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爻》葬三千客

59、第 59 章

　　风吹起水岸上的波纹，一朵朵黑色的莲花在水岸上飘摇。
　　莲花随着水的波动而上下摆动。
　　好像扶摇不定，却又极其坚固的缠绕在那个地方。
　　一座神庙周身环绕着落日的烟霞，屹立在水中，一条长满青苔的石阶通向上方的神庙。
　　青色的石阶格外的光滑细腻，看上去倒像是上好的木石材料做成的。
　　庙宇不大，庙宇的屋檐上铺满了金碧辉煌的尾鲤，琉璃的尾鲤在落日烟霞下散发出赤橙色的光辉，如神明降世，栩栩如生。
　　尾鲤口中含着枚白色的珠子，在阳光下被光线透过，落到地面上。
　　留下一个明亮白色的光点。
　　黑色的莲花簇拥着中心的神庙.
　　仿佛是簇拥一般的将那座神庙围在中间，供奉了起来。
　　古老的寺庙在朦胧烟雾的笼罩下，像一幅飘在浮云上面的剪影一般，显得分外沉寂。
　　尽管经历了岁月的沉积，也那么一如当初。
　　“鲛人庙。”
　　明河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看向棠明离。
　　棠明离和明河影相视一笑，两人共同走上了这条布满青苔的石阶。
　　绿色的青苔似乎还有些湿润，踩在脚下都是湿漉漉的，还有些咯吱咯吱作响。
　　两个人走在这石阶上，一步一步向前。
　　石阶和神庙的距离不算远。
　　可两个人似乎都对这件神庙多了一点敬畏似的。
　　棠明离总觉得似曾相识……
　　这座神庙的气息。
　　等棠明离进入神庙的时候，才觉得这神庙是真的繁华，神庙中的神像雕刻的栩栩如生。
　　“这神庙也太华丽了吧。”
　　明河影白了一眼棠明离，道：“华丽？你是没看见苏阿离的神庙啊，那神像雕刻的，连颜色的上好的各种颜色的玉石，美死人了。”
　　那玉石根本就不用上色，看不出一点拼接的颜色，明明是一个伪造过的身份，偶尔棠明离会降下神迹庇佑众人。
　　不知不觉，这个名字，就已经让人熟知。
　　棠明离拍了拍明河影，看向这鲛人庙。
　　巨大的鲛人神像摆在中央，但从中微弱的信仰可以看出，这个神像，已经很久没有人来拜了。
　　可是这曾经所积累的那些磅礴的力量却让两个人心惊。
　　巨大的白色鲛人坐于海浪之上，珠白色的鱼尾垂下来，那尾巴的光泽实在是没的无法言说。
　　鲛人看上去也就五六岁的模样，看不清面貌，不知道因何原因这鲛人像是扭过头去的，一头雪白色的长发被风吹起，肆意飘扬。
　　鲛人的额发实在是有些过于长了，遮住了那双眼睛。
　　棠明离将手指触碰到神像的指尖。
　　他突然发现，自己曾经见过这个小鲛人，在一个巨大的茧中，被紧紧的包裹着，在其中成长。
　　也是在那个世界，他得到了造梦之术。
　　一段影像却突然出现在他的脑袋里，一个穿着粉色衣裳的女孩在哭，在这个神像的脚边哭泣。
　　“嘎吱！”
　　明河影脚下的地板发出一声怪声。
　　明河影眉头一皱，又重新走了一遍这段路，整个神庙都建在水上，可唯有那一处，走过的时候会有所松动。
　　明河影招呼了棠明离一声，两人一起掀开了那块木板。
　　木板下是神庙地基围起来的空间。
　　黑暗的湖水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浮动。
　　看不清东西，即使两个人都是神明也无法看清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只能听见那些奇怪的声音。
　　“棠明离，下去看看。”
　　棠明离懵了那么一下，然后指着下面一片黑的湖水，满脸的吃惊道：“你让我下去？你自己上呀！”
　　棠明离现在没有想到明河影居然在这个时候和他“谦让了起来。
　　棠明离现在的脸色简直是精彩级了，他完全没有想到明河影的这一番操作。
　　明河影叹了一口气，忧伤道：“猫虎一家子嘛，我怕水难道不正常吗？”
　　明河影那语气叹息着。
　　似乎也很忧愁这件事情似的。
　　明河影毫不客气，坑起自己Double elephant时毫不留情，伴随着一句“下去吧你”，就把棠明离坑了下去。
　　水面上扑腾了几下，水花四溅，然后就没了动静。
　　这片湖水重新归于平静，好像刚才的那一下跳跃只是两个人的错觉一样。
　　明河影看着眼前的这片湖水，黑色的湖水格外的黝黑，好像里面隐藏着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阿离？阿离！”
　　棠明离是龙，应该是可以下水的呀，怎么没有动静了。
　　不会出事了吧……
　　明河影突然有些自责，就棠明离这种笨呵呵的性格，他不会真的不会水吧，他……不会出事吧……
　　“棠明离！”
　　没有回应。
　　想也没想的，明河影从洞口跳了下去，黑漆漆的海水被明河影用术法点亮。
　　面前的这一片黑色的湖水终于被那点微弱的光点亮。
　　明河影在有了些许光亮的湖水中找寻着那个身影。
　　“棠……”
