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爻》葬三千客

81、第 81 章

　　“走吧，还在看什么？”
　　曲见溪走在前面，看棠明离一眼，说道。
　　曲见溪的声音冷冰冰的，似乎多了几分冰冷，在这些时间里，棠明离居然发现自己对曲见溪的情绪变化居然这么清楚，真的是……
　　棠明离不知道曲见溪想要去哪，反正潜意识里觉得他不是个好东西，他想去的地方也不是个好地方。
　　棠明离本不想跟着曲见溪去的。
　　只是当时曲见溪非是要指名让他去那里，跟着他。
　　曲见溪那个时候的模样实在是奇怪的很，就好像他准备了一场大戏，而戏中的主角，也有他一个一样。
　　那种害怕这次大戏无人观看的那种焦急。
　　果然。
　　曲见溪冲着最大的青楼走了过去。
　　棠明离能有什么办法，也只好跟了上去。
　　“你不好奇我进去干嘛？”
　　曲见溪看着棠明离，问道。
　　棠明离才不会管这些，他想进去干什么就去看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再说了。
　　曲见溪来这里，肯定没什么好事。
　　说不定这里是曲见溪手下的一个据点，或者是他们的食物潮？
　　棠明离不想要继续往下面想。
　　这些目前为止的想象已经足够了，棠明离移开目光，不在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和我有什么关系。”
　　棠明离的嘴依旧的毒。
　　也就是因为这个嘴毒的原因，偶尔才让那个人怒火中烧。
　　棠明离从来没有在那个人面前服过软。
　　那种感觉真的很奇怪。
　　你明明知道怎么做对你最有好处，可你偏偏不想要这么做！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有一天也会那么犟，明明以前和明河影吵架，说了几句以后马上服软。
　　整个就一个胆小鬼。
　　楚玉珩是这么说他的。
　　就连他自己也说过，他自己的行为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先怂再说。
　　曲见溪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格外的凶狠。
　　可他这次没有动怒。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喜欢惹我生气啊。”
　　曲见溪说了这么一句。
　　这句话阴阳怪气的，却意外的，曲见溪没有动怒，这一点倒是让他有些神奇。
　　毕竟在棠明离的印象里，曲见溪在世界恶意的影响下，越来越疯狂，没有理智，没有人性。
　　如今像这样冷静的时刻，还真的是少见。
　　按理来说，今天他这种态度，曲见溪早该生气了。
　　是有什么特别好的事情发生吗？
　　让他的心情格外的好。
　　棠明离并不想知道，也不想想象能让曲见溪开心的事情究竟是什么，毕竟这些东西实在是无聊的很。
　　两个人走进了这间青楼。
　　“一间包厢。”
　　曲见溪扔过去一袋金叶子，他不怎么需要钱财这种东西，但这些倒也只多不少。
　　尤其是现在，他的手中有一大批魔族。
　　而魔族那个地方，地广人稀，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财，这种对他们没什么用处的东西。
　　魔族消停了几百年。
　　如今这一次，他们以为迎来了曙光，可以有一个全新的开始。
　　可殊不知——
　　他们从头至尾都在别人的利用之中。
　　别人毫不留情的利用，榨干他们的最后一滴血液。
　　而他们还傻不拉叽的充当着别人的冲锋枪，巴不得那个人赶紧握住自己，然后大开杀戒。
　　为他们赢得利益。
　　这些世界上最为丑陋的一面被毫不留情的揭开在曲见溪眼前，他在一次的重新认知了一下自己曾经的决定。
　　那些他曾经做过的话，做出的决定。
　　他是正确的，这个世界上，他做出的决定是唯一正确的！
　　这青楼的老鸨倒是乐坏了，徒手就得了一袋金叶子，笑的合不拢嘴。
　　“得嘞。”
　　老鸨招了几个姑娘过来，“快点，你们你们几个去招待招待人家公子，要是出了差错，我把你们的那层皮子都抽掉！”
　　那些姑娘战战兢兢的答了一句。
　　“知道了，妈妈。”
　　那些女孩子也很少见到这种帅气的男人，一时间也被迷住。
　　曲见溪付好了钱，就进了那间包厢。
　　棠明离从进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里很奇怪。
