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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一章 常生碧 ...

  •   碧,是一种清澈透亮的绿色。

      【132】

      后来几天,鸦故意每天都陪着皇乙轩。如果皇乙轩在静思阁,他就坐门口;如果是在隔壁的卧室,他就一起坐着喝茶,皇乙轩看书,他也跟着看,看那些古代秘法和教会的书直到犯困扒下睡着。
      皇乙轩跟他一天说不到几句话,叹息声也很少,总是冷冷的冷冷的冷冷的……天气明明开始暖和了,鸦待他身边却仍像寒冬腊月似的。
      不过,他觉得自己的努力还是有但成效的,至少皇乙轩不再绝食断药,心情好像也好了一点。

      于是某一天鸦拿了一盒竹签进房间,地板上一坐,说:“无聊死我了,陪我玩竹签吧?”
      说着,把细长的竹签往桌上整把垂直而立:“这种东西很需要耐心,应该挺适合你。不过我玩这个也很在行哦。”
      鸦说的游戏,就是把竹签散成一堆,然后两人轮流把交错相叠的竹签一根一根挑出来,挑得时候必须保证别的竹签不能动。
      鸦一开始没察觉什么,看皇乙轩呆呆低头看着竹签没有反应,有些纳闷了:“呃,偶尔也要运动运动嘛,你既然不能做剧烈运动,这种打发时间的玩意应该没问题吧?只要动动手就行了。老是坐着喝茶,动也不动,人会傻掉的。”
      鸦觉得自己的话挺有说服力,但是明显没有打动皇乙轩。皇乙轩轻轻一叹,结果把手从袖子底下伸出来。
      前几天,那手虽缠了绷带,至少还能露出半截,这回居然整个包成了萝卜。
      “我没办法玩,你玩吧,我看着。”他把手又缩回袖子里,平放在膝盖上,人依旧坐得挺直,纹丝不动。
      鸦傻眼了:“你的手——”
      “为了克制另一重人格。”皇乙轩嘴角冷冷勾起了一丝灰暗的笑。

      鸦半响说不出话,缓过神后负气地往后一摊,两手撑在背后:“唉,我搞不懂,既然你在皇羽门那么苦,为什么要留下来?”皇乙轩没有反应,鸦追问,“他们说,你是被你弟弟逼的?我没猜错的话,皇未寂就是你弟弟吧?他的名号很多人都听过。”
      皇乙轩默不作声凝望着鸦,幽怨的眼泛着秋露的清凉和寒冬雪天的冰冷,良久之后,细声说:“我不至于因为被他逼,就留在皇羽门。”
      鸦挠挠脸颊,嘴巴一努:“那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为了小正吗?”
      就像孩子天真的期盼一样,皇乙轩不禁被他逗笑了,虽然只是一晃而过。
      他叹了口气,把头正对向卧室墙壁上巨大的图腾。
      “我跟你说说皇羽门的事,你听过后,就忘了它,好吗?”抑郁的眼中闪过一似奢望的光芒,就像囚犯寻求着破牢而出的那一点希望,虽渺茫,却实实在在存在着。
      鸦忽然想,这个人以前一定不是这副样子的。
      “好,我知道了。”鸦摆正坐姿,以表郑重。

      “我留在皇羽门,是想查一件事。”
      皇乙轩以这么一句开头,讲了个有关于家族恩怨的故事。

      皇羽门和常生家族代代都是世仇,这仇两边人都已没人记得是什么时候结下梁子的。
      皇羽门是过去数位皇帝的暗宗,执行秘杀任务,演变到后来就有了杀手组织“无限度”。常生家族则一直沿袭了“祭祀”的职责,只是当君主制被废除后,这个家族的权力也就等于被悬空了。
      但是,常生家族掌握着历代皇家的秘密,并且每一任继承人都传承了能克制皇羽门血统的基因。为此,皇羽门对常生家族赶尽杀绝,迫使常生家族的人不得不四处流亡,隐姓埋名。