　　棠明离突然从背后冒出来，一把抱住了明河影。
　　棠明离抱的格外的用力，似乎是真的很想吓明河影似的，他出来的时间也是格外的凑巧。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明河影也露出了一副被吓到了模样。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棠明离微笑着向明河影挑挑眉。
　　明河影气愤的抓起棠明离的手，棠明离总觉得明河影要打他。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吓死我了！”
　　棠明离嘻嘻一笑，指向神庙的边缘处。
　　神庙边缘处一条银色的锁链将那人和木桩连在一起。
　　银链连接的那个人，整个人没有任何的变化，身体没有变得发白肿胀，反而这个人身体上，布满了颜色鲜艳的花，如开在身上的一般。
　　那个人十分安静的漂浮在水中，身体上的花已经全部绽放，就如同一副最美的水墨画一样。
　　像一个艺术品。
　　棠明离飘过去，那个人已经死去多时了。
　　可是这个尸体却好像刚刚死去一样。
　　还有他身上这些莫名其妙的花，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个人好像是城中的人。”
　　明河影对这个人有点印象。他在一个人家中看见过这个人的画像，似乎是个富家子弟。
　　就在那个锁上的房间。
　　两个人又去了另一个角落，看见了另一个人，身上满满的花纹，满身的鲜花绽开。
　　和另一个人一样的死法。
　　然后是一具，两具，整整七个人在这鲛人庙下的地区。
　　可是他们连这些人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其他人呢？
　　都死掉了吗？
　　“棠明离，你有没有发现……”
　　明河影转了过来，说道：“我看见过他们的画像，就在那唯一的几家上了锁，好像准备好了要离开一样。”
　　他一直不明白，明明其他的人家里没有上锁，甚至有些家水果摊子，店铺都还开着，甚至有几家，被子，衣裳鞋子都扔在地上。
　　可唯有那几家，什么都打理好了。
　　连食物都没剩下。
　　这种情况下，棠明离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明河影看了那几个人一眼，道“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他们的死亡，似乎是他们自己应允的。”
　　虽然这件事情听上去很不可思议，但这就是事实。
　　这些人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会死，然后早早的收拾好了家里的所有东西。
　　而且他们的死亡，似乎是主动求死？
　　为什么？
　　“哗啦啦——”
　　棠明离转过身子，可背后什么也没有。
　　他的背后只有那黑黝黝的，只有一点微弱的光亮的湖水。
　　“哗啦啦——”
　　一道浅蓝色的身影在水中浮动，随着一道响声，那人破水上岸。
　　明河影刚想动，就发现被用力推了一把，无数带着尖刺的花枝缠绕上来，棠明离急忙离开那个位置。
　　眼神示意了一下明河影，往上游，离开这里。
　　两个人往上游，可是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怎么的，这湖水好像没有尽头一样。
　　身后的花枝好像没完没了了一样，一股脑的冲上来，想要将两个人捆绑起来。
　　棠明离之前推的那一把，让明河影抢先回到岸边，棠明离想要抓住伸出来的那只手。
　　明河影已经碰到了棠明离的指尖。
　　可是那个有些冰冷的体温却再一次从他的手中消失！
　　棠明离被花枝缠绕住脚腕，拉了下去。
　　花枝逐渐攀岩上来，越是挣扎，越是更紧。
　　那些花枝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如此坚硬，凭借蛮力根本无法扯断。
　　不知道是不是棠明离的错觉，棠明离在偶然间居然看见了几朵黑色的莲花。
　　而在不久前，棠明离刚刚在水面上看见过。
　　花枝缠绕在脖子上，被花枝的尖刺刺出一排血洞，不断的斩开，不断的纠缠上来。
　　那些带着荆棘的花枝似乎感觉到了怀抱中这个猎物的挣扎，尖刺刺进细嫩的皮肤，甚至有些大胆到深入棠明离的衣襟。
　　“啊！”
　　妈的，这群东西。
　　风绕在手上，碎掉全身的群花荆棘，可下一波又蓄势待发扑上来。
　　无穷无尽。
　　快要失去意识之前，棠明离隐约看见了明河影的影子。
　　他也似乎看见了，那年在水里，他那可笑的模样。
　　没人来帮他，尽情的嘲笑着。
　　棠明离眼角下一点黑痕显露出来，发疯似的挣脱藤蔓。
　　无意识的行动。
　　与之前的行为完全不同，手上的伤口不断的流出血，可他好像感觉不到似的。
