不带了。”高杨乖乖站着让他擦拭。

      只是再放下一件喜欢而已。

      人总要在岁月里慢慢学着温柔,试图从一件喜欢奔波到下一件喜欢,仿佛接龙。

      可是有些事,不是仅仅喜欢便可求得一场安稳,否则,喜欢便不是那么弥足珍贵。

      无论是高杨又或者黄子弘凡都曾孤注一掷,为了一句喜欢撞上最锋利的齿。

      不过贪图一场不虚此行。

      但最后喜欢也只是陪了一程,终究还是要自己把自己从执拗里拔出来,与那件喜欢告别,再义无反顾地走向另一条归程。

      “如果到时候手痒了就去琴行玩一玩,也挺好的。”

      高杨笑着,好像丢掉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高杨在卖山竹的小摊前停了下来,问着价格,然后纤长的手指一个果实一个果实仔细揉捏过,才浅浅装了一小袋。又挑了几个拳头大的毛茸茸的桃子,提了一把泛着青色的香蕉,才终于算是备好了礼。

      “你确定不跟我进去吗?”高杨提着水果,问那人。

      黄子弘凡站在风里,双手插进口袋,摇了摇头:“你见老师,我去不合适。”

      于是点点头,走进了这个看着不太规整的大杂院。

      老师姓彭,就是那个每周收割高杨半个小时在自己家卧室小椅子上的老师。

      那个教琵琶的老师。

      原本抹了油漆的绿色铁皮门换成了厚重的木头防盗门,可是门上贴的关公还是那个关公。

      高杨伸出食指摁了门铃,门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门开了,还是那张脸,还是一头卷发。

      彭老师的脸上带着笑容,但是眼底闪过一丝惊喜。

      “高杨来啦。”老师往里迎着人,接过他提的水果,“带什么东西,你们这些老学生愿意来看我我就知足啦。”老师乐呵呵的,这么些年,仿佛只增了慈祥。

      高杨伸手搀住老师,又将袋子拿进厨房里。

      不知不觉,老师七十多岁了。

      “人老啦。”彭老师坐在客厅里,伸手揉着膝盖,抬头看着从小豆丁到如今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高杨也长大啦,长大啦。”

      说完又是呵呵的笑。

      彭老师如今的模样与她床头摆的那张黑白艺术照早已完全不同了。

      可岁月从不败美人。

      两人随意聊着,都不曾说要弹琴。

      “我现在不干啦。”老师又揉了揉腿,“不教了不教了,教不动了,把手下还剩的几个送到十级就再也不教啦。”

      高杨表示理解,随着问了一句:“师公身体还好吗?”

      就见老师面色凝了一瞬间,下一瞬间才又重新回到慈爱。

      “三年前吧。”老师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怀念,“我父亲没撑住,九十多岁走了。你师公查出来胃癌,晚期,也走了。”

      老师云淡风轻地说着这些大悲大恸。

      “我现在一个人呀,参加了剧团,每天大家一起开开心心的,也挺好。”老师又笑,“弹弹琴。”

      “我弹了一辈子的琴,从小学着,长大在艺术学院教着,退休了觉得离不了,便又继续带学生。”彭老师说着,“知足啦,知足啦,这辈子,知足啦。”

      两人聊着。

      还是半小时为单位。

      小时候觉得,半个小时多长啊,都足够自己心满意足地看完一部动画片啦。

      现在觉得,半个小时多短啊,短到似乎还没说几句话,便该离开了。

      可是老师接下来有事。

      可是外面还有人在等着。

      于是这样就好了。

      少年天真而蛮勇,成年人却往往欲语还休。

      高杨弯下身子,抱住老师。

      “彭老师,您保重身体。”

      高杨郑重地过了头。

      “哎。”老师乐呵呵地答应了。

      他们彼此都明白,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人要有多幸运,才能与喜欢相伴一生。

      喜欢的工作。

      喜欢的人。

      而若是时间足够慈悲,才容许人将喜欢化为深爱。

      高杨走出大杂院的门,突然感觉风有点萧索。

      抬头就看见黄子弘凡靠着棵银杏树站着,身姿挺拔,而眼中全是自己。

      金黄色的小扇子一片一片打着旋从枝头落下,鼻腔是不知道哪里来的浓郁的桂花甜味。

      高杨走到人身边,笑弯了眼,抬手捻起黄子弘凡头顶悄悄飘上的一片银杏叶子。

      “阿黄。”

      “嗯?”

      “入秋了。”

      高杨笑着转过身,看向铺满了灿烂色彩的马路。

      背后树影缤纷,好像融在梦中。

      “明天,我们就去看枫叶吧。”

      “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慨然知已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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