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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第二天,窗外传来几声婉转的翠鸟鸣声,微风拂过,撩开几丝淡云,天空苍蓝,明媚动人。

      几缕调皮的阳光透过轩窗,怜爱地亲吻在俊秀少年温润的面颊上,却不料闹醒了他,只见他睁开那双仿佛蕴含着万丈光芒的双眸,一瞬间,阳光都自惭形岁地退让到了一旁。

      徐世安缓缓地坐了起来,一瞬间,昨晚发生的一切都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他不由得捂住额头,眯了眯双眸。

      紧接着,他不可置信地完全坐起了身,并且挪下了床。

      没有时间多想,徐世安为自己穿好了雪白的祥云长靴,披上外袍就冲了出去。

      他看到门口侍立的墨砚,,不由得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问询道:“墨砚,凝秀呢?”

      墨砚看到少爷这般急切,会错了意思,以为少爷对凝秀昨晚表现不满,竟然自作主张回道:“凝秀她昨晚犯了错事,被夫人撵到庄子上了。”顿了顿“少爷,这丫头真是太不懂事了,竟然冒犯到您头上,如今也是活该······”

      徐世安没有继续听下去,只是低喝了一声“住嘴!”就急急地向母亲的正院走去。

      伴随着一众丫鬟们请安的声音,徐世安走入许氏堂房。

      许氏见到他甚是欢喜,起身拉住他,周身环顾了一圈后,赞叹道:“玉郎也长大了!”

      徐世安虽有些羞涩,但是到底还是记得来的目的,忙开口道:“母亲,凝秀她······”

      未等他说完,许氏就浅笑着说,“知道我儿纯善,只是我儿勿要担忧,你婚前人事母亲本就安排的她,自然不会怪她自作主张。”顿了顿“只是冯氏即将进门,难免迫害于她,母亲也知道你看重她,倒不如母亲先将她遣出去,倒也保了她的安稳。”

      闻言,徐世安也沉默地答应了。

      许氏又拉着徐世安叙了一回话,见他面有倦色,就温声让他先回去歇息了。

      待到徐世安出去后,侍书卷帘进来了,只看见夫人喃喃叹道:“希望会有好消息,才不枉我保她一场。”

      几日后,伴随着漫天锣鼓和十里红妆,盖头下的妩媚丽人唇角扬起,小心牵上意中人的手进了徐家大门。

      几番敬酒下来,回到洞房的徐世安已经有了几分微醺,他缓慢而沉稳地走了进来,几缕清冷的月辉洒在他的身上,他朦胧的面孔更多了几分缥缈的俊逸,这让冯婉仪几乎不敢抬眼去瞧,只是心中满是欢喜。

      她静静地坐在床上,等待着徐世安,未曾想久久不见他掀开珠帘盖头,不自觉地娇羞出声,“相公可是醉了?”

      话音刚落,就见视野瞬间清明,抬眼望去,玉面少年微垂眼睫,安静温润地注视着她,她愈加心动,却也知道急不得,她的郎君怕是心有不愿的。

      这般想着,她小心抬手,纤纤玉指握住玉郎的手,面有红晕道:“妾身可是惹得相公不快了?只是······”顿了顿,她咬唇,似欲垂泪,更显魅惑动人,“只是妾身实在喜欢相公,且若不嫁相公,妾身怕是活不了的。”

      徐世安愣了愣,心中还是柔软了一瞬,他面上温柔地笑了笑,温言道:“不必挂心,我未曾在意。”

      只是,那月下仙人心中的芥蒂终归早就还是埋下了,除了他自己,没有人会知道,包括那婚床上艳丽绝伦的少女。

      一夜被翻金浪,那场才子佳人的故事仿佛也正式落下了帷幕。

      婚后的生活很是和谐,徐世安本就是和顺宽容的性子,对女人又尊重,与本就爱恋他的冯婉仪相处地极为融洽。

      然而,变故似乎总是不经意间突然发生。

      昭顺十八年

      就在冯婉仪满心欢喜于自己的新婚生活的时候,噩耗骤然传来,冯保支持的皇子获罪,冯府被陛下问罪。

      昔日如烈火烹油般权势鼎盛的冯府一夕之间树倒猢狲散,让人猝不及防。

      所有往日里对冯婉仪追捧的人一夕之间仿佛仇人般对其百加奚落。

      到最后,只有徐世安还为她奔波担心,虽然徐世安未尝是喜欢她,但是她已是他的妻,是他的责任,他不能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候丢下她,在这件事上他异常执着,即使是祖父的劝阻也不管用。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最终他还是错过她了。

      冯府事发一周后,在冯婉仪百般施救无法后,她收到了长公主府的一封信函,看完后,她一瞬间泪流满面,最后甚至似有鲜血自眼角溢出。

      于是,那日下午,她悬梁自尽。呼吸即将终止的那一刻,她想起了初见玉郎的画面,那么美,是她一生不敢忘记的记忆,珍藏于心,直至生命终结。

      一旁的火盆中正在燃烧着一封信函,上面赫然写着:汝与冯保,只能存一。

      徐世安从未像此刻这般无力过,他自小便是天之骄子,一路顺风顺水,未曾想到如今竟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

