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当我爱你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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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子弘凡到了吗？”
等了许久，终于有人从那扇自黄子弘凡来便紧闭的大门出来了。那人左顾右盼，急匆匆地，就像医院就诊排号，等不得人回应就打算挂上下位患者的名字。
坐在门廊椅子上的少年有些紧张地站起来，举起手又尴尬地收回，后来别扭地拐了个弯，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挠了两下，一边笑出对着镜子练了很久的成果，一边几步上前回应着：“来了来了，您好您好。”
工作人员把人迎进来，又向少年身后探头探脑，问了一句：“您没带助理来吗？”
“我让他去买点水。”少年讷讷一笑，最终还是咧开嘴跟人进了门。
黄子弘凡换了一套又一套衣服，逐渐找到了拍这种写真的感觉，虽然还是有些束手束脚，但动作比一开始要自然多了。
其实对十几二十岁的小男生来说，耍帅仿佛是天生就会的。
镜头框住的人轻轻歪了歪脑袋，指尖擦过唇角，自然地摩挲过下颌，顺着衬衫的扣子划下，他的眼线尖锐而眼神却无辜，轻轻眯了一下后，抿直的唇勾了勾，于是染上几分张扬。
一组结束，黄子弘凡乖乖地从一边拿起下一套配好的衣服，拎着领子甩了甩，仔细观察一会，琢磨着这东西怎么穿。
“哎小伙子镜头感不错。”摄影师低头摆弄着手里的相机，顺口称赞了一句。
黄子弘凡愣了一下，刚做出标准的微笑打算客套两句，房间的门被突然打开了。
一个圆脸小姑娘急急忙忙探了个头进来，鼻尖因为慌张落了一层汗珠：“李哥，你现在手空吗，隔壁那位等的……”小姑娘看着正准备换衣服的黄子弘凡，讪讪一笑，声音越来越小，求助地看向正在调试相机的李哥，“有点不耐烦了……”
黄子弘凡有些手足无措，于是只好装做什么也没听见，假装认真地去看手里乱七八糟的布料，小声咕哝着：“这哪儿伸胳膊啊这……”
李哥犹豫地看了看小孩，还是张口：“小伙子，我那边……”
“哎没事儿。”黄子弘凡听人这么说，也不乐意为难人家，于是笑得露出两排白牙，“您忙去吧，我等等您。”
“那你先喝点水，休息休息……”
“行，我一会去买，您喝点什……”
“李哥，我给他拍吧。”黑暗里突然走出个人。
屋子里昏暗，而他规矩地只在镜头前活动，确实没发现那边堆得乱七八糟的道具箱边上还猫着个人，于是被吓了一跳。
李哥看着来人，愣了一下，下一秒又高兴地把人拉过来：“诶小高你来啦。”看向黄子弘凡，笑得一脸褶子，“这是我助手，虽然没正式入职，但是技术很不错，你放心，肯定给你拍好。”说完似乎是安了心，跟着一边如释重负的圆脸小姑娘走出了门。
黄子弘凡还没反应过来，这间昏暗又拥挤的小屋子就只剩下那位摄影师助手和自己两个人了，他尴尬地挥了挥手里的破布：“嗨？”
“高杨，我叫高杨。”助理小哥身高腿长，带着一顶压得很低的鸭舌帽，看不清面容，只是从背包里拿出相机，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沉默地靠在一边调试着，似乎并没有沟通的欲望。
于是黄子弘凡吞了吞口水，更加尴尬地转回视线，继续研究手里的破布。
“把衣服脱了。”助理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相机按钮，一边抬高下颌，露出埋藏在阴影里的眉眼。
黄子弘凡一愣，但很快醒过神来，结结巴巴：“啊……啊？脱…衣服？”
高杨把相机放好，挑了挑眉走过来，伸手拿过被黄子弘凡蹂躏地不成样子的衣服：“我帮你穿，所以先把衣服脱了。”
也并不是没有在别人面前赤裸过上身，黄子弘凡深吸一口气，解开了扣子。
高杨把衣服正了正，大体扫了一眼就套在人身上。