      事情发生在皇未寂与皇乙轩的前一任继承人身上,那个人叫皇崎,是上一代皇主人的侄子,从出生那一天起,就已经被决定要继承皇羽门。而皇羽门也顺顺利利把他培养成合格的继承人。
      皇崎十四岁的时候,某一天到家族的祖坟祭祀老祖宗。皇羽门受封“皇”的姓氏,自然被视作皇亲国戚,老祖宗的祖坟以皇家陵墓保存,方圆数百里都是皇家的领地,但是那一带没有开发过,由于是安葬老祖宗的地方,也不敢随便开垦买卖,就一直荒废着。
      说来也巧,皇崎拜完了老祖宗,想一个人透透气,就沿着林子一路逛得老远,没想到居然碰上了小偷。
      皇崎在皇羽门上上下下,人人都宠着他,敬着他,虽然不是娇生惯养,但脾气派头全然是大少爷,未来皇主人的气魄,从来没被小偷招惹过,有人敢偷他的东西,他当然穷追不舍。
      结果,这一追跑了好长的路,那小偷跟野人似的,蹿得飞快,皇崎昏头昏脑的就跑到了林子深处,等回过神来时,已经迷路了。
      他在林子里坐了一夜,到了第二天的晚上,人已经饿得昏昏沉沉,没有半点力气再站起来。
      他昏倒在林中,等醒来时,身边已经围了一堆亲戚长辈,自己已经回到了皇羽门的别墅里。

      后来又过了两年,“无限度”抓到了常生家族的继承人,带回本宅请示了当时的皇主人,准备在祭典上给老祖宗当活人祭。
      既然是活人祭,当然要打扮得整洁干净,换上祭典专用的式服,皇羽门规矩森严,这种方面绝对不敢疏漏。
      皇崎就这么巧合地在院子里碰见了被梳理干净的常生家族继承人,年纪比他小一点,穿着紫藤花的素雅和服,身材比同龄人娇小,细眉薄唇颜如玉,披散着一头黑亮如缎的长发,立在山竹中,让皇崎顿时产生了“倾国倾城绝代天下”的想法。
      那真是个小美人,皇崎明知道她是常生家的继承人,马上会被当作活人祭,却还是忍不住过去打了招呼。
      小小的美人儿看向他,一双碧绿的眼睛清澈淡雅。“你们皇羽门的人,果然无情无义。”他虽然半带笑容,却清冷如月,沙哑的声音透着与生俱来的桀骜,完全不似阶下囚,到像是皇羽门的半个主人。
      皇崎愣住,见小美人冷冷笑了:“我当初明明告诉过你名字的,我叫常生碧,你果然忘了。”
      皇崎这才想起来,两年前他在林子里迷路,在林子里饿昏过去,意识不清,记忆模糊。那时候有人把他背出了树林,走了好长一段路,确实是有说过话的,只是他确实后来忘记了。
      那个偷他东西的人说自己叫常生碧,皇崎还开玩笑说姓常生的都活不长,那人说与那个常生家族确实有点关系。
      他只记得那是个野人,怎么会知道,竟是如今站在眼前的这位花容美人。
      而且他错了,错把对方当作是软玉温香的女孩,哪知,竟然是男的。

      皇崎是个有原则的人,既然当初欠人家一个人情,他决定偷偷放了常生碧。那天半夜三更,他故意调走了家里的护卫,并且瞒着皇主人,带常生碧逃下山。两人还没逃出龍凰城,“无限度”的人就开始满城搜查。
      皇崎于是想了个办法,和常生碧对换衣服,弄来一顶假发带上,看着常生碧说:“把头发剪了!”
      常生碧抓了一把头发凑到皇崎面前,冷冽一笑:“剪吧。”
      皇崎帮常生碧割断了长发,帮他戴上自己的鸭舌帽,笑笑说:“走吧,到外面自由快活去,以后别再被我们家的人抓到。”
      常生碧回笑说:“我不会像某人那么忘恩负义。”

