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太子伴读的妹妹[清穿+红楼]》沈挽

34、第 34 章

　　1686年，康熙帝为了让众人看到太子的才学，筹划了一场公开的讲学，百官齐齐在下方站立。而太子却丝毫不怯场，俨然一副大家风范的完成了这次讲解，在众人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对他的从容不迫是赞不绝口。

　　1687年太子太傅汤斌病逝，康熙皇帝派皇太子以及四皇子，前往汤斌府中吊唁。

　　天一直都喜欢不遂人愿，吊唁那天正好下着大雨。
　　皇太子胤礽乘坐轿子来到汤府门前时，他掀开轿帘望着地面堆积的雨水，皱眉的不想下地。若是此刻下地行走，必定会弄湿了自己的鞋靴。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下地行走之际，他的贴身太监张贤一下子就读懂了他的意思，赶紧把手中的伞递给身边的其他小太监，整个人跪在积水的地面，背对着胤礽说道：“太子殿下，您趴在老奴的背上，老奴背您进去。”

　　胤礽丝毫没有犹豫的趴在了张贤的身上，紧接着拿伞的那个太监赶紧跟上前为太子挡雨。太子若是有一点损伤，受了凉，遭殃的就是他们这些跟着身边的随从。

　　相比较胤礽还需要太监背着入府，与他同行的胤禛就没有这么大的排场了。他是一个人骑马来的，未曾带一名随侍。陪在太子身边的侍卫不会少，他也就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危。

　　胤禛一手撑伞，一只手握紧缰绳，下马之时，正好踩在了水坑之中。他看了一眼自己已经溅上了泥土的靴子，虽有些嫌弃，但还是忍了，将马绳交给了身边站着的侍从之后，他就独自撑着伞，一手扶着自己的长袍进屋。

　　他们进屋之后立即就有汤斌的亲人上前来拜见，一番寒暄之后，太子对着汤斌遗体所在之处，上了三炷香，拜了三拜，就被汤家人引到后院奉茶休息了。

　　而同他一起的胤禛却未急着去后院，胤礽只觉下雨天还要出宫烦闷，未曾管过他如何，就这么径直跟着汤斌的儿子往后院宽敞僻静的地方去了。这灵堂一直哭喊的嚎叫声，听的他头疼。

　　皇阿玛让他来吊唁汤太傅，他也不好来了上柱香就走。还是多在汤府停留些时间，才足以显示出自己对这位师傅的敬重之心。

　　只是敬重，也未曾说一定要跪在灵堂前烧纸钱才足以表明诚心吧，他乃当今太子，跪天地，跪皇父，何以跪臣子。

　　就在胤禛同样拿起来三根香准备在蜡烛处点燃上香之际，他身后的门口处忽的传来了吵闹的人声。

　　胤禛回头看去，发现有四个人正抬着一口棺材朝他这边走来，而与他们一同走来的，还有已经收了油纸伞，拿在手中的顾泓皓。

　　顾泓皓身边还有一位与他年纪相仿的女子，胤禛随即就联想到了这女子就是顾泓皓的同胞妹妹。

　　从个头上来看，顾泓皓已经远远超越了他妹妹，但是眉宇间，还是能分辨的出，他们的相似之处。待到他们二人走近，胤禛自觉自己是第一次见到顾思榆，却莫名有一股熟悉的感觉。

　　他们兄妹二人似是没想到会在汤府遇到四皇子，呆愣片刻之后，两人相继跪下对着他行礼。在听到顾思榆的声音之后，胤禛再度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一样。

　　但他不可能因为自己有所疑惑，就直接让他们二人一直跪地不起。在让他们二人起身之后，他直接问顾泓皓命人抬着一口棺材至汤府是何意。

　　顾泓皓还没站起来多久，就又立即跪下谢罪道：“是臣的过错，臣不知四皇子今日也会莅临，惊扰了您。请四皇子恕罪。”

　　胤禛都不知他是如何联想到自己要问罪与他的，正想解释自己只是为了问个缘由，一旁接待他的汤斌的夫人，也同样选择跪地求饶：“但请四皇子不要惩罚顾公子，一切都是臣妇之过。若不是臣妇有私心，同意顾公子再为夫君买一副上好的楠木棺木，也不至于耽误了四皇子你上香。”