　　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
　　总有一种很违和的感觉，但是棠明离找不到是哪里出了问题。
　　就好像一层迷雾笼罩在这里，无休无止，看不清事情的真实样貌，只能看见一群乌黑的东西。
　　“坐。”
　　曲见溪坐在软椅上，手放松的的搭在软椅背上。
　　那些女孩子一股脑的围坐在他身边。
　　那些女孩衣着暴露，穿着薄浅的衣物，仪态妖娆的围在曲见溪身边，身上的那些脂粉气息浓郁。
　　比起冷冰冰的棠明离，那些女孩子更喜欢围在曲见溪这里。
　　那种冷冰冰的气息实在是让人害怕。
　　可依旧有不少女孩子看向那个冷冰冰的男人。
　　不得不说，他们见过的人不少，但长成棠明离这幅样子的，却也依旧是少数。
　　女孩子们也是喜欢美丽的事物的，尤其是像他这样的美人。
　　“滚！”
　　离曲见溪的最近的那个女孩子直接被扔了出去。
　　女孩摔在地上，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曲见溪也不是第一次有女孩子黏上来了，毫无例外的是，每一个都被丢了出去。
　　这段时间他觉得自己情绪不太对。
　　想找个女孩陪陪，看看是不是如他所想。
　　可事实是。
　　他的那种冷漠的情感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自从那次渊龙族的事件发生了以后，曲见溪就发现了这个事情，他对很多事情都不管不顾。
　　不管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
　　不管他们想要干什么，又要做什么。
　　他永远都是那么漠不关心，就是那个人死在自己面前，他也不会理会。
　　那种感情，就好像他成了一个没有情感的机器，冰冷而又无情，他敬仰着这种改变，但是对这种改变又恐惧着。
　　他害怕自己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真的变成一个冷血无情的怪物！
　　这些日子，他对棠明离的冒犯缕加宽恕。
　　他甚至以为。
　　自己的这个病已经好起来了。
　　可是事实证明，并非如此，他不喜欢任何人的靠近，却唯独允许一个人在自己面前反复踩雷挑衅。
　　不管这个人做过什么，他好像也只是惩罚。
　　从一开始，他似乎也没有要杀他的想法，反而因为他的不搭理很生气。
　　曲见溪觉得，他可能是疯了。
　　居然对这样一个人的反复的践踏底线而不生气，甚至说只是做了一些象征意味的惩罚而已。
　　“都滚出去！”
　　那些姑娘也被吓了一跳，不知道哪里得罪这位大神。
　　那几个姑娘匆忙间离开，推推嚷嚷的。
　　棠明离听见这声怒吼，不想自找没趣，反正他也不想待在这里，这里的脂粉气息简直浓郁到让棠明离感觉不舒服。
　　棠明离刚要出去的时候，却突然听见后面大喊了一句。
　　“棠明离，你给我站住！”
　　棠明离回头看他，十分不解。
　　棠明离觉得这个人可真奇怪，来这，给了老鸨一笔金叶子，老鸨说让姑娘来伺候的时候，人家笑意盈盈的，可等到来了姑娘之后。
　　又都把人家一股脑全部全部赶走。
　　“你想干什么去！”
　　曲见溪一秒发怒。
　　曲见溪的眼睛在这一刻似乎都变红了，那双眼睛如此的凶狠就如同一只猛兽。
　　手中的杯子想也没想就向那个已经走到门口的人砸过去。
　　棠明离没注意，正巧打在脸上，把那一块都打红了。
　　棠明离捂着额头那一块红肿，他知道哪里没有出血。
　　“不是你说让我们滚的吗？”
　　棠明离弱弱的反驳道。
　　棠明离现在有点生气，但凡明河影已经投胎了，他都不至于受这种委屈。
　　曲见溪此时更是生气。
　　“我让别人滚，你滚什么！”
　　曲见溪不知道为什么生气。
　　或许是骨子里独属于渊龙族的那股子劲在作怪。
　　渊龙族的人都是如此。
　　他不知道那究竟算是什么，只是从小到大以来，是他的东西，就必须是他的，别人半分都别想触碰。
　　那种程度简直严重到了一种地步。
　　就像他小的时候养过的一只小猫，如果不听话的话，他也会很生气的。
　　他给了那只猫很多很多东西，包括像是食物，家，玩具，很多很多东西。
　　他尽他最大的努力去照顾那只猫。
　　那只猫很听话，却也有时候很调皮，会弄坏一些东西，但是曲见溪很喜欢他，所以纵容他的一切。
　　如果有一天，那只猫想要离开。
　　他也不会允许。
　　可是当那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当那只猫从他布置的安适区跑出去的时候，他第一次那么生气。
　　管不住的东西，那不如就杀了。