      皇崎假扮常生碧混淆视听,把“无限度”的人耍得团团转,后来带回皇羽门时,受了伤,躺下后就再也没有起来,病情时好时坏,拖拖拉拉一直撑了半年,结果还是断了气。
      皇主人悲愤难饮,出动了皇羽门全部的力量,却还是找不到常生碧这个人。直到皇崎的葬礼上,来了个大胡子男人,说是皇崎的朋友,追悼会上,那男人总是待角落里,没有半丝伤心,冷着脸,一直看着皇崎的棺材,最后在献花的时候,突然倒在棺木前,说自己贫血。
      皇主人叫几个手下把他扶出去,当时也没多想什么,后来当侄子要封棺时,在棺前静望良久,发现侄子半鬓头发被人削去一大截,整整齐齐的发梢明显是利器割的。
      可是,他想派人查那个男人时,却同样查不到一点线索。
      从此以后,皇羽门对常生家族的追杀就没有松懈过,只要碰到任何与常生家族有关的,都被灭口了。

      皇乙轩慢条斯理地叙述着故事,冷冷淡淡的声音却将故事渲染得悲伤哀怨,鸦听完后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呆呆仰望天花板,醒醒鼻子。
      “这故事是真的?”
      皇乙轩静静沉思,良久后才说:“至少有一半是真的,皇崎死的早,所以皇羽门后来一直没有出现继承人,直到我母亲生了我和弟弟。当年在皇家祖坟,皇崎失踪了两天两夜,也应该确实发生过这件事,还有那个常生家族的继承人……”
      说到这里突然语毕,皇乙轩微微抿唇,脸上白了一些,眉目也很紧绷。过了一会才缓过神来似的,慢慢说下去:“我母亲的弟弟,也就是我舅舅应该才是常生家族的继承人,我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秘密。”
      “为什么你要查常生家族的事?”鸦不暇思索,随口就问了。这却让皇乙轩挣扎了很久,漠然神色一柔,冷郁的眸子难得地温润起来:“我想知道常生碧有没有儿女,前一任皇主人当初对常生碧下了诛杀令,哪怕是尸体,找到了也要带回皇羽门焚毁。如果常生碧后来结婚了,他的孩子一定也是这个命运,诛杀令对‘无限度’永久有效,谁也更改不了。”
      鸦看皇乙轩说的时候神色有些紧张,同样的神情前几天他也见过,就在皇乙轩病倒,握着他手的时候。

      

      【133】

      鸦最近迷上了挑棒子游戏,每天陪着皇乙轩喝茶时,就独自占据桌子一角,自己和自己玩,皇乙轩通常都半天不跟他说话,看看史书,看看典籍,那日子过得就像春秋时期的古人,于是鸦很容易把自己想成了门客,就是闲来无所事事,好吃懒做的那种散客。
      不过他一个人玩挑棒子也有滋有味,明明手指灵活得很,却还是很紧张,弄得皇乙轩也会忍不住紧张地观望,不时弄出点古怪的声音,手舞足蹈,逗得静静看着的皇乙轩都忍不住发笑了。
      这冰美人一笑,那真是碧波荡漾,繁花盛开,滋润得鸦心底格外惬意。
      “你多笑笑吧,笑起来多好看!你爱听笑话么,我给你讲笑话,梅杜卡他们说我讲笑话的水平粉不错的!”鸦没心没肺,直接把心里话吐了出来。皇乙轩眉头一锁,神情又灰暗了下去,鸦措手不及,忙道,“啊!当我啥都没说,你继续喝茶,我继续挑竹签……”
      瓦砾屋檐下,清水石阶,庭院莲池,小日子过得舒坦,似乎早已忘记了外面的纷乱凡尘。