“扣子扣这里。”伸手戳了戳位置，就又走到相机后面，“准备好了喊我一下。”
黄子弘凡扯了扯衣角，低头仔细打量了一下身上的穿搭，深深吸一口气：“可以了。”
两人配合也算默契，中场休息时，小王助理提了一袋子水进来。
像李哥说的，小孩镜头感很好，高杨翻着成果。
“休息一会吧。”旁边递来一瓶水。
高杨偏过头，就看见小孩红着张脸，于是故意弯了眉眼，笑得诱人又无辜。唇角的弧度随着黄子弘凡脸红的程度加深。
恶劣地咬了咬舌尖，高杨见他同手同脚地乖乖坐回助理边上喝水，没忍住低低笑出了声。
拧开瓶盖，高杨沾湿唇瓣便随手把塑料瓶子放在一边，再次专心到自己的工作上，眉目温柔，像在注视着伴侣。
黄子弘凡吨吨吨灌着水，目光不自觉向那边探去，见人双眼含情，又想到此刻被他注视着的东西。
“噗咳咳咳咳——”黄子弘凡涨红了一张脸，不知道是羞的还是呛的，没听助理小王的絮叨，只是配合着让他帮忙擦水。
那不是我的相片吗？！
黄子弘凡感觉半边身子都像被火燎了一样，烫得疼。
于是当他再次站在幕布前，便扭捏得不像话。
可能是因为闷热，高杨摘掉了一直压着头发上的鸭舌帽，挂在道具箱一角。
“下一组有点特别。”高杨舔了舔嘴唇，挑眉看向镜头后的人，“我需要你，隐晦地勾引我，让我爱上你。”
黄子弘凡的脸腾地红了，一层一层叠加着红的那种，跟被烤了一样。
这什么啊！
高杨笑眯眯地看着小孩拧巴着眼神偷瞄自己，又在被捕捉到的时候仿佛被烫到一样闪躲开。于是正色道：“这期的主题是这样的，我相信你的经纪人应该也向你解释清楚了，以后可能有更多这样的主题，毕竟是拍给那些喜欢你的人看的。”
黄子弘凡抿了抿嘴，他十分想揉自己的脸，可是不行，化妆师小姐姐会抓狂。
于是他尽可能地冷静着声音：“请稍等一下。”我做一下心理建设。
然后在高杨饶有兴味的注视下，蹲着把脸埋在膝头，发出无声地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就你那张脸到底谁勾引谁啊啊啊啊啊啊啊。
高杨看着手腕上的表，打算如果他还没准备好就再耐心一点引导一下，可镜头聚焦的那团团在一起的人突然疯了一样大喊了一声，然后深吸一口气，站起来，红着脸定定地看向高杨。
“我可以了。”眼神坚定。
高杨挑眉：“好。”
黄子弘凡一开始还是有些不在状态，放不开自己，脸红地做些暧昧的动作，手指顺着锁骨扯着领子，可慢慢还是进入了状态，也能在高杨一个响指一个口令下完成应该展现出的自己。
即使高杨说出怎样令人害羞的话语，可当他接触到高杨认真的眼神，便完全能够进入状态。
这是工作，他的工作就应该这样的。
杂志的拍摄顺利完成。结束的时候，黄子弘凡结结巴巴拽着准备背包离开的高杨，在他好笑的眼神里加了彼此的微信。
黄子弘凡刻意地问他：“高杨你什么时候转正啊？”
这样以后我说不定还可以来找你呢，我真的太聪明了！
可高杨却笑眯眯地说：“我不是娱乐圈的摄影师哦。”见人瞪大眼睛，于是拍了拍他的头。
“我只是在这里兼职而已，平时什么都拍的哦。”
然后笑着在僵硬住的小孩脸上戳了一下，背过身挥挥手离开了。
公司准备给黄子弘凡出他的第一张专辑，也是他酝酿了很久，准备了很久的正事，所以需要拍摄mv。
拍mv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棚里的部分完成之后，他们还需要找到合适的地方取外景，而因为本次的主题实际上是「野性」，于是思量再三，他们选择了草原。
黄子弘凡听高杨随口提起他也要去草原，于是便别别扭扭地向他发出了邀请。
可是我是要去草原拍狮子。
是非洲的那个草原。
小孩眼巴巴地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带着期待。
高杨哭笑不得地揉了揉头发，想了想最近的安排，没什么死期行程，于是在心里叹了口气，这谁能拒绝的了。
“行，那就麻烦阿黄啦。”高杨凑上前，抱了小孩一下，当作奖励。
黄子弘凡走的时候别别扭扭的，又不想让他看出来，但反正听见一声答应，他便安了心。