      他只觉心灰意冷,他从未对人言说,纵然他始终对冯婉仪温柔以待,但事实上他从未爱过她,只因为他坚守着自己内心所谓的原则,不愿意屈服于冯家。

      他病了,可能是心病,甚至告知祖父祖母要为冯氏守妻孝一年。

      王氏本想说长公主府有意,但知道孙子是个重情重义的性子,也只能叹气拒绝长公主府了。

      徐世安为冯氏守妻孝的消息一传出就震惊了大庆,众人尤其是闺阁女子都赞徐郎深情世所罕见,一时之间,甚至有许多女子宣言此生非玉郎不嫁,牡丹郡主更是直言愿体谅徐郎,愿等徐郎妻孝结束再与他再续前缘。

      只是这等美名传到徐世安耳中后,却惹他扯唇苦笑一声,叹道:“若是女子如此便为天经地义,视为贞妇,而我凭男儿之身为此却被赞深情,实属可笑。”

      然而,不管怎么说,徐世安身为徐家的未来家主,他是不能任性的,第二年,他方一出孝便在祖父祖母的安排下娶牡丹郡主为妻。

      那一日,同样是锣鼓喧天、十里红妆,但是盖头下扬眉浅笑的新娘却已换了面孔。

      当徐世安再次坐在婚床上掀起盖头时,他竟有些恍惚,一瞬间,眼前华美端庄的丽人仿佛与之前妖媚的丽人重合了。

      在他一瞬恍惚之时,赵紫卿含羞握住他还举着盖头的手,眼中满是欢喜,她慢慢靠在他的身上,狭长的眸子微眯,满足道:“妾身终究还是玉郎妻。”

      他愣了愣,没有反对,只是习惯性地扬起了嘴角,扯出一抹温润的仿佛假面的笑意。

      又是一个不眠夜,然而,人心如何,无人能知。

      他们婚后相濡以沫,徐世安在牡丹郡主怀孕时也拒绝了她安排的妾侍,终其一世,唯有一妻,当真羡煞旁人,就连赵紫卿都时时觉得自己活在梦中。

      然而,牡丹郡主有一心头病,他们婚后多年却无子嗣,因为她曾经怀着孩子时流产了一回,就此落下病根,不能再孕了,而徐世安也不愿接近妾侍。

      没想到在他们婚后六年,许氏领来一名七岁的小小少年 ,他是徐世安亲子,诞于凝秀腹中,但凝秀却因难产而死。

      小少年继承了徐世安的好相貌和才华,牡丹郡主也在接受自己命中无子后接受了这个教导自己丈夫人事的女人的儿子,视若己出。

      徐世安未曾言说,只是知道此事时对月独酌了一夜,从此以后日常多了一项教导子嗣的任务。

      最后的最后,苏墨林还是因心病而死,谢家两女终究还是嫁给门当户对的人家成了管理丈夫后宅的女主人,只是再次见到徐世安这个表哥时难免暗自落泪。

      徐世安一生官至礼部尚书,门人弟子无数,著有多部儒家经典,不仅是大庆有名的大儒,而且广受后世推崇,被称为儒圣。

      待到他七十一岁时,他突然重病。

      二月,伴随着弟子和妻子儿子的哭喊,徐世安在嘱咐了儿子要照顾好赵紫卿,供其安享晚年后,就让他们先出去了,独独留下了自己几个弟子。

      他虽已晚年,但一头银丝,面容还俊秀的过分,岁月好像独独眷恋这个光华万千的男人,他的面上几乎没有皱纹,现如今倒是更像欲乘风归去的缥缈仙人了。

      他虚弱地抬手压了一压弟子们的哭泣,最后交代道:“某一生顺遂,享尽鲜花掌声、荣华富贵,虽常常以自谦自省,但某本心仍是高傲了,如此,才不懂得放低身段,去感知理解身边人,去体验民生疾苦,倒是妄称谪仙人,实是妄为读书人,某仅留几本著作在这世间,倒是最后一点功德了。”

      顿了顿,他怀念道:“到头来才明白珍惜眼前人的道理,终究是晚了,也辜负了她们。孔夫子与我都错了,女子的艰难与争取合该让世人重视的!”

      说完,他已气若游丝,眼前却走马观花似地回顾了自己这一生,他妄称关心女性,到头来却还是害了她们。

      对青梅竹马的凝秀他错在高傲,甚至不屑解释,以致她郁郁寡欢,终究难产而死;对冯婉仪,他错在一味死板遵守自己的原则,以致于让那少女求而不得地离去;对赵紫卿,他亦是愧疚的,他因为一开始两家的婚事约定而最终答应娶她,何尝不是为了自己那重诺的所谓原则。至于谢家女和苏墨林,他也是惋惜的。

      最终,窗外一朵兰花瞬间枯萎,在一片哭喊声中,他还是闭眼了解此生了。

      他的弟子牢记他临终遗言,在为他作的墓志铭中写了进去。

      徐世安,后世被尊为儒圣的同时还因此成为了最早关注女性处境的代表人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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