　　他不会允许一直躲在他的怀抱里的猫，跑到别的地方。
　　那只猫最后鲜血淋漓的倒在地面上，雪白的皮毛沾满了鲜血。
　　那只猫咪已经失去了生命。
　　死状如此凄惨，而这一分，是出自于他的手中。
　　曲见溪将那只白猫的眼睛挖了出来，用秘法保存了下来，似乎这样，当年的那只猫咪还在他的身边。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在他身边带着的东西……
　　那枚他当时硬生生从小龙身上扣下来的青色的鳞片，却成了他带在身上的东西，始终没有取下。
　　棠明离张张嘴，似乎要说些什么，可到最后他什么也没说。
　　两个人在这个空旷的房间里。
　　谁也没有说话。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紧接着就是骂骂咧咧的话语，还有一个女孩子的哭泣声。
　　“过来看看？”
　　曲见溪说道。
　　曲见溪对这些倒是没什么想法。
　　但是他的确也想让棠明离知道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棠明离满是疑惑的走过去，楼下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有一户人家在争辩。
　　“小娘们，你还敢不听话！”
　　一个男人手里拿着棍子，就往那个妇人身上打，那每一棍子都打的实实的，看上去都觉得疼。
　　那妇人连连逃窜，却始终躲不过男子的棍棒。
　　妇人终究是个女人，在怎么跑，也跑不过一个男人，那些棍棒打在她的身上。
　　“你敢出去找男人！”
　　男人手中的棍子打在妇人身上，夫人连声哭叫，一边说：“我没有，我没有！”
　　男人揪起妇人的头发，一边用脚往妇人的肚子上踢。
　　妇人的眼泪霹雳哗啦的往下流。
　　等到男人打完了。
　　进了屋子。
　　妇人的孩子才跑出来，妇人抱着孩子，泣不成声。
　　棠明离看的疑惑，却又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故事实在是太短了，没头没尾的。
　　棠明离摇摇脑袋，又坐了回来。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
　　棠明离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曲见溪已经坐在那看书了。
　　棠明离从床上爬起来，慢慢的坐了起来。
　　曲见溪这几天的心情似乎都很不错。
　　但棠明离不记得发生过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曲见溪将一杯茶推到棠明离面前，道：“尝尝，我手底下人亲自采过来的，很难得的茶叶呢。”
　　曲见溪很少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就好像两个人是熟识多年的好友，而不是一见面就是满目仇恨的敌人。
　　曲见溪微笑着看着他。
　　那杯茶冒着香气，茶水还是温热的，看上去刚温上不久。
　　棠明离将那一杯茶饮下。
　　窗外再一次响起了那个吵闹的声音。
　　棠明离听见那个声音，不自觉的皱起眉头。
　　“不去看看？”
　　曲见溪不急不缓的喝着茶，那茶水茶香，让曲见溪安下心来。
　　茶中是属下寻来的安神的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棠明离在这里，还是真的是这杯茶的缘故，曲见溪却没有之前那般难受了。
　　棠明离听见声音。
　　又走到窗户前，却看见今天的情景又有些不同。
　　妇人搂住怀里的小姑娘，一边躲避着那个手拿棍棒的人。
　　“你个小娘们，成天吃我的和我的，还敢出去乱搞！”
　　男人凶神恶煞的，一边又把那个小孩往自己手里扯，小姑娘被吓哭了，整个人趴在面前怀里，紧紧贴着她。
　　“你个畜生，你要干什么！”
　　妇人抱住那个小姑娘，死死的抱住他，不让别人把她拉走。
　　这个妇人在这个时候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那个男人竟是一时半会没有办法拉动。
　　小姑娘吓得一直哭。
　　“小娘们，你生的这个小贱人还不知道是谁的种，我把她卖到青楼里去，刚好还能卖的酒钱！”
　　男人一用力，那小姑娘就从妇人的怀抱里脱离了。
　　“不要，不要——”
　　妇人哭天喊地，痛哭流涕，那小姑娘也在不断挣扎，需要回到母亲的怀抱。