笑嘻嘻地道别，又红着脸主动抱了一下高杨，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出乎高杨的意料，国内的草原虽然没有狮子，但也确实能拍到很多不错的东西。
尤其是小朋友脱掉平日那副乖乖的样子，活动开跳舞的时候。
太飒了。高杨吞了吞口水想着，一边面无表情地摁动快门。
完成既定行程之后，团队放了两人的假，准许他们在周围随便玩玩。
可是一没注意，两人便跑远了。
黄子弘凡拖着高杨跑到草原深处。
谁要被你们围观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情景呀。
他愤愤地想着助理小王那副暧昧又调侃的样子。
我肯定走得远一点。
高杨不停地后退着调试着取景框和角度，毕竟这里一片开阔，并不存在撞上什么的可能，可是他忘记了这里也并不平坦。
被绊倒的时候高杨还没反应过来，只是本能地抱紧了自己的相机，然后脚腕便是一阵痛。
本来在草原上撒欢一样狂奔的黄子弘凡又像一阵风一样跑回来，蹲在人身边：“怎么了怎么了？能起来吗？”
高杨把相机放在一边撑起自己，就这么坐着，挽起裤脚，又稍微扯下一点袜子，暂时没有肿，于是呼出一口气，借着黄子弘凡伸来的手站起身，可刚刚直立站好，便觉得疼痛。
弯下腰，揉了揉韧带的位置：“可能有点拉伤了。”然后干脆地坐在草地上，仰头笑着逆着光看他。
其实本来不应该这样严重，只是那里不知为什么有一个浅浅的坑，而高杨摔倒的姿势又十分清奇。
黄子弘凡半蹲在高杨身前，晃荡在身后的手轻轻勾了勾，示意着还犹豫不决坐在石头上的人：“赶紧的，上来。”
高杨抿了抿唇。
男孩子的条纹衬衫随着他的动作绷出两块蝴蝶骨，像收起的羽翼。
慢慢伏上他的背，手肘刚刚挪过他的肩，正准备收紧勾住人的脖子，上臂便被轻轻拍了拍，然后腿窝被勾住，整个人离了地。
少年的肩并不是很宽厚，整个人也不是精壮型的，反而过于颀长且单薄。高杨伏在他的背上，一开始还僵硬地害怕给他增添多余的负担，后来逐渐软了下来，顺便把半张脸埋在人肩上。
两个人在荒原中起起伏伏，像摇曳在碧海中的小舟，而风为他们荡开细密的波涛。
“演唱会紧张吗？”高杨开口，说话呼出的热气蒸腾在黄子弘凡耳边。
“快要紧张死了。”小孩沮丧地说着，声音沿着声带顺着肋骨传出，有些闷闷的，“我又菜又水。”
高杨听了低低地笑，然后轻咳两声，止住因笑意引发的颤抖，冰凉的指尖从他额前开始摩挲，顺着发际，勾起蜷缩在他耳后那一小绺头发，仔细抚平：“那你还挺脆。”说着又在他耳后吻了吻，印上一个濡湿的痕迹，然后满意地看着小孩耳根通红。
黄子弘凡一个趔趄差点重蹈高杨的覆辙，只好把搂着人膝窝的手向自己方向使劲摁了摁：“别闹，走着路呢。”
高杨乖乖应声，确实害怕他因为自己受伤，毕竟本来就“负重”了。
黄子弘凡舔了舔唇，还是没忍住，转头想问他刚刚那个亲吻是什么意思，就被高杨轻柔地捂住了嘴，人在他耳畔轻轻吹气，笑着说：“嘘。”
别问，问就是我想做你男朋友。
黄子弘凡的第一场演唱会是在他的专辑发行三个月后，少年紧张到手抖脚抖，又没办法，不想误事，只好原地蹦蹦跳跳，再去舞室把舞蹈排一遍，又或者瘫坐在地上吃饭的时候，从口袋里摸出记着歌词的那张皱巴巴的小卡片。
演唱会当天后台。
“你和高杨说了吗？”小王助理看他紧张激动成这个样子，于是带了点调侃，“人家毕竟要比你年长，可以借鉴一下人家的处理情绪或者别的什么的经验。”
“当然说了啊。”黄子弘凡耷拉着脑袋，像只刚刚从水里爬出来湿漉漉的小狗狗，两只脚有节奏地敲击着地面，手指紧张地握住又松开，头抬也不抬，小声嘟囔着，“但怎么可能总和他抱怨。”他都努力哄过我了。
那可是我男朋友，我那么宝贵一男朋友，怎么能用来天天发泄情绪。
而且，“他还在青海湖拍日出没回来呢。”小孩有些干巴巴地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助理先生，“我不想他操心。我就是有点紧张，缓一会儿就好了，第一次都会紧张的，这又没什么。”不知道是在试图说服别人还是自己。
