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临华泽》和玉玉玉玉

3、故人

　　东林匆忙从公寓四楼飞奔下来。刚出大门听见阿姨趴在四楼的窗户边挥舞着车钥匙向下喊“孩子，我找我老公开车送你去吧！”
　　H市被一条松江分隔成南北两块，东林的学校所在地是江北，娜娜出事的果戈里大街却在江南。江北到江南打车最快也要三十分钟，而且校内不让进出出租车，学校在江北刚开发时就搬了过来，当时的地皮该死的便宜，所以学校的占地面积也就该死的大。从公寓走到学校门口至少需要二十分钟。
　　东林转念一想，冲四楼喊道“阿姨你把车钥匙给我吧！回头油箱给您加满！”
　　阿姨有些犹豫。
　　东林又喊道:“我有驾照！您放心吧！”话音刚落，阿姨就把钥匙丢了下来。。。
　　东林的父亲做二手汽车倒卖生意，他名车没摸过，微型商务轿车箱货，他爹倒过多少他就开过多少。幸亏阿姨的车是低端车，不然也着实够他头疼。
　　东林一路上猛踩油门，档位只挂不摘，发动机发出大功率的怒吼，咆哮着超车抢道抢红灯。
　　十分钟后驶入了城际高速。
　　深秋的松江在月光下隐隐泛着白光，横亘在两座城市中央，沟通南北两城的公路大桥犹如双生子互相缠绕的脐带将彼此紧密连接。驰骋在公路大桥上就像飞度松江一样，身侧就是静谧的松江水，远处是水天相接的青空白。而前方则是另一个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
　　东林用余光瞟了一眼迈速表，指针已经过百，正在晃悠悠的接近一百三。东林捋着最左侧的快车道一脚把油门轰到底，恨不得马上飞起来，尽管他已经感觉到这车有些飘了。
　　就在他逐渐赶超右前方路虎的时候，对方突然打开左转向企图变道。东林被他这一举动着实吓了一跳，下意识松开油门轻点刹车。勘勘被路虎挡在前面。东林怒火中烧，凝眸一看，路虎的后车窗上挂着一张明晃晃的实习贴。
　　惹不起惹不起…东林的火一下消了一半，只想快点超过去躲过这个是非之地。不过既然是是非之地，不染上点是是非非势必是走不了的。东林打开右转向，匆匆瞄了一眼右侧后视镜，见除了路灯再没有亮光，便向右打舵变道。虽然右侧超车不合规定，但是人命关天，这个时候什么狗屁规定都得给老子靠边站。就在东林探出半个车头时，后方突然打过来一束强光，反射过后视镜兜头照在东林眼睛上。
　　夜间行车最忌讳远光灯直射，突如其来的强光会造成司机短时间失明，大大提升车祸概率。
　　东林霎时紧闭双眼，眉目紧紧拧在一起，收回探出的半个车头。短短两秒钟，耳边传来令人牙碜的金属剐蹭声。这牙碜的剐蹭声传到东林的耳朵里变成了一张张钞票被撕毁的声音令人心碎。心碎之余东林试探着向右打舵，狂嗯喇叭，希望那个用远光灯晃他的傻逼能够注意到自己到底干了什么蠢事。然而对方却回应了一连串有节奏的鸣笛声。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连跟在他后面突然开远光灯也是早有预谋。
　　眼前的眩晕感已过。东林蓦地睁眼，向右一看，一辆骚粉色法拉利正和自己并驾齐驱。
　　这他妈是哪儿冒出来的倒霉玩意儿，你想和老子飚速度老子还没这个激情呢。
　　东林正在心里狂爆粗口。寻思着惹不起我躲得起你总行了吧。脚下油门放缓。打算退出这个死胡同。对方显然没有和东林一样的想法。突然间靠了过来，幸亏东林油门松得早，一下子腾出一块地方让法拉利挤了进来。