      近来,“微笑女郎”出歌像母鸡生蛋似的,一个月内推出了三张单曲碟,造型还各有不同,先是张未来猫女风格的快板曲子《最后一个世纪》,而后两张竟然同一天发售,分别是日本歌姬造型的《恋•歌》和欧式宫廷风格的《罗密欧的假面》,单曲榜上独领风骚,大有独占鳌头,称霸演艺界的势头。
      这些,是给鸦扎针的那位项医生跟他说的,正巧某天碰到项医生,听见他的手机铃是首没听过的JESEN的歌,鸦一时兴起就多聊了几句,项医生非常健谈,还给他听了手机里保存的歌。
      几首主打歌他都不喜欢,到是拷了一首名叫《伴君半生》,打这以后就常坐庭院台阶上,看细雨听歌曲。
      那曲子的歌词写得特有趣:

      李白杜甫的诗我听腻了,还是听听李小白杜小甫吧。
      要说那年西湖大水,满城风雨是三年荒灾。
      李家小白勾搭上杜家千金,杜家小甫就闹别扭了。
      闹上京城皇帝龙颜怒了,一道圣旨赐了个婚,小白小甫双双飞。

      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送君终有别,不如携手归。
      看万千红颜,只伴君半生。

      说什么天长地久永不变,海枯石烂赴黄泉,都是扯谈。
      实实在在对你好一点,平平淡淡才是真爱。
      周瑜黄盖千古佳话,愿打愿挨传了一代又一代。
      我非郎君你非妾,谁说不能相爱,伴君半生。

      JESEN的嗓音沙哑却很有爆发力,唱了一个又一个华美的爱情故事,却总能找到些平凡的真味。所以,世人都爱她的歌,爱她的微笑。
      仿佛冰冷的眼中,有的是万千红尘独留一芳的爱情。
      歌听熟了,鸦摇头晃脑跟着哼唱,天生嗓子好,调子一开,惹得庭院里打扫的佣人都来围观,这一天本来相当美好,谁知道正在兴头上,满廊里就炸开了锅。
      鸦认得那些急急奔走的是“无限度”的人,式·伶人带队一窝蜂地朝大门方向去了。鸦情急之下,随便逮住一个。
      “出什么事了?”
      “皇主人不是去了山上的神庙祭祀神灵么?”
      “然后呢?”
      他揪紧对方的衣领,恨那人说话也不一口气说完。
      慌慌张张的小崽子吞吞口水,道:“大雨冲垮了山岩,听说被困在山上了!”
      鸦怔了一怔,抬头望天空乌云密布,清雨淅沥,柔弱的伊人背影晃过脑海,当下就直奔宅院大门,有人想拦却拦不住。

      【134】

      上山只有一条路,因此途中山岩塌方,就完全没路可走了。皇羽门的一群护卫都聚集在山石堆前,式·伶人挤在中间正协调商量是否要进行清理。
      大雨如瀑,冲刷着暗沉的山壁,眼前是一片蒙蒙雨雾,鸦一边不断抹去脸上的雨水,一边四处探路,凭他的经验,崩塌堆积的岩石被雨水冲得松软,看起来泥石相叠,却不能攀登。
      一边是绝壁,另一边是悬崖,他的视线落在悬崖边上,人过去站了一会。
      心头一紧,狠狠咬牙,二话不说就攀爬下去,人挂在悬崖壁上,发现他的人惊呼着围了过来。
      “你干什么!”
      “快上来!”
      “这里的悬崖随时可能会再塌方!!”
      和那次冲进火海救连相柳一样,鸦没有理会头顶上方的吵嚷,全神贯注攀岩腹壁,整整一个小时后,他才总算看到能登上路面的垫脚石,再次回到山路上时,整个人就是从冲水里撩起来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走了没多久,就碰到了几个皇羽门的护卫长,他们和皇主人走散了,也正在山上到处寻找。那几个人都和鸦一样水淋淋,满脸精疲力竭,爬不动悬崖,才只能慢慢走。
      鸦甩下他们,继续往山林深处。