　　眼下的黑痕越扩越大，似乎在蔓延到脖颈上。
　　那些藤蔓也被撕开。
　　一双冰冷无比的手拉住了他，黑色的火焰焚尽一切缠绕上来的藤蔓，将他带出水中。
　　棠明离被带出水面，整个人瘫坐在地面上，青色的衣裳贴在身上，被血染红。
　　现在的棠明离真的是出不出来的狼狈，他刚刚从那种诡异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就连思维都是懵的。
　　他刚刚被藤蔓勒住脖子的时候，真的感觉到了窒息的疼。
　　脖子上，脚腕上，手上，还在流着血，血滴落下来，滴进青色的衣裳里。
　　最严重的是棠明离的手中，一道鲜红的伤口格外的刺眼。
　　来人一身黑色的斗篷盖住全身，看不见任何的模样，斗篷上黑色的流云安稳，如同龙一样飘扬。
　　那人什么话也没说，就要离开。
　　可棠明离却喊住了他。
　　他明明记得，神庙在西边，鲛人脚下的莲花是黑色的，而且鲛人的方向冲着东侧。
　　可这里和那个神像赫然相反，底座莲花是白色的，鲛人的方向也是向着东边，所有的地方都是相反的。
　　“麻烦……麻烦问一下，这里是……是西边的神庙吗？”
　　棠明离的嗓子哑的厉害，许是刚刚缠绕在脖子上，所以嗓子现在说话就疼。
　　那些藤蔓肆无忌惮的缠绕上来，无法挣脱，那些花朵似乎在吸收他的血液一样，身体内鲜血的流逝让他不太舒服。
　　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的力量怎么会削到这种程度。
　　那人没回头，道：“这是东边的神庙。”
　　东边的？
　　还有神庙？
　　难怪了。也难怪没看见明河影。
　　也不知道明河影怎么样了？
　　男人要离开，棠明离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道：“谢谢。”
　　被拉住的那个人眼眸一变，一手握住棠明离的手腕，另一只手卡住棠明离的脖子，狠狠的咬了上去。
　　尖利的牙齿咬进皮肤，那还没有愈合的，还在继续流血的口子再一次被咬破。
　　鲜血流入男人口中，男人的冲动才缓和下来。
　　那些腥甜的血液流进男人口中，顺着他的嘴角留下来。
　　“唔……”
　　男人能感觉到怀抱中这个小家伙闷哼一声，似乎在忍受着疼痛一样。
　　男人没有说话，手腕上那朵欲放的黑色蔷薇也随着男人的步伐摆动，好像活过来一样。
　　“对不起。”
　　男人离开了这个地方，脑子里却回想着刚刚棠明离那满身血迹，一头长发湿哒哒的贴在身上，那双灵动的眼睛好像要哭出来一样。
　　“真烦！”
　　棠明离缓了一下，用风的力量烘干身上的衣物。
　　要不是因为他，自己怎么可能这么狼狈！
　　封印那个东西，耗费的力量不止一星半点。
　　但那个东西被释放出来的话，混淆人的心智，让人得到力量，欲望大增，会生灵涂炭的吧。
　　这是他的使命啊。
　　棠明离叹了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一路往西边去，希望能看见明河影那个老东西。
　　一路走过来，棠明离还不能想象，他是怎么从西边瞬移到东边的。
　　外面的风一阵阵的吹，扬起一阵灰尘，棠明离侧着脸，闭着眼睛抵挡，却发现这沙砾居然是金色的，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这年头，连个沙子都那么好看。”
　　棠明离不禁觉得好笑，这被称作鲛人之城的水城，有着全天下最美的景色，可这里如今空城一片。
　　荒凉的很。
　　“棠明离！”
　　远处的明河影眼神可怕的吓人，冲过来紧紧抱住棠明离，呼吸沉重，死死的把他扣进怀里。
　　棠明离以前从来没看见过明河影这幅样子。
　　这幅大惊失色，仿佛失去了全天下的样子，让他不由得心头一软。
　　“我在我在。”
　　棠明离轻轻拍了拍明河影的背，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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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见溪走到了西边的神庙处，打算看看还困在神庙里的那个蠢蛋怎么样，死了没有。
　　可他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一片混乱。
　　“这家伙，沧海变桑田呀。”
　　那原本属于神庙的地上已经只剩下一片碎木，还有一堆金光灿烂的石子。
　　从石阶到神庙，整个都被翻了过来，水溅得四处都是，水润的泥土覆盖住原先的地盘。
　　这一片区域的水，竟是被人抽干了。
　　那人估计是把整个地区都翻了一遍，没找到人，又把神庙都砸了。
　　真残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