“唉，那行吧。”助理先生弯腰抱了抱小孩，安抚地拍了拍，“你肯定没问题，加油。”
黄子弘凡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
“加油，我去看看他们的准备情况。”小王助理挥了挥手。
化妆间的门被突然推开：“王哥，你这边OK了吗？”然后当视线扫过坐在墙边的黄子弘凡身上时，眼睛一亮，小姑娘友好地挥了挥手，“小黄加油呀，你超级棒的，我超级喜欢你呀。”还未等有些怔愣的人回应，便又急哄哄地催着，“王哥你快点，我们那边事情很多的！”
终于开始了。
当站在升降舞台上，反而慢慢平静下来。
舞台灯投在他身上，黑黝黝一片的场馆里，他就是唯一的光。
黄子弘凡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前奏响起的那一刹那，开始了动作。
应援声纷杂，可是舞台上的人却似乎什么都听不见，只是一板一眼地像他在练习室里无数次练习那样完成着这首歌，开场第一首歌。
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拍mv的那片浩瀚的草原上，脚下踩着的是凹凸不平的泥土，鼻尖是热烈湿润的空气。
突然，足尖似乎像是被草原上繁密的草枝绊了一下，于是一个趔趄，可是他根本没时间慌张，因为他需要赶下一个节拍，于是劲瘦的腰胯一摆一撑，稳住了平衡。
终于，动作定格，然后舞台灯光骤然关闭，趁着黑暗，伴舞飞快下场，为下一首歌准备。
过大的运动量让黄子弘凡微微气喘，汗珠在额头上贴了一层。他带着迫不及待与胆怯去看台下的人山人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黄子太帅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崽崽妈妈爱你呜呜呜呜呜呜！”
“爱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暗中，荧光棒挥出一片星海，细细碎碎地扑进黄子弘凡现在的宇宙，于是眼底亮晶晶的，也有些湿乎乎的。
黄子弘凡在灯点亮的一刹那，一个滑步与伴舞擦肩而过，向舞台前跑去，下一首歌的前奏在耳边响起，而小孩也遇见了他的那片星辰。
演唱会结束两个小时之后，黄子弘凡还沉浸在那片星辰里，似乎在想着如何把它们塞进自己的梦中，一副傻笑模样而不自知。
“叩叩。”
开着的门被轻轻敲击两下，显然只是为了唤回人的注意力。
黄子弘凡抬头，便看见高杨笑吟吟地倚靠在门边。
“高杨！”少年又惊又喜，猛得站起来冲过去，“你不是在拍照吗？”
“我是拍照啊。”高杨歪了歪头，把装了相机的包放在一边，“拍你啊。”然后又笑眯眯地抖了抖手里花花绿绿的门票，“小朋友可以啊，相当漂亮的舞台。”
“那是。”黄子弘凡有些得意，扯着人的胳膊抱上去，把脸埋进这个永远会温柔接纳他的人怀里，“我练习了特别久特别久。”
高杨摸了摸少年翘起的发尾，然后顺从着他的力道，抱住了人。
“我一定要再厉害一点才行。”黄子弘凡低头蹭了蹭人的颈窝，闷声说着，“再厉害一点，再厉害一点。”
“好。”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我明天就去找经纪人再给我报个班学作曲，我还差得远。”
“好。”揉了揉人刚刚吹干而软乎乎的头发。
“我以后练舞再加两个小时。”
“好。”终于忍不住轻轻笑出声。
“……”
沉默良久，黄子弘凡终于抬起脸，半靠在人的肩上，吐息温热地扫着高杨的脖子，流连过的地方激起一阵酥痒。
“我一定得再厉害一点。”还是这样说着，“那群小女生挺不容易的。”手扶上人的腰。
都是一群姑娘，都是应该被人无比珍惜的年纪。
所以每一份喜欢，都该被好好存放着，无论旷日持久，还是昙花一现。
我想好好喜欢她们，也想好好的，配得上她们珍贵的喜欢。
黄子弘凡扶着人的腰的手默默收紧，不自觉地在那件匆忙换上的T恤衫上揉出褶皱。
“都是姑娘？”高杨见人似乎变得郑重严肃，弯起眼角，“我们男粉没人权？”