      那天的雨没来由的狂暴湍急,浇灌下来,仿佛连山势都将被冲垮。天悠悠地茫茫,漫无边界,鸦一心一意,在山间寻找白影,那时候竟一点杂念都没有。
      后来,他扶着千年古树,粗糙的树干磨着手,指腹却情不自禁还想往里扣。
      在杂草丛生的荒山野岭,他看见雨幕中,那道白影如轻烟,飘渺欲飞仙,被淋得更为消瘦淡薄的身影立于天地间,悠悠地仰望被枝叶分割碎了的长空,一下子仿佛万籁俱静般,这世间或许再不需要其它多余的颜色。
      “轩————————!!”
      鸦长呼一声,飞奔过去,雨中的皇乙轩一脸恬静地看他在跟前喘个不停,脸上半喜半忧,双眼被雨水冲洗清亮,是掩饰不住的幸喜若狂,他呆了一呆,目光竟不自觉地柔和了。
      “你果然会找来。”
      鸦眨眨眼,呆了半响,凝望对方眼角滑下的分明是雨水,却总以为那是泪。
      他眉头一蹙,正经八百说:“我不会让你死在山里头,你休想!”
      皇乙轩愣一愣,笑了:“那你背我走吧?”
      “当然!”鸦不暇思索脱口而出,既而却傻傻笑了,摸摸鬓角万分局促,“其实我以为你一定昏倒在哪里了,看来……还挺精神的,不过肯定走不动路了吧,这么大的雨……那么,我背你下山。”

      鸦一副英雄救美的神情,其实在雨里狼狈不堪,坦然地正对皇乙轩的双眼,伸出手:“来吧。”
      皇乙轩半垂眼,看着浴帘中清瘦的手掌,闭了闭眼,长睫轻颤:“不要老是做好人,别人会误会。”
      鸦茫然地抓抓后脑勺:“啊?我经常背人的,不会摔着你的,放心。”
      皇乙轩轻轻一叹,把手搭了上去:“你的确,不是个温柔细腻的人。”
      “咦?”
      “没什么,别扯坏我的衣服。”
      “哦,了解!我会小心的!”
      不自觉地漏出了军人式的回应,鸦一把将皇乙轩带到背上,动作当然是不够温柔的,但比起过去战地里他背战友、背伤号时,他觉得这次自己已经够小心翼翼了。

      雨中的路很漫长,雨中的世界格外静俏,只有踩碎枯枝的声音四处回荡,搅乱了雨声的节奏。
      鸦忽然笑道:“你有没有觉得,现在的情况很像你说的那个故事里,常生碧背着皇崎走出树林?他们也这样走了很久很久吧……”
      “嗯……”皇乙轩趴在鸦肩头,只低声应了一下,几乎让人听不见。
      “糟糕,你这样回去肯定生病!”
      “嗯……”
      “这回不许不吃药!”
      皇乙轩微微抬起了脑袋,视线刚好落在鸦的后耳根上,随即又闭上眼:“我不吃药,你就特别吵……”
      “那当然,我觉得我有责任替小正看管好你。”鸦撇撇嘴,声音忽然有些青涩,脚下的步子突然在踩断一根树枝时,停了。
      清清冷冷的雨淌过脸颊,总有那么一点温润,虽然冷,却也总能体会到一点温存。
      “乙轩,其实我……”鸦咽了口气,干涩地轻轻低语,“刚才很怕找不到你……”
      皇乙轩叹了口气,闭上眼,继续趴在鸦的肩头:“快走吧,天要黑了。”
      “呃,嗯……”