　　小姑娘的不断哭声没有引来父亲的同情。
　　那位坐在地上的妇人看着被男人扛在肩上的小姑娘，那小姑娘哭的凄惨，双手伸向自己母亲的方向。
　　口中一声又一声的喊着“娘！”
　　“小贱人，老实点！”
　　父亲眼中可没有这个女儿的存在。
　　男人将女孩抱走，独留母亲一个人在那里。
　　母亲坐在地上，手指在地板上划出一道道印子眼泪落在地上。
　　周围的人很多，见到刚刚那一幕的人也很多，可唯独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唯独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
　　“你想说什么？”
　　棠明离从窗户旁走过来，看向那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曲见溪太镇定了，镇定的有些不太正常。
　　他看惯了那种人心冷漠的场景。
　　有很多时候，他想出手相助，可是第一次做了，依旧没有什么效果，你的帮助对于有些人而言没有任何的用处。
　　事情怎么发展，依旧会怎么发展。
　　任凭你多努力，都是毫无用处的。
　　曲见溪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让棠明离坐下来。
　　“我能说什么，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呢，你就接着看下去吧。”
　　曲见溪说了这句话，后又继续喝他的茶。
　　手中的杯子在手指间打转。
　　他似乎一直料定了接下来的事情发生。
　　“你比我小了一千岁啊。”
　　曲见溪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情，他的这位小龙族朋友，比他小了整整一千岁。
　　棠明离看着曲见溪。
　　他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提起年龄这回事。
　　他姐姐常和他说，不要总是对别人身怀恶意，因为有一天，你也不知道这股恶意会不会烧到自己身上。
　　可是如今——
　　他姐姐好像一语中的了。
　　他的确对眼前这个人身怀恶意，抱着最大的恶意。
　　期盼着这个人落入无尽深渊。
　　他想，如果有一天，那些可怕的世界恶意撑破了他的身体，黑色的污浊的气息从身体中蔓延出来，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是啊，一千岁。”
　　棠明离回答道。
　　棠明离的声音实在是冷清的很，曲见溪不知道他一时间怎么就成了这幅语气，他也不在乎。
　　“你知道么？”
　　曲见溪伸手，一把掐住棠明离的下巴。
　　“你刚出生的时候，我还在摸爬滚打呢，你在父母怀里享乐的时候，我在为了谋生而不择手段。”
　　曲见溪看着棠明离那双眼睛，那里面是他曾经有过，可如今已经失去的干净。
　　没有杀意，没有这个世界的被污染的痕迹。
　　这个人身上，总有一种很干净的气息。
　　可是偏偏，越是身在泥潭不断挣扎，最后落的满身污泥的人，看着那些干干净净，宛如一只洁白的羽鹤似的人物，越是嫉妒。
　　越想将他从云端拉下，让他的身上也沾染污尘。
　　“哦不，我们还是有相同的地方的。”
　　曲见溪故作惊讶的说道。
　　他在地上转了一圈，又重新坐了下来。
　　那双幽绿色的眼睛看着棠明离。
　　“我失去一切都时候，你亦是如此。”
　　曲见溪这么说道。
　　他是故意讽刺这个人，但最后还是留了一嘴。
　　没有说出棠明离杀了他的挚爱的全族人群。
　　棠明离失去了整个玉龙族的时候，整个渊龙族差不多也被盯上了。
　　只不过性质不同。
　　玉龙族是因为和赤虎族的战争，导致灭族，而发怒了的棠明离，又杀死了所有的人。
　　只留下他一个人。
　　而渊龙族。
　　渊龙族不同。
　　因为神帝的阴谋，渊龙族被当做棋子一样耍，渊龙族被神帝的突然袭击打的不成样子。
　　他在神帝过来抓人的时候。
　　抓准时机逃跑了。
　　若非如此，他或许也在那不会瞑目的人群之一。
　　“你知道么？”
　　“当年神帝设下圈套，将整个渊龙族当做黑命格的实验品。”
　　因为黑命格，他们渊龙族损失惨重。
　　棠明离抓住了这话中最让他印象深刻的三个字。
　　黑命格。
　　曲见溪猜到了棠明离在想什么。
　　“对，没错，就是在蛇女，还有那只蜘蛛那里出现的小玩意。”
　　棠明离什么也没说。
　　可是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