　　顾思榆见他们都为此下跪了，而此事本就是由自己提议，她总不可能因为怕被罚，就视若未闻，为求自保，将自己置身事外。

　　她也扑通的跪地朝着四皇子坦白道：“回四皇子的话，一切都是小女所为。是臣女至汤府，见汤大人之棺木过于简单，就同兄长商议着，出资为汤大人换一副棺木。此事与汤夫人全无关联。汤大人清廉，家中无积蓄，此番因病去世，臣女甚感遗憾。只盼他的身后事能得以完善。”

　　“不说风光大葬，但也不至于草草下葬。”汤斌与顾思榆有借书之恩，她今日同顾泓皓一同来汤府吊唁，但见汤府哭丧之人全是他们自家的亲人，就连蜡烛长明灯也不及之前贾敏去世时的好。

　　最让她看不下去的就是那口棺材，小小的窄窄的，把汤大人的遗体放置其中之后，怕不是连陪葬的物品都塞进不去。

　　胤禛自是没注意到汤斌的棺材过于小了，他虽无太子那般走个过场之意，但也未曾想过要参与到汤太傅的家事之中。

　　可如今既然让自己碰上了，棺材也都买不回来了，那自然是要用上好的棺木对待这位曾经教授课业的师傅。

　　“顾姑娘有心了，是你想的过于周到了。我们这些做汤太傅弟子的，不及你万分之一。都快起来吧，你们有心为汤大人送葬，我又怎会不通情理。不过是晚几刻上香罢了，不耽误什么事。”

　　“谢四皇子殿下恩典，四皇子大恩，臣妇自当铭记于心。”汤夫人未起身，就先感激了一下四皇子胤禛。

　　胤禛上前扶她起身，七旬老妇跪地向他求饶，他岂能不心生怜悯。如今她已深受丧夫之痛，何必再让其因为皇权而胆战心惊。再者说，正如自己所言，自己并非不通情达理之辈，“汤夫人何须谢我，出钱出力的乃顾姑娘不是吗？”

　　汤夫人自是知道感激顾思榆，但四皇子在侧，她也不能贸然的跳过四皇子，得罪四皇子去直接同顾思榆兄妹对话。

　　这般四皇子已经自己提到了顾家兄妹，她自当顺水推舟的表示不会忘了他们的恩情，“顾姑娘顾少爷的赠棺之恩，老妇自当同全家都不敢相忘。”

　　“汤夫人就不必同我们说这些了，您也不必觉得这是什么天大恩情，汤大人为官至今，我们都看在眼里，他之功绩，配享一副好棺木。另，我刚路过绸缎庄时，还在里面买了几床锦被，垫在棺中，就没有那么硬了。”顾思榆从没想过她为汤斌买这一口棺材，要让对方的亲人铭记她的恩惠。

　　汤夫人听其提到被子时，忽的想到了自己那已逝去的丈夫，一时触景生情，眼眶含泪的说道：“还是顾姑娘的心思细腻，我家老头这辈子怕不是都没有睡过这么软的被子。临了临了，倒是托你的福，享了一次福。”

　　汤斌为官这些年，她家整日吃素不说，绫罗绸缎自是从来没有上过身。如今汤斌病故，家里也没有多少银钱，可以给他风光大葬，陪葬的一些物件，他们选的也是汤斌经常用的笔墨纸砚这些。

　　人这么一去了，前来吊唁的人不少。
　　但多数都是来上柱香连茶都不喝一口就走的人。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人走茶凉，世态炎凉，所谓故人，所谓旧友，所有的交情都只限于人还活着的时候。

　　当然对于现在所发生的这一切，汤夫人早有预判，除了接受之外，也别无他法。除去汤斌最为交好的几位朋友会帮助她处理身后之事之外，这两位小辈的出现，倒是让她觉得很意外。

　　之前不曾听自家夫君经常提及的人，竟然愿意主动出钱买上好的棺材让汤斌得以入殓。

　　尽管他们此时的处境也与孤儿寡母没什么分别，想还这份钱也难，但是对方既然愿意出手相助，想必这些钱也只不过是小钱罢了。今日受了这份情，他日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还回去。