      【135】

      回到皇羽门本宅,皇乙轩当然不出意外地病倒了,伴床昏睡了一天一夜,那会儿鸦到是没有守在床边。
      他实在无聊,混去了厨房看下人煎药,看着看着手痒,就帮忙一起捣药,结果好好的一碗中药被他整成了大杂锅,仆人气呼呼地把他赶出去,倒掉药渣只能重新来过。
      无处可待的鸦混着混着就到了皇乙轩的房间门口,站了半天才跨进门槛。
      塌塌米上铺了厚厚的垫子,大大的床铺上,皇乙轩躺得跟尸体没两样,不同的只是会呼吸罢了。
      一头银发四散铺开,面色苍白的美人儿睡得温香如玉,细细柔柔的呼吸几不可闻,被子盖到胸口,乱了的衣襟里还露了点锁骨。
      鸦皱皱眉头,心想:哪个粗心大意的仆人,也不帮皇主人把被子盖盖好!
      于是,亲自动手把被褥拉严实了,看皇乙轩没醒,他便在床铺边上坐了下来,姿势到是挺规矩端正的。

      那是午后,雨刚停不久,露水雾气还萦绕着泥土的芬芳,久久弥留于空气中不散。
      鸦不自觉地放慢了呼吸,细细看皇乙轩,什么叫温润如玉,似乎略有所感了。想来一晃眼就过了几个月,宅子里人来人往其实很热闹,生人熟人数数一大箩筐,鸦记不住几个,就只知道和皇乙轩是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这是个伤心抑郁的人,是个不能和爱人相见的人,是个谈吐举止都柔弱欲碎的人,眉神间却留着刚毅,对人也格外温柔。
      是个……让人忍不住怜惜的人……

      鸦交头接耳张望四周,清清嗓子,局促地搓着手,视线就是不敢再往皇乙轩身上飘。
      可是兜着兜着,又兜回来了。望了望四下无人,门只留了条缝,他一寸一寸地往床铺边挪动,低头静静凝望。
      如玉一般易碎的人儿安安静静地躺着,白白净净的面容温润清秀,令人遐想触摸时也是如玉似的冰凉中或许还带了一点温和,鸦不禁看得出神了。
      好……美……

      咽了口气,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下倾去,影子渐渐盖上皇乙轩的脸,呼吸止在喉间,没有半点声响。
      半寸半寸地俯下身去,双手在膝盖上扣得紧紧的,脸色朦胧而有些僵硬,景物仿佛都虚化了,只有两人的脸慢慢地靠近,没有什么能阻挡或隔绝。
      蓦然,皇乙轩的眼开了一条缝。漏出淡淡的冷冷的光芒,鸦像弹簧似的猛地直起了身,脸色霎时通红。
      “呃,我我我我我……我看你脸上好像有脏东西,咳咳咳咳……那个,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咳咳,走了!”
      人影一溜烟地钻出了门缝,皇乙轩缓缓扭头,静静看着门缝间的亮白以及消失的人影,蹙起眉头。

      后来么,后来佣人重新煮的汤药又被鸦在半路上砸了,乌鸦被骂得狗血淋头,还好有项医生做挡箭牌,出面调和,并把他拎到皇主人卧室门口,让他当了只正宗的看门狗。
      某日,他和皇乙轩一起吃早饭时,一本正经说:“那个……那天那件事,你千万别在意。”
      “我没有在意。”尽管鸦说得没头没尾,很无厘头,皇乙轩还是答了。
      鸦笑了笑:“那就好。”

      说到那首《伴君半生》,由于JESEN之后有大半年都没发表过新曲子,鸦足足听了半年,生厌不止,只要一听到那曲调就想吐。
      “微笑女郎”失踪了半年,之后回到歌坛发表了她演艺生涯中的最后一张专辑《七戒,我爱你》,专辑中收录了翻唱的《空》和《爱上上官》,还有《上半身》、《官人》、《七日烽火》、《戒定》、《末路》、《世界上唯一守护的你》、《相信》、《伴君半生》,以及最后一曲《永夜不朽》。
      有人嬉笑说,这张专辑里藏了一句告白:空爱上官七戒,末世相伴,永夜不朽。
      发售日是6月9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三十一章 常生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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