黄子弘凡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柔和着眉眼一脸灿烂，于是微微合眼，慢慢凑上前轻轻吻住。
结束时彼此微微气喘。
“特别有人权，你最有，我请你回家吃外卖。”
“……”
“我不敢出去吃啊，经纪人能杀了我。”
“……”
“我们点个贵的，吃个一百的外卖……点个火锅？”
“……肉多一点。”
“好好好。”
“我刚刚回来特别累。”
“我们现在就回家睡觉，睡醒了就吃饭，一定让你满意。”
“……”
黄子弘凡躺在床上，侧身看着身边已经熟睡的人。
他并不是不累，只是大脑仍然在兴奋着，于是即便身体已经酸软到无法控制的程度，他也睡不着。
他看了良久，最终拉过一边的薄毯，给人掖好，黄子弘凡慢慢撑起自己，小心翼翼越过身边的人，拿过他床头柜上的相机，打开。
他一张一张翻着高杨照的自己，抿了抿唇，垂眼笑开了花，却没意识到身边的人掀起了眼皮，瞳仁中不复刚睡醒的懵懂。
高杨看人越笑越开心，于是眼尾牵拉出的弧度眯成线，再次合上眼，唇角止不住上扬，很快又因为长途跋涉的疲累入梦。
当我爱你时，便无所谓什么山高海阔。
经纪人给黄子弘凡放了一个小长假。
于是高杨在凌晨两三点带着小孩去爬山。
“看过日出吗？”高杨把手肘撑在小孩肩上，半笑不笑地侧脸看他，鸭舌帽被压得低低的，遮住了好看的眉眼。
黄子弘凡摇头，在人的注视下，不自然地舔了舔唇。
手肘擦着人的胳膊，顺势扯着人的手腕，高杨把人往前一带：“走。”
这座山没什么人来，而高杨也是某年无意中发现了这里。
山峰高耸，黄子弘凡看着脚下的云层翻涌，想起了啤酒上面漂浮的泡沫，又想起高杨以前熬过的一小锅米粥，白花花的一片融在汤水里，还蒸腾出雾气。
“今天运气不错。”高杨把少年从峭壁边上拉开，即使前面有铁链保护着，“我来了很多次才碰上了云海日出。”
太阳在降临之前便发了预告，提前酝酿出色彩，喷涌在整片天幕，只有趋向无限的天边才微微泛着蓝。
光亮的球慢慢从那边探出，与云海相依相偎，彼此不舍分离，云海上光影层叠，折出一层层褶皱，像浪潮翻涌而来，又翻涌而去。
云层如浪，而远处探出头的峰顶化作了海中的鲸鱼。
太阳突然跃起，迸发出光芒万丈。
黄子弘凡明白了什么叫天地黯然失色，因为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周围的一切便都成了与光交接的影。
而即使太阳刺眼无比，也不忍收回目光。
“羊儿，我后天和你一起出发吧？”我陪你呀。
“……”
“长这么大我还没看过极光呢。”听说特别美。
“你不是只有一周假期？”
“哦我和经纪人商量了一下他说可以再给我两三周时间。”但是要我把皮绷紧一点。
“……”
“嘿嘿。”反正你肯定会同意的。
“……那行吧，你这两天把行李收拾一下，不用带太多。”
“好～”你看，我说的吧。
在某一本并不起眼的杂志封底一板一眼地印了某一场并不起眼的摄影比赛的评奖。
第一名的作品拍摄于一片一望无际的荒野。
枯草铺开半幅画面，天地苍茫。
初阳如同一滴血泪坠在中央，荡开光芒万丈的涟漪。
最刺眼的地方，旋转着一个人。
那人如同丛林中最矫健的鹿，足尖绷得笔直，高仰着头，下巴与脖颈近乎拉扯成直线，似乎即将随着初阳一同升起，喷薄欲出。
作品下方标了一行小字。
作品名：《在路上》 摄影：高杨。
一篇对获奖人的小访谈被吝啬地印在这本不知名杂志的封底。
本就没有多大的位置，而获奖者又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个，每人紧巴巴地只够写一个问题。
而第一名的部分竟然更加简短，数来数去一共七个字。
采访人：请问您的作品为什么起名叫《在路上》呢？
高杨：他确实还在路上。
初阳终将成为烈日。
一切草木，都理应随他枯荣。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当我爱你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