　　“小女只是尽了应尽的本分，夫人无需挂怀。汤大人为我兄长授课，本就为师。尊师重道，送他最后一程，是我等小辈应尽的义务。”顾思榆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说了，好像来了这古代，她什么保命的技能都未能娴熟，为人送终这活，倒是逐渐熟练了。

　　顾泓皓见她们二人似旁若无人般闲聊，倒是把四阿哥胤禛晾在一旁。为了顾全大局，他出声劝阻道：“好了好了，再这般谢来谢去，怕不是等到天黑也谢不完了。”

　　“夫人就不必跟舍妹如此见外了，汤大人为我们传道受业，教我们如何做人。他今日去了，学生无以为报，只能略尽绵薄之力。但若是让他今后都只能躺在如此狭小的空间之中，也是我等的失职，我们还是尽快给汤大人换个棺椁吧。别耽误了四皇子回宫的时辰。”

　　顾思榆闻言搀扶着汤夫人行至一旁，给抬棺的几位伙计让出路来。胤禛见她们让到一旁，自己也跟着走到了顾思榆的身边站着。

　　顾泓皓指挥着抬棺的伙计帮忙将汤大人的遗体抬出来，再把这幅不要的这幅棺木移开。

　　当他们将已经入殓完毕的汤斌抬出来之际，胤禛赶紧抬起手臂，用衣袖挡住了顾思榆的视线，去世的人脸上发白，嘴唇乌紫，遗容有些渗人，她一个小姑娘还是少看为好，以免夜里做噩梦。

　　顾思榆本也没想着就这么大大咧咧的看过去，她之前敢看贾敏的遗容也是因为曾与其朝夕相处数年，而这位汤斌汤大人，她也就只有一面之缘。

　　为何对其如此上心，除了因为他曾是兄长的授业恩师之外。皆因汤斌在民间享有清官的美名，在其管辖的范围内，民生得以有保障，他是家家户户都得以争相称赞的好官。

　　如此无私之人，身后事却操办的如此简单。除了家徒四壁之外，顾思榆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秉着能帮则帮的精神，她自愿出资为其办好这个葬礼，让汤大人的最后一程可以走的体面一点。

　　面对胤禛突然的伸手挡住她的视线，顾思榆小声的对其道了声谢。总不能让未来的帝王将她视作不知好歹之人吧。与他初见之时，已有两年有余，他不可能再回忆往昔，去猜想当日与他对话之人，非顾泓皓而是她本人吧。

　　虽无此担忧，但顾思榆潜意识里还是想离这些皇亲贵族远一些，如此才能保平安。

　　胤禛用袖子挡住她的视线的时候，正好低头去看顾思榆的眼睛。还是那种熟悉的感觉，但是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直到换棺完成之后，他将衣袖撤回之际，正好挡住了顾思榆的半张脸，而看到了对方的眼睛。

　　人的面容可能会随着时间而变化，人的身高个头也都会增长。但是眉眼，却是最难改变的地方。这双眼睛，太像那次自己被皇兄踹晕迷迷糊糊清醒的时候看到的那双眼睛了。

　　他当时还不明白为什么前一天还对自己还算热情的顾泓皓翌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尽管还会对自己稍加照拂，但却没有了那日的直白。

　　胤禛当时还以为是太子发怒，连累了顾泓皓，让他在太子身边受了罚，于似乎这才想要远离自己。

　　到如今到今天，他才猛然发现自己可能一直都被蒙在了鼓里。这种突如其来的熟悉感，其实源于那天挺身而出的人不是顾泓皓，而是顾思榆。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顾泓皓只带一日面纱，第二日虽然也在咳嗽，但却未掩面的原因。回想之前的细枝末节之处，当日的顾泓皓以面纱遮面，声称自己，因病嗓子嘶哑，口不能言。

　　但当他同自己说话之际，除了嗓音有些似姑娘之外，并未沙哑的声音出现。

　　这也就说明了，他们当时可能互换了身份，顾思榆进宫替顾泓皓当了一天的差。

　　也就是说，他一直以来都弄错了报恩的对象，报错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