　　东林感到一阵惊悚，背上浮起一层冷汗。这绝对不是哪个傻叉富二代上路找刺激来了，这他妈是嗑药嗑大发了吧？？东林唯恐前面的疯子来个急刹车把自己的车头怼上，立马放缓车速拉开距离。
　　东林早已汗湿的手紧紧抓住方向盘，小心翼翼换到中间车道，那辆骚粉色法拉利咬住前方路虎还在妄图加速，当啷啷的怼上对方后保险杠，左侧车头也擦上了水泥护栏，刺激神经的摩擦声骤然加大，路虎基本已经处于在被法拉利顶着走的状态，根本无法拉开车距。
　　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路虎的车主显然是个新手，这种情况下早已吓呆了。不然正常司机一般都会马上调转方向盘避免和法拉利保持在同一条直线上。就在东林观察局势企图超车的时候，路虎好像突然回过味儿来，向右变道重新挡在东林面前。
　　“…”东林的内心好似有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又怀疑自己一定是和哪位神君犯了什么冲，一天之内连遇这么多蹊跷事。
　　那辆法拉利车头的火花霎时没了，只见它摆正车位慢慢降速，渐渐与路虎平齐。东林本来一颗悬着的心刚掉回肚里，忽然一股悚然的恐惧感电流般直击后脑。他突然意识到不对，这辆法拉利根本就是冲着路虎来的，自己莫名当了一把池鱼。东林的心率骤然加快，眼见那发了疯的法拉利伴着刹车的尖利声一猛子朝自己前方的路虎砸了过来。路虎被砸得一偏，与法拉利顿时成了个对冲三角的态势，把东林的车头紧紧夹在里面。
　　“完了……”东林心想。现在车速太快根本降不下来。他们两个互相别在一起，把自己一挡一夹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东林仍然死死踹着刹车。马上就要下了公路大桥了，前方就是呈剪刀柄状的环形公路。法拉利那同归于尽的架势势必不会让他们三个善终。明天自己会在哪儿被别人发现…松江里？公路上？还是被困死在这驾驶位上…
　　就在东林绝望之际，一辆吉普从他右后方悄悄靠近。
　　东林的副驾驶突然被人拉开，狂风卷携着雪花冲进车里，一把卷飞了他头上的鸭舌帽，及肩长发呼地飞扬起来。东林在自己飞舞着的长发空隙间，看到了那双早已消失了四年的眸子。
　　或者说，在他的印象里，这双眼睛早已不该存在在这世上了。
　　时间仿佛忽然停止，东林以为自己是在临死前出现了幻觉。又在心里默默地想，原来那个一直在自己心里承包了自己所有念想的人，竟然是他啊。只不过自己把他埋得太深了。变成了压箱底儿的宝贝，不肯再轻易拿出来示人。
　　东林有些释然，任凭那个人进了副驾驶位。单手撑在他的靠背上。那人伏在东林身侧，一股好闻的檀香味瞬间闯进了东林的鼻腔，拨撩着他记忆的神经。那人抽出一把藏刀，银亮的刀刃泛着寒光，左手扥住东林的安全带，右手看似轻巧一划，安全带立刻断开崩回原位，刀口整整齐齐。
　　那人抬头凝视东林的脸，嘴角是绷不住的笑意，桃花眼弯得如同今晚的月牙儿，里面是一汪春水。
　　“几年不见，你这女装癖又死灰复燃了……”
　　“我马上就要死了，你是来接我的么”东林痴痴地说。
　　那人挑眉“我是来接你的，不过你还死不了。”
　　东林没再说话，抬手想摸他的脸。对方拽过东林的手绕上自己的脖子。把两个驾驶位向后一推，靠背放倒腾出更大的空间。单膝跪在副驾上抱起东林。转身单手一撑车门，跳上并排行驶的吉普车顶。车顶的天窗唰地打开，那人把东林塞进车里。
　　一旁的法拉利和路虎仍在僵持。吉普轰地一声飞